这片山脉蜿蜒曲折,犬牙差互,山中烟柳无风自荡,一处处的高山耸立入云,这也是这片山脉名字的由来——连云山脉。
“疼不疼?”
“不疼。”
“这回呢?”
“不疼。”
“现在呢?”
“不疼。”
一个中年男子托着一袋银针,席子上一个年轻人赤着上身,盘腿而坐,一个一边扎,一边问,一个一边面无表情,一边应和回答。
“田前辈,我是不是已经救不活了,你扎我我都不疼了。”席子上的男子开口问道。
“你……”
“唉,我李寒空前二十年,这小半辈子浪迹江湖,拜了一个师父,交到一个知心的朋友,认识了前辈,也算是没白活一场了!”这男子便是当初被梅天良所救,前来神农家寻医的剑客李寒空。
“你说完了吗?说完就把那把剑拿开,压了三天,腿都麻了吧?”
身后的中年男子问道,也就是如今农家唯一的弟子,也是农家老一辈的侠魁神医田不识。
“额……原来如此,怪不得没知觉。”李寒空尬笑一声,把逢山鬼泣放到一旁,然后重新坐好,田不识也把他腿上的银针尽数取回。
“今天是给你疗伤的最重要的一天,我的神农十二针会封住你的六大穴道和六条脉络,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睡过去,但是能不能醒来就看你自己了,醒来就还有救,醒不来我也有秘法让你身无病痛,但三日之后必死无疑,神仙难救,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李寒空闭上双眼,豪爽的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自从那日被你背回连云山救治,我就感觉以后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田不识笑了笑:“那我要是把你救活了,你可要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是自然,若我痊愈,拜你为师,传神农衣钵。”李寒空说道。
“还有一条。”
“还有一条?”
“不错,如果你想踏出连云山,需破了我农家的地泽二十四大阵。”田不识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
“整个连云山就你我二人,地泽二十四最起码得七个人才能布阵,你怎么布?”李寒空惑道。
“呦,你居然怀疑我这个老牌高手啊,放心,等你活下来,我有的是方法布地泽大阵,你还是先睡过去吧。”
田不识说完,曲指一弹,十二根银针稳稳的扎进李寒空前胸,不到片刻,便躺在了席子上沉沉的睡过去,不知几何时才能醒来……
田不识看着躺下昏睡的李寒空,又遥望了窗外的连绵远山,喃喃道:“农家也许……后继有人了呢。”
与这连云山四季如春的景色不同,陌云城的夜晚却显得略微荒凉。今晚的风息了,兴许是秋天赶来有些许的累了,秋蝉在枯树上一声一声的鸣叫着,让人不禁想起大唐诗人孟郊的一句:“老虫干铁鸣,惊兽孤玉咆。”
在那枯树下,一间房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油灯四周聚着八个人,为首之人自然就是我们的小公子。
屋子里的人在燕南飞不在的时候,他们有着各自的职业,但是当小公子把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是陌云城的一张情报网,而这张网的核心,便是燕南
飞。
“公子,这些就是近七天以来咱们陌云城往来人员的势力分布和主要的负责人。而且人员密集之地的陌生人口也在我们的监视之内,我们隐藏的很好,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一个身材纤瘦的男子一五一十的详细说道,这人正是当日为相爷报信的药铺伙计,林笙。
“短短几天收集了这么多的情报,真是辛苦你们了。”
“小公子的哪里话,我们曾都受过您的帮助,做这点事是在应该不过的。”大家纷纷附和道。
“好,我燕南飞今日在此先谢过各位,望大家再助我一臂之力。”
燕南飞抱拳说道,虽然他们每个人都得到过燕南飞的帮助,但是他从未把他们当做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团结一心的朋友们。
“小公子但说无妨。”
燕南飞脱下了衣服,在他大衣的里边竟然画着一副图,那是一副陌云城的地图。
窝藏地图可是杀头的重罪啊,可他们却毫不在意一般一起凑过来看燕南飞拿出来的地图。
“这是我前些年绘制的陌云城纵贯线的地图,你们来看,这些标注了黑点的基本上就是你们说的人流量突然增大的地方,而这三个标注红线的地方是去这条巷子的三条要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道路通向这里。”
燕南飞一边指着一遍说道,而那三条红线汇合一处,所指向的目标就是那座院落,自己的师父所在之地。
“这三条街诸位必须严家看守,若察觉到有可疑之人,由画师画下他们的相貌,将文案收好,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明白!”
黑暗处,一个人影无声的笑了笑,然后缓缓的退去,消失不见,燕南飞的功力还没练到家,没有发觉小小的屋子里还混进了一个人,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这些人在集会结束以后,又都趁着夜色回到了自己的店铺里做着自己活计,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们就是市井之中的小人物,有的是药铺的伙计,有的是客栈里的跑堂,有的是教私塾的先生,有的是画师,有的是街边小贩,有的是伶人戏子。
他们听命一个人,只要那个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抛弃手中的任何事,前去相会。世间虽大,他们如同蜉蝣蝼蚁一般渺小,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任务,七星拱卫。
翌日清晨。
“来福!”
“小的在!”
“小公子这几天在干什么?”燕镇南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后院,叫住了正在清扫地面落叶的小仆役来福。
“回世子爷的话,小公子这几日……这几日白天一直都在府邸里看书品茶,未曾出门过。”来福頓了一下,然后握紧了扫把回答道。
“哦?既然他一直在房间里看书品茶,那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而且……你说他白天在家,那你的意思是晚上不在家喽?”
不是说燕镇南眼神有多么毒辣,而是这来福左右都不能逢源,告诉世子爷实话吧,小公子那边没法交代,要是不告诉吧,世子爷这关也难过。
“世子爷,小的实在是不能说啊,要是说了小公子非得打死我不可。”来福把扫把一撇,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站起来,我也没罚你,你跪下做什么,那混小子的性格我了解,去,不管他在干什
么,告诉他,正午时分来花园密室。”燕镇南摆了摆手对着燕南飞说道。
“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世子爷话虽是那么说,但他仍然是连忙磕了两个头,等到看不见世子爷身影之后,才缓缓站起身来,犹豫了半天,才向着燕南飞的屋子里走去。
“这拳法有点意思……嗝~”
燕南飞在屋子里一坛酒一坛酒的喝着,茅房去了无数趟,可还是没达到他理想状态的醉。
“唉,看来还得喝咱自己的酒”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的趴在了地上从床底下把自己藏的酒搬了出来,拍开泥封,仰头就喝。
“咕咚咕咚。”
转眼之间,一坛酒已下了半坛。
“这回够劲了。”
燕南飞走路都走不出一条直线了,拿起了桌子上那本《酒经》:“师父说我尚不能参透这醉八仙的真谛,但是怎么的我也能学一点皮毛吧,有剑不会用,会被打飞,那我的拳头也会被打飞吗?除非把我剁了,哼。”
“我看看这里边写的是什么……还非得喝醉。”
燕南飞翻开了第二篇,为何要翻开第二篇呢,因为第一篇就几个字,喝酒,喝到醉,不醉不会用。
“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斤……”燕南飞照着拳谱一遍一遍的念着口诀演练起来。
来福敲了敲门,屋子里没动静,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动静,他决定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了屋子里一片狼藉,房间里的书架倒了,到处都是酒坛子,床上的被褥也掉在了地上。
“小公子?小公子?”
“呼噜……呼噜……”
来福听到了一阵一阵的鼾声,发现了藏在了床底下睡得正香的的小公子。
“公子啊,世子爷让你正午去一趟花园密室啊。”来福推了推他。
燕南飞哼唧了两声:“让你知道有密室,那还叫密室吗?”说完就翻了个身,把那本记载了醉八仙的《酒经》盖在了身上。
“这……可能是世子爷不忍心打搅小公子的美梦,所以才让小的代劳传个话,公子您可千万要记得去啊……”
“嗯……”
来福苦笑的摇了摇头,把屋子简单的整理收拾了一下,便退出了房门。
鹏举小镇。
一家还算安静的小客栈。
一名异瞳男子和一名紫发男子跟随两名女子共同进入客栈。
“小二哥。”
“哎,来啦,几位客官,可有什么吩咐?”
“这间客栈我们包下五天的,这些银子可够了?”那异瞳男子叫来了店小二问道。
小二登时乐开了怀,这小店本就生意不旺,难得来了几位看上去阔绰的富贵人家,接过那袋银子,连忙招呼道:“自然是够了,够了,以后五天保证给几位一个安静的空间。”
“门外的马要用上等的草料照顾,也不可有丝毫怠慢。”
“得嘞,您就放心吧。”小二乐呵的答应一声,给四人安排好了房间,然后将马匹牵到了马厩,填了几捆上好的干草。
燕府后院。
“阿嚏!”
“哇靠,都快午时三刻了,这该死的来福都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