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男被王亚樵逼着作了几首七步诗。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这是一首歌?还是口号?这么短。”王亚樵看不懂简谱,轻声念道。
“向下看。”李赫男不耐烦的说道。
“打倒小日本,揪他的小爬虫(***)!炮轰富士山,火烧黑龙会。把小日本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谁反对中国人就砸烂谁的狗头!不打日本鬼子,将来难过好日子。万众一心,誓灭倭寇,收复失地,还我河山。”王亚樵念着李赫男写的标语,冷汗淋漓。
“怎么样,够有力量不?”李赫男得意的说道。
“你这是怕日本人不敢向我们开枪啊。”
“三哥,小日本真敢开枪?”徐力强和郑抱真、华克之走了进来,听到王亚樵的话音,接言问道。
王亚樵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日本人在咱们中国那是肆无忌惮啊。甲午国战、日俄战争,小日本可没少屠杀咱们中国人。把门关上,咱们好好商议一下明天的事情。我看,要有最坏的打算和挨枪的准备。”
最后走进来的华克之关上了房门。张广智给几个人搬来椅子,让他们围着王亚樵坐了下来。
“阿强。你一直负责日本人那里的,把详细情况跟大家说一说。”王亚樵等几人坐下,开口说道。
徐力强想了想说道:“日本人霸占着虹口码头那一带。他们和其他列强不同。中国人不允许住在虹口,每天进出的中国人,也有日本士兵在路口设岗检查。虹口那一带成了租界中的租界,里面住的全是日本人。我们这几天拿着华人与狗不许入内的牌子堵日本人的商铺。刚开始的时候,见到有记者跟着我们,日本兵真没敢拦我们,日本商铺那些人也没敢跟我们冲突。可今天上午我发现有些情况不太对,就让兄弟们先撤了出来。”
“哪里不太对?”王亚樵已经听徐力强说过详细情况。他这是替李赫男等人问的。
“路口的日本兵增加了岗哨,拦住了带相机的记者。黑龙会的武士带刀上了街,守住了各个路口。另外,我们的内线传来消息,黑龙会的人得到了板田命令,必要的时候可以把闹事的中国人抓起来。”
郑抱真接着徐力强的话说道:“英法两国的士兵也开始上街巡逻了。他们还在领事馆门前架设了机枪阵地。”
李赫男平静的问道:“今天上午的游行,他们有没有阻拦?他们有没有干涉我们围堵外国人商铺的行动?”
“暂时还没有。上午的游行很顺利。但有士兵上街,外国商人们的胆气壮了许多,有些人跟我们发生了口角和争执。我们担心外国士兵干涉,也没有敢跟他们发生武力冲突。”华克之是行动队负责人,认真回答了李赫男的问题。
“他们这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试探中国人的行动是不是有组织。他们想知道这次的事情,到底是谁在背后支持。”王亚樵轻声说道。这是他们几位指挥开会时达成的共识。对于租界的强硬试探,他们决定给予强硬回击。
李赫男笑道:“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他们已经害怕了。强哥,你们不应该撤回来的。”
王亚樵点头说道:“不错。他们怕了。这要是以前,他们早就开始抓人了,早就开始武力镇压了。阿强撤回来也没什么。明天我们准备好了,再返回去就是了。我们要营造起更大的声势,用更激烈的行动告诉他们。我们不怕他们镇压。他们也镇压不住中国人的怒火。”
李赫男起身说道:“是啊。对于他们的试探,我们必须强力回击。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中国人这一次有着死亡的决心。”
华克之问道:“怎么回击?他们有枪的。”
“让他杀。”李赫男大义凛然的说道。
“反正死的不是你。”华克之可是知道李赫男有多么怕死的。
李赫男尴尬的笑了笑,颓然坐了下来。他真的不敢去直面外国人的枪口。
王亚樵沉声说道:“回击是必然的。刚才指挥部开会,几位指挥也已经决定,这次要以硬对硬。不然,我们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各方势力会立刻四散一空,后面的经济战也将无法成功。指挥部要求我们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郑抱真轻声说道:“兄弟们是有死伤的心理准备的。明天下午,农劲荪他们的精武会也要到虹口道场去。他们打算跟黑龙会的人来一次火拼,把事情再闹大一些。我们和宣传组会组织人前去助威、帮忙。”
王亚樵把李赫男写的歌和标语递给了郑抱真说道:“让兄弟们练好这首歌,准备好这些标语。”
李赫男想了想说道:“北洋政府应该出面的。对日本人强占公共租界虹口码头的行为,要提出书面抗议。他们应该警告日本人,不能对华人的正义举动施加阻拦。”
余立奎对此不抱希望,摇了摇头说道:“那帮软蛋,不帮着日本人对付我们就万幸了。你还指望着他们来帮我们?”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离明天下午的行动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应该争取一下。那会给我们的行动带来很大的帮助。”李赫男很有信心的说道。
王亚樵点了点头说道:“我一会儿去找志清他们商议一下。”
李赫男继续说道:“还有苏俄方面。他们也应该发些声音了。”
王亚樵点了点头。
余立奎说道:“我们明天用不用带上家伙。真打起来的话,可不可以还击?”
王亚樵在心中权衡武力还击的后果,没有马上回答余立奎。
李赫男摇头说道:“决不能还击。这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伤亡。而且。这与我们当初的计划不符。硬碰硬,是我们应该强力避免出现的局面。我们还没有跟列强正面交锋的实力。我们现在只能打悲情牌。一但开枪还击,后果难料。这里是租界,任何军事力量的存在,他们都可以当作入侵者合理合法的消灭掉。我们还不是国民政府的武装力量。列强还会以打击非法武装的理由全力攻击我们、抓捕我们。”
王亚樵不甘心的问道:“你和阿盛提过的那个狙击战行不行?”
李赫男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决对不行。只要动了枪。这件事情就变了性质了。租界完全有理由来镇压任何武装的反抗。我们不是要夺回租界,不是要把外国人从租界赶出去。所以,绝不能动枪。打架、冲突、抗议等等这些,都还在租界当局和列强各国政府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对于武力反抗,租界当局和列强各国政府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徐力强气愤的说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拿枪打我们而不许反抗和还击?这是什么道理。”
李赫男冷笑道:“这就是列强的道理。西方有句名言,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国弱民辱。从鸦片战争开始,他们什么时候跟我们中国人讲过道理?”
“干他娘。那就等着人家来杀?”华克之委屈的骂道。
“让他杀。这是我们中国人的悲哀。”李赫男叹息说道。
“让他杀。”王亚樵一拳狠狠砸在桌上。
“让他杀。这个仇,我们早晚会报回来的。”郑抱真咬牙切齿的说道。
“让他杀。”李达生、余亚农、张广智站起身,齐声怒喝。
死亡,是革命者的归宿。这个时代的中国革命者早就有了死亡的准备。当然,李赫男还没有这个准备和想法。来自后世的李赫男没有民国时代人们那种倍受屈辱的切身感受。他知道未来的中国是多么的强大,他从内心当中看不起列强,看不起租界这些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