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衣衫被扯,急忙挥刀回手一斩,刀光一闪,幻化出一道青光,那一条扯住他的铁甲臂竟然应刀而断,斩落了一只巨手。
铜甲武尸负痛长嚎,另外一只巨手闪电而下,拍向小白的头颅。变化突然,小白已不及格挡躲避,眼见得巨掌压顶,一颗头颅便要被一爪捏碎。
一根游丝滑过,缠腰一绕一带,小白便似乎一只纸鸢,随线而走,堪堪避开了那一记重手。断臂铜尸拼尽全力,一击而空,失去平衡,如一截铁塔仆倒,荡起了滚滚砂石……
游丝卷带小白,一闪而退,已脱离围堵,远远伫立。一个背直的白衣背影挡住了那一群嗷嗷叫嚣的铜甲武尸。
救出小白,白衣人手指一抖,抖开了缠绕小白的一根红线,线头银针朝着冲在最前的那一具铜甲武尸隔空飞射。
一枚小小银针,铜甲武尸并不畏惧。它迎针而上,凌空暴起,双拳如电,砸向控制红线的白衣人。
白衣人原地伫立不动,手指催动红线,弹出一波线浪。细浪一闪,已传递银针,铜甲武尸随红线波凌空翻转,双拳砸入了自己队伍。两名同伴被他双拳砸掉了铜盔,摇撼倒地,当场毙命。
其余武尸见他伤害同伴,纷纷而上,拳脚并出,已将它乱拳分尸。红线游走,又捕捉了一只铜武尸,控制它攻击自己的同伴……
小白稳定心神,犀利目光追随银针,发现每一针飞射,都准确地射中一名铜甲尸的眉心。银针入脑,控制了铜甲尸已经尸化多年的脑袋。
嗷——,嗷——,嗷——
被白衣人戏弄的铜甲武尸,集体暴怒,拼命咆哮而上。白衣人一边下控,一边稳步后撤,丝毫不乱。
铜甲尸疯狂冲击,始终无法逼近白衣人。暴怒无益攻击,却换醒了沉眠的同伴。远处茫茫荒野,更远处的莽莽尸林,升起了数不清的袅袅黑雾,沉眠千年的地尸失去镇压,被同类的咆哮唤醒,纷纷破土而出……
万尸出土,鬼神号哭。
白衣人已退到小白身边,扯了小白一起后撤。
被他惊动的地尸,漫山遍野,密密麻麻,朝着二人围堵包抄而来。
小白见万千地尸铺天盖地而来,惊得面如土色,早已乱了方寸。
白衣人虽法力高深,面对这万千地尸,又能控得几个?
就在二人陷入重围,群尸逼近之际。围堵的地尸突然结阵回撤,朝着远处的海岸线快速蔓延。
数十几艘大船靠岸,近千名长刀武士弃船上岸,与围堵的尸**织一起,展开了一场血腥的人尸对砍……
双方对阵,血战正酣。
突然数千火箭凌空飞射,笼罩了苍茫荒野。火箭落下,中箭的地尸立刻快速燃遍全身,疯狂逃窜。火箭笼罩而下,并非乱箭齐发,而是有序而发,笼罩了一个密集的箭阵,封死了整个尸场。带火逃窜的地尸立刻引燃周围一片,片刻之间,交战尸场已是一片火海。
淡蓝色的火焰此起彼伏,将群尸聚集的苦海岸烧成了一片蓝色港湾……
“多年陈尸,身带磷光,遇火即燃。尸地泥土肥沃,表层油脂浸润,一旦点燃,连泥土都会燃烧。
这火攻之法,最是绝妙。
你引诱万尸出土,便是要一网烧尽,斩草除根。
如它们藏匿地下,就算借十万天兵,也无法将它们一个个挖出。”小白面对熊熊火场,一脸叹服。
“若非白血师弟孤身深入,破了此地风水。火阵未起,已被飞雪扑灭。”无命并不居功,开始谦让。
“白血不过一介囚徒,煮盐东海。蒙师傅不弃,多年栽培。
学艺三年,小有所成。正好借机出海历练一下。”白血目光如炬,焕发出了一身正气。
他一路蛰伏,终于大功告成,可以回归本来身份。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师傅不但法力高深,智谋较之法力,更胜几筹。
这一场谋划,一举多得。
倭寇之患,由来已久。借皇陵宝藏诱他们聚集上岸,与守护皇陵宝藏的尸兵互殴。
既剿除了倭患,又解除了护陵尸兵。
开启了这价值连城的宝藏,有了雄厚的财物资源,我派崛起,指日可待。”无命注目渐渐消退的火场,对师傅的神机顶礼膜拜。
“这里偏居海外,海天相隔,况且是别国疆域。即便找出宝藏,也无法运转回国。”小白回望塌陷的圣山,道出了心中疑虑。
“这火箭之阵,便是借了朝鲜之兵。在他国疆域行事,自然要与之合谋。
倭寇之患,是朝鲜心腹大患。若不根除,一旦坐大,有灭国之危。此次一举剿灭倭寇主力,可换得至少十年海防安定。
如此恩惠,国君自然会有所回报。
平分宝藏,各取一半。”无命深入剖析,道出了真相。
“师傅不只管阴阳之事,还兼顾家国大事。
如此操劳,却不得重用,实在可惜。”白血敬佩之余,生出一丝不平。
“天师道自秦汉以来,已流传千年,传承数十代,根深蒂固,深入人心。自然备受器重。
白云观自大唐御封,历代受皇恩沐浴,历数百年,自然也备受器重。
南天师,北白云,掌管着天下鬼事。
如今朝廷秘密扶持通天阁,代查鬼事,便是旁敲侧击,鞭策此二派莫要只争香火,不问鬼事。”无命入门日久,对教派之争多了几分见识。
“如今太平盛世,鬼魅遁行,隐匿不出。中原无鬼患,出海剿海尸,灭倭寇,正是建立功业之途径。
经此一役,通天阁扬名域外,必会上达天庭,与白云官,天师道三门鼎立,不负通天之名。”白血陡然开窍,也揣摩出师傅之意图。
二人谈笑纵论间,万余地尸,千名倭寇已灰飞烟灭。
肥沃油土,已烧为一片焦土。万木尸林,只剩了遍地焦木。
茫茫大海,巨舟归航。
白血伫立甲板,迎风而立,思绪恍惚。
出海之前,他不过是一名埋命海滨煮盐场的盐工,默默无闻,寂寂无名。受命出海,历尽尸劫,归来时已是一名名动阴阳,指点风水的法师,还挂了一个四品冥捕的官衔。
受命于天,代罚鬼事。
这是一艘巨型盐船,出海归来,满载财物。船工身上透着浓浓的咸湿味道,熟悉而亲切。
“白血,此次历练归来,有何打算?”无命出现白血身边,与他并肩迎风而立。
“离别家乡多年,如今重活自由,船队上岸后,我想回一趟慈城。烦请二师兄见到师傅,替我告一个假。”白血凝目故土方向,眼光已湿润朦胧。
“不必告假,我等虽挂名官差,却是自由之身。你可自由行走,一旦有事,自会召唤于你。”无命语带自嘲,不屑这种有名无实的官职。
“二师兄,此物是我深入圣山古墓所得,请代我上缴师傅。”白血猛然记起那一截断玉,取出递交无命。
“此物名唤青龙印,是师傅赐予你的护身灵物。此番深入尸地古穴,青龙归位,才是至关重要的一节。
有它护身,你才能驾驭破尸刀,爆发破尸魔力。”无命拒绝接纳,道出了此物背景。
“哦——,怪不得深入尸场,我这小刀渐渐有了魔力,原来是受此物感应。
得它之后,竟然一刀斩断铜甲武尸手臂,果然厉害。
我破,我破,我破破破。”白血一脸欣喜,摸出小刀,凌空劈砍了几下。
无命见他如此幼稚,微笑不语。
“听大师兄说,二师兄的搜魂针鬼神莫测,可上天入地,搜尽世间怨魂。
如今亲眼目睹,果然是超凡神技。小弟在师兄面前耍刀,真是班门弄斧。对了,大师兄现在何处,为何没有同行。”白血一脸腼腆,收起了小刀。
“他另有要案,不久应会与你会面。”无命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伤感。
言罢便转过身,缓步而去。
观他离开背影,竟然多了几分苍凉。
白血一脸疑惑,却不便多问。
慈城,繁华依旧。
红河绕城,私窑林立。
查封的宁府已解禁,清冷而苍凉。祠堂的灵位又多了一个。客死东海的宁画师已被运回祖籍,安放故居。
白血一身凄凉,独步故居幽深庭院。物是人非,散落了一院忧伤。
斗转星移,岁月逆流。重新修缮的庭院一片片剥落,缓缓回归了最初的破败荒凉。
一间残破旧宅,一盏幽幽灯火,一个孤独身影,正执笔伏案,勾勒人间百态……
“爷爷?”
白血失声惊呼,眼前恍惚瞬间隐去,恢复了幽深孤寂的高墙深院。
白血寻觅旧迹,寻到了那一处封宅数十年的深宅老院,轻轻开启了尘封之门,点燃了一只尚未染尽的残烛。
取下背后木盒,拆开了密封油纸,里面果然是一轴纸面泛黄的画。白血轻轻展开画卷,几十年前的慈州古城扑面而来,将他带回了已遁去的岁月深处。
徘徊街头,白血一脸茫然。爷爷留下的这幅画,画面只是浓缩了故城一刻,是一幅平淡无奇的市井生活。
难道是年老思乡,借画笔重温故土?
“大师兄?”白血失声惊呼,踉跄后跌,差一点载到在地。
在爷爷留下的画面里,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面孔——玄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