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渐渐西移,出巡的队伍,开始散漫起来:没办法,这些人举着仪仗,还要走了,实在太累了。(牛文~网看)
走过几条街巷,跨过一座石桥,穿过集市,来到一大片民宅。再往南走,过了那片荒郊野地,就是城隍庙东的大路了。
“城隍一年出巡三次,大家打起精神,敲响家伙,走完这段路,就回庙了!”司仪喊道。
散漫的人们,顿时精神一振,今天这次出巡,就要圆满结束,于是个个奋勇,举旗子的把旗帜举高,打锣鼓的又击打起来,连十六个抬轿子的,也甩动胳膊,再卖最后一把劲,就回庙、回家了。
“吹起得胜令!”司仪冲前面喊道。
喇叭、唢呐齐鸣,然后就是鼓声、锣声,这“得胜令”的曲牌,高亢、激昂,令人振奋鼓舞。飘然子精神也为之一振:蜀城民众如此拥戴,自己这个城隍,今后还要再为百姓做些好事,也不枉当过蜀城城隍一回。
这片民宅,破旧不堪,全是贫苦人家所住。飘然子从轿中看去,还有几间茅草棚,屋的茅草,被东风吹起,如同头上的长发飘扬。
“今日收了这多银钱,回去和三司商议一下,救济救济这些穷苦百姓。”飘然子看罢,心中不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蜀城虽是繁华之地,也有不少衣食不周之人。
蜿蜒的出巡队伍,招来许多百姓围观。飘然子往道路两边看看,大人衣衫褴褛,孩子光脚赤膊,有些惨不忍睹:谁要是有钱,不想穿得干净、漂亮?起码也要衣冠整齐吧。
没有往“宝库”里投钱的。他们一日三餐都成问题,谁还能拿出富裕钱来供奉城隍?穷算命,富烧香,穷人算命,是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好运,能够发财、发家;富人烧香拜佛,是要求仙佛保佑,保住自己所得的一切,再生活得更好。这些贫苦人,当然不会供奉城隍,有些散钱也未必会去算命——他们对于贫困生活,已经习惯,恐怕都不想改变了。
“城隍站住!!!”从人群里闯出一个三十多岁汉子,满脸胡子,好像半辈子没刮过,穿着一件蓝布衫,补丁摞补丁,显得五颜六色;立在出巡队伍前面,两只眼睛凝望着飘然子的湛蓝大轿。
虎头牌、纱灯的仪仗,从他跟前走过,几个壮汉都不看他。彩旗、兵器护卫的仪仗,从他身边走过,也没人理他。接着,鼓乐队的仪仗,从他身前走过,其中一个老者对这个汉子道:“老弟,要捐钱,后面有司仪,专管接受供奉。”
鼓乐队之后,就是僧道护法,吹奏着笙管,敲着木鱼,从他身边走过。接着,香炉、杏黄伞、方形门扇这些仪仗,又陆续走过。
“你请城隍站住,要捐钱吗?投在‘宝库’里。”司仪在轿子前头,冲那汉子指指身后的“宝库”。
“俺要见城隍!”那汉子大喊一声,双臂平伸,冲到了轿子前。前头的轿夫一见,急忙冲后面喊道:“停轿!有人拦阻城隍!”
十六人抬的大轿,立时停下。
“我兄弟!城隍出巡,无故阻拦,激起民愤,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司仪走过来,指着汉子道,一天都很顺利,没想到,快回到城隍庙,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
“俺没钱捐献!俺只问城隍几句话!”那汉子一推司仪,冲着轿子里的城隍神像,也不跪,也不拜,双手叉腰。
“你这兄弟,好不通情理,”司仪耐着性子道:“今日城隍出巡收鬼,还要赶回庙里,有话快。”
“你就是蜀城人人传诵的城隍爷!?”
“这不是废话吗?”司仪一旁答道。
“那好,俺问问你,你不是能显灵吗?问什么不管俺娘?”
飘然子看着那汉子,心道:这人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你娘怎么啦?你不清楚,城隍怎么管?”司仪看了看城隍神像,又对汉子道。
“俺娘病痛缠身,怎么不救一救?”那汉子仰脸道。
“你到庙里求过城隍吗?”司仪皱眉道。
“俺十几岁时候,就去过无数次,后来不去了。今年俺都三十二了,娘病了二十多年,也不见好转,俺问问,你这城隍是什么东西!”
“你!、、、、、、有事事,不许侮辱城隍!”司仪怒道。
“俺与俺娘,从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来,她卧床不起,俺从早伺候到晚,这左右街坊人人尽知,谁敢俺不孝!”那汉子仰着脖子,朝四外一指。
两旁已经围拢不少人,前面的仪仗队伍停下来,众人回来瞪视这个汉子。
“好,如你所,你是个孝顺孩子,行了吧?城隍爷也听见了,你、你走开吧。”司仪道。
“俺不走!”那汉子一抡胳膊,“俺还有话问。你这城隍不是显灵吗?俺也算个孝子,为什么不让俺娘病好?”
飘然子不能答话,也无话可,蜀城十数万民众,得有多少病人?他一个神,怎么管得过来?
“你这城隍,怎么不话!”那汉子指着神像:“俺这孝心,感天动地,就感不动你这城隍吗?”
飘然子只能心里惭愧,不是这人没有孝心,感动不了他,是他暂时无能为力。
“你这城隍,听收人钱财,才替人消灾。俺一没钱,二没势,就有一颗孝心,送给你这城隍吧!只要你将我娘的病治愈,我献出来,请你城隍收下!”那汉子完,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冲围拢来的人群一比划,众人纷纷闪避。
“这算什么礼物?”飘然子看这汉子,逼退了众人,拿着短刀,莫不是真要把心剖出,献给他?
“城隍菩萨在上,俺娘疾病缠身,常年不愈。俺别无他物,只要这颗孝心送给城隍,请城隍查验,看俺是不是真心孝顺!”那汉子罢,双腿往地下一跪,拿起短刀,向胸膛刺去。
“愚昧!”飘然子忍无可忍,顾不得颜妹再三叮嘱的了: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开口,不要现出阴神,不要惊吓凡人!
这个汉子,短刀刺向他的胸膛,这是要出人命的,他还怎能坐视不管!
“嗖!”一道白光,飘然子扑向那剖心的汉子,但是,为时已晚!
那把短刀,划开了蓝布衫,划开了胸膛,还要往里刺去,飘然子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外一带,夺下短刀。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汉子,为娘病愈,要剖心尽孝,来不及劝阻拦,发出一片惊叫声。
耀眼的白光一闪,一个人从轿子中飞出,夺下短刀,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飘然子看这个汉子,胸膛已经划开,忙用两手按住两扇胸脯,用力一合,先止住鲜血外流再。
那汉子已经感觉到了疼痛,大叫一声,昏迷过去。飘然子急中生智,运起精气,传到手上,从上往下滑下。
众人瞪大双眼,看着飘然子手掌的白光,在汉子胸部移动,鲜血不流了,无不惊奇。
司仪感到这个伙子好面熟,往轿子里一看,和这木神像面容相似,又揉揉眼睛,大喊道:“城隍显圣!城隍显圣啦!”
突然,阴风四起,轿子前平地上,刮起一团迷雾,天地为之惨淡阴暗。众人听司仪喊叫,这才如梦方醒,纷纷朝飘然子跪倒、磕头:“拜见城隍,拜见城隍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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