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一次回娘家

　　终于得到了李三娘的首肯，张三妹在成亲后的第二个正月初二，才得以回了娘家。这算是离开家整整的一年多了。虽说一路上走来，自己都在用心的记下回家的路，要走哪个山，要起哪个村前屋后。

　　因为从婆家到娘家。要走近四十里山路。好在两人年青，又是一大早出的门。带的东西也不多。就李三娘拿钱让李大林去买了一把面。应该是两斤的。别的也就没有了。

　　到了那个熟悉的山上，远远的就看到了家里屋后的那个竹林。张三妹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然后就加快了脚步，走在那条山路上，就听到二弟在叫道：

　　“爹，那是三姐，是三姐！”

　　然后友儿就沿着山路跑来接着姐姐。牵着三姐的手跳着叫着。

　　“姐，你好久不回来了。姐。你看我都长高了。姐，你还回去吗？”

　　看着自己带大的弟弟，张三妹蹲下就哭了。抱着友儿大哭。

　　李大林有些尴尬。这头回俩人一起回娘家，三妹这样大哭，显得自己家里待不得她一样。

　　友儿看看跟在姐身后的人，皱一下眉叫道：

　　“李大哥。”

　　听到友儿叫大林。三妹也就站起身来，擦擦眼泪，牵着友儿快步往家走，张家的所有人都站在坝子边来了，张二娘更是迎出来几步，看着这个三女儿到了，也是抬起围裙就擦眼泪。

　　年前听说她生了孩子，可是孩子却死了。因为太远了，自己也没去看看她，只听说她瘦得厉害，想着女儿也是受苦了！

　　“二娘！”

　　张三妹一下扑过去，就跪在娘的面前抱着娘的双腿就哭。

　　“起来，起来。地上冷，你的身体不好。快起来。回来了就好，快到屋头坐。人家李大哥看着不好，快进去坐嘛，李大哥。”

　　在这一方，岳家叫女婿一般是依着家里小的孩子的叫法。也表示一种尊重！

　　李大林自是给家里人一一都叫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特别是看到大姐夫和二姐夫都回来了，也就坐到一起去聊天去了。

　　张家大姐和二姐也上前来扶起三妹，把人直接带进原来住的房间里去。姐妹几个好说说知心话。一坐下来。自然是要问问妹妹在李家过得怎么样。

　　擦干了眼泪，眼眶还是红肿的。低着头不看大姐二姐打量的眼神，只是道：

　　“他对我很好。”

　　二姐性子直些，压不住想问的话，直接就道：

　　“哎呀，他对你好不好，我们大概也有个数，我倒是听说过你那个婆婆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你吃她的亏没有？我跟你说，你要是受了罪。也别委屈着自己了。”

　　“三妹，姐不是想提起你的伤心事，你给我们说说，孩子的事是怎么回事？听娘说，爹去看了你回来，几天都没睡好觉，最后还把我和我二姐那里也挨个的走了一趟。怕我们也有什么事没告诉他。”

　　张三妹再也忍不住了，反身抱着大姐就哇的一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

　　“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才三天。我的孩子才三天就死了！还没吃过奶，还没叫过我一声娘啊！都怪我，怪我不会带孩子！都怪我啊！”

　　三姐那声嘶力竭的哭传出了屋外。李大林也是低下了头。大姐夫拍拍他的肩道：

　　“别伤心了，我们第一个孩子也是没了的。只是那时还没生下来，就流产了。后来才有了水才的。”

　　李大林轻声道：

　　“三妹她过不去这个坎，希望今天姐姐们劝劝她，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孩子。这一年了，基本上在家都不说话。就闷着头做事。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劝她了。”

　　正好给他们递水来的张二娘听到了，也道：

　　“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嘛？你爹回来说的我们也是半听不明的。”

　　李大林略抬起头来，轻声道：

　　“三妹本来没到生的时候，摔了一跤，然后就提前生的。生下来孩子还是健康的，我倒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不好。反正接生的余幺婆和黄二娘都说娃娃生下来是好的，你说没得啥子吃嘛，娃娃生下来还五斤多。我都抱了来，也不怎么哭的一个娃娃，娃娃是三妹带起坐月子。三天了，我们家打谷子，实在忙不过来。我娘叫三妹出来烧一下火，她才把娃娃抱出来见了天日，结果黄家的那个妹妹路过，跑来看了一下，就说娃娃不对，说是脸色是像蜡一样黄的，又有点发黑。然后那个妹妹还脚快，跑去找了余幺婆来看，也把黄二娘也找来了，一看娃娃都不得行了。一会儿就没气了。”

　　说到这里，大林摸了一下眼睛，又道：

　　“那个黄家妹妹又去田头把我叫回来。我回来娃娃都没气了。三妹也哭晕了。我能怎么办？只好先把三妹抱进去。然后黄二娘跟我一起上山，把娃娃埋了。”

　　廖大姐夫寻思一下问道：

　　“你看了娃娃确实是发黑？”

　　李大林抬起头，看着大姐夫，点点头道：

　　“确实是，感觉那个样子就是表面一层是黄的，下面一层是黑的样，就是那样黄黑黄黑的，有点像得了重病那种人样。”

　　“那娃娃这三天吃的啥子呢？”

　　李大林叹口气，看看三妹所在的屋子，然后又低声道：

　　“这就是三妹一直纠结的事。三妹懂不起，我也懂不起，我妈又是一个....唉，咋子说呢。反正她也没有教一下三妹。三妹以为自己没得奶的，只开始两天说自己这里痛，胀得痛。第二天晚上就不痛了。但一直没得奶得。娃娃就是我们吃的啥子娃娃就喝汤。”

　　廖大姐夫连连用手指叩了几下桌面，道：

　　“就是这个问题，小娃娃哪吃得大人的东西哦？没得奶得，你们该给娃娃单独熬点米汤嘛，一个奶娃娃吃得了好多，拿个大碗半碗水，一撮撮米就是，慢慢让它煨，那个米汤又不浓不淡的，给娃娃吃正好。”

　　舒二姐夫笑道：

　　“大姐哥你看来是煮过哟？”

　　廖大姐夫正色回道：

　　“煮过啊，还是你大姐教我的。我们水才小时候奶不怎么够了。就是吃的这个。要不到好多米，真的，说白了就几十颗米都煮来够娃娃吃一顿。”

　　李大林低头，用手捶一下自己的额头：

　　“我当时真的没想到。我，我以为三妹会喂奶，我娘不准我进去看，说是不要我进产房。我只在第一天进去看了一下娃娃。后来就没进去，三妹吃的都是我妹端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