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靠山王二打铁甲阵 关云长切臂疗箭疮
却说阎行引张辽等入寨,令喽啰摆酒设宴,款待张辽,行道:“行自幼习武,本想借此闯出功名,便投韩遂帐下,不想那马超莽性无知,不听人言,以致兵败渭水,韩将军不得已投曹;行便无处可去,曹操屡次来招,行想他恶妒之人,非托明主,因此未往。又闻西川刘玄德乃天下明主,因去投奔。不想刘玄德空有其名,行在蜀中甚不用重用,便携妻儿北上,几番欲来相投靠山王,只恐无引荐之人,不得为用。所以四下飘零,前偶过此处,便遇前寨主来夺吾马匹,吾因杀之,就借此安身。今幸得遇将军!”
话音方落,只见一美妇人从内屋出来,朱赞见了,笑道:“阎兄高明,夺其地而居其寨,霸其妻而占其妾,小弟佩服。”行笑道:“朱兄说笑了。此乃内人马氏。”便又将前事一并说了。又唤来彭羕,引荐道:“此乃行患难之交,广汉彭羕,字永年。永年兄虽然狂浪,但满腹才学,巧言善辩,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越济笑道:“适才冒犯先生,勿怪,勿怪!”羕道:“老革吓的我紧。若非某看出汝等乃靠山王麾下将官,编出个谎,却不吃汝打杀了。”济道:“先生何以看出?”羕笑道:“你这老革怕死的紧。你外袍里衬着护心铜镜,若非常年征战的将军,安能如此?”
济道:“先生所见果然不反。”羕起身就走,阎行问道:“永年那里去?”羕囧道:“适才吃了老革那般惊吓,尿溺尚在裆里,颇不舒服。”众人轰然大笑。宴罢,阎行烧毁山寨,率领众人尽随张辽赴蓟县去了。
却说刘雄使人加工赶制钩镰枪,不过月余,尽皆齐备。雄大喜,就命升帐,众将皆至。雄道:“如今万事皆备,只若破得铁甲阵,则并州定矣!诸公幸为努力!”众将热血沸腾,齐声唱喏。
刘雄便命点军,来营前校场着五千精壮之士,佩钩镰枪。中军令旗开处,赵云、颜良、李严、张合、高览五将,各统领一千钩镰兵;再由张飞统领三千重甲铁骑,亦用链锁勾环,每百骑栓做一列连环,挺枪驱刺,威势无伦,纵横驰骋,地裂山崩。雄与众将看罢,无不踊跃。张飞大笑道:“有此钩镰阵兵,铁甲重骑,何愁那鸟阵不破!”众人皆然,于是回帐点军,明日再打连环阵。
次日,雄命先五将引钩镰兵冲阵,雄与关羽、张飞引三千重甲骑兵居于后军策应,又使杜义归、赵璟各引五千轻骑兵分居左右两翼侧应。当下分调完毕,众将俱各遵令。
徐庶谏道:“大王为三军之主,何甘冒矢石,累次亲动?倘有疏失,反为不美。何不坐镇调度于帷幄之中,另选干将临阵。”雄道:“非也!孤自涿郡起兵来,每阵必前,今若不往,谁肯向前?但教破得此阵时,孤何辞辛劳!”遂命起大军,径自冲杀而来。
曹仁在阵中见河北大军前来破阵,浩浩荡荡,杀气腾腾,便命开阵相迎。赵云先引一千钩镰手从东侧突入,看连环马动,急叫众军尽钩马蹄。众军得令,俯身出枪,孰料皆未习得此枪精髓,只管像往日一般勾刺,一钩不中,待再出枪时,连环马来回冲杀,铁锁威势,尽将钩镰手绊倒,马踢驰骋践踏,顷刻踏做肉泥。
这边颜良、李严、张合、高览四将,见赵云一军先困于阵中,急挥军从四面突入阵中。曹仁在高塔见了,令旗挥处,此阵一变,连环马皆入阵内,两边阵中涌出无数铁甲刀手来,滚地用刀,如铡头剁菜,快刀斩瓜般,砍死一片。众将见了,急
忙退兵。曹仁又将令旗一挥,连环马再度冲出,万马奔腾,撼天蹋地,如狂风卷落叶般,尽用铁锁横拽,将剩余钩镰手拉倒在地。铁甲滚刀再出,钩镰手尽皆亡于阵中。
这刘雄与关、张在阵外见了,急驱重甲铁骑撞入阵中。两厢铁甲相撞,河北重骑如开波逐浪,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魏军分开道路。阵中被围战将,趁势走脱。曹仁在阵中见了,又挥令旗,连环马得令,都把马后铁锁,抛入空中,左右迂回,如围场狩猎般。
刘雄见此,急叫众军一齐催马向前,不料铁骑重甲在身,长途奔撞,冲力已失,都被魏军连环马横拉竖拽,赶住阵心,雄见四下合围,知事不好,急大呼退兵时。已被连环阵层层围困核心,如何突得出去。
刘雄欲待力战时,但见连环马环绕围走,法度奥妙,所过并不接战,却损河北军无数。好似个双刃锯齿,尽将人马磨去,只是用不上力量来。这把张飞张三爷急的哇呀呀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这阵外赵云等五将见此,都把马头一转,复来冲阵,奈何阵口收拢,无处突奔。
刘关张三人在阵中,再战片刻,各都带伤。张飞双臂抖擞,哇呀呀还待厮杀,雄拼死拉住其马头,喝道:“三弟且待。今日之事不可为也,不若尽将马匹铁甲卸去,轻骑突出。”飞道:“如此最好!”于是便命军士尽去了厚甲,做轻骑突奔。
阵外埋伏杜义归、赵璟引伏兵尽出,往阵中抛洒铁蒺藜,只这连环马一时惧缓,雄挥棒当先开路,张飞率被围军士一一突出。关羽舞刀断后,曹仁令旗一挥,连环马皆抛洒铁锁,勾成网状,来生擒关羽,眼看横挂钩链,网锁捕下。
云长一拍马臀,大喝一声:“休得误我!”那赤兔马好似神力注体般,四蹄一较劲,龙吟长嘶,四蹄踏腾跃起,呈抛物弧形跳出阵外。曹仁见关羽突出重围,张弓大喝道:“关某休走。”一箭飞射过来,云长躲避不及,正中右臂,翻身落马。
曹洪见云长落马,即引兵冲出阵来;被河北众将杀退,关平救云长归寨,拔出臂箭,右臂青肿,不能运动。雄令医者上药诊疗,过了一月,仍是青肿不消,雄疑虑道:“莫非箭头有毒?”再请医者去看,医者仔细看了一番,道:“箭虽无毒,但关君侯伤及经络,却非好治。”
原来云长曾在襄平攻打公孙度时,右臂已中了一箭,此番恰好又中旧疮,故而伤了脉络。雄道:“这却如何是好?”医者道:“需早诊治,晚时此臂无用矣。”众皆大惊,问道:“何人可治?”
医者道:“神医华佗可治。”雄叹道:“华医神飘忽不定,却要那里去寻他。”医者道:“某闻华神医爱徒樊阿正在晋阳开馆授徒。大王何不求之?”周仓道:“怕是治不好君侯,反误了事也。”
医者道:“非也。这樊阿字广连,乃彭城人,拜华神医门下已三十余年。深的其真传,善长针灸续骨之法,不可亵渎。”雄点头道:“既如此,孤这就派人去请樊先生来。”周仓道:“一来一返,甚是耽搁时日。俺护着君侯早去便是。”
关平道:“只怕父亲不能乘马。”周仓道:“某背着君侯也去得了。”云长笑道:“某伤了手臂,又不曾坏了腿脚,怎不能乘马。况且某有赤兔马,日行千里,一日便至。早些治好手臂,好来助大哥破阵。”遂唤周仓道:“元福,你扛着某的青龙刀,随我同去。”周仓得令。
二人起行,一路快马加鞭,次日天晚便至晋阳城外。太守
梁习迎入府中安顿。翌日天早,并州从事余晁便引樊阿至,众视其人:青斤皂衫,草履麻衣,年约六旬上下,却是一头漆黑,毫无一根白发。云长暗赞一声,见礼赐茶。
茶罢,樊阿请臂视之。云长袒下衣袍,伸出右臂令樊阿看视。樊阿看了一阵,道:“此臂恰好被弩箭射中白筋。虽然未断,却将筋络夹在裂骨中。”云长道:“可用何物治之?”樊阿道:“某自有治法,但恐君侯惧痛耳。”
云长笑道:“某视死如归,岂惧区区疼痛哉?快说,如何医法。”樊阿道:“当于静处立一标柱,上钉大环,请君侯将臂穿于环中,以绳系之,然后以布蒙其首。吾用尖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然后钊开裂骨,将被挤白筋取出,用药敷之,以线缝其口,方可无事。只是此般疼痛非人所能忍受,君侯宜思。”
云长笑道:“如此,容易!何用柱环?”又问梁习道:“子虞可会弈棋?”习道:“略通此道。”云长笑道:“甚好。”乃令布上棋盘,一面与梁习对弈,一面伸臂令樊阿医治。樊阿令一小校捧一大盆于臂下接血,然后取尖刀淬火,谓云长道:“某便下刀,请君侯暂忍疼痛。”
云长道:“快快下手,某岂比世间俗子惧痛耶!”樊阿遂下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然后用竹钳将裂骨取下,拨正白筋。众人见了,无不掩面失色。云长谈笑弈棋,毫无反应。
须臾,血流盈盆。樊阿乃将裂骨严合,敷上药,以线缝之。云长大笑道:“臂已无痛矣。先生真乃神医!”樊阿道:“某为医半生,未尝见此。君侯真神人也!”
云长箭疮既愈,设席款谢樊阿。宴罢,樊阿道:“君侯箭疮虽治,然须爱护。切勿舞刀弄棒。过百日后,即刻回复如初矣。”云长以金相赠,樊阿道:“能为君侯治伤,乃阿之幸也!怎能索要报酬。”坚持不受,遂辞。
过数日,云长伤势平稳,乃引周仓原路返回营中。行至漳阳时,忽值雷鸣电闪,大雨滂沱,行装尽湿。遥望前南山冈边有一所庄院,二人遂勒马向南,到彼避雨。庄内一老丈出迎。云长下礼道:“某乃靠山王麾下关云长。因大雨难行,乞堂内暂避,打扰老丈了。”
老人行礼道:“某姓向,名原,世居于此。久闻关君侯大名,幸得瞻拜。”遂延入内堂,置酒相待,向原陪于堂上饮酒。仆人一边烘焙行袍,一边喂养马匹。至酒散时,忽见一少年面若紫棠,鹰眼深邃,阔腰亭膀,径上堂前。向原唤道:“吾儿来拜圣人。”又谓云长道:“此吾长子也。”少年拜过云长,即下堂去了。
向原叹道:“老夫耕读传家,生有二子,皆不务本业。此子惟以骑马游猎为事,是家门不幸也!”雄道:“方今乱世,若武艺精熟,亦可以博取功名,何云不幸?”原道:“他自幼习得多家武艺,性刚好斗,吃了多次官司,老夫为所忧耳!”
此时周仓进堂禀云长道:“君侯,雨停了。”云长就欲辞行,原道:“天已放晚,君侯且歇一宿,明早再行。”再三恳留。云长遂道:“承蒙长者好意。”遂留庄内,与老丈饮酒攀谈半夜。又见一少年白面细眉,华服金冠,引三五庄客入内,见云长在此,并无施礼,昂首入内厅去。向原流泪道:“此吾幼子也。此子不习文、不好武。专务游荡,无所不为。老夫更以忧耳!”叹息良久,乃辞。
至夜深,云长箭疮忽痛,辗转难眠,忽闻后院马嘶人叫。云长急提刀奔出屋内。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