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庞士元受困上方谷 诸葛诞用谋施反间
却说庞统在阵外等了半晌,只听里面杀声震天,却不见八阵图中混乱,心下渐觉不妙。忽见赵信、徐霸率军冲出来,全军无恙。又见孙礼、秦朗二将冲出阵来,只见二人衣甲残破,浑身浴血,径至拜道:“末将无能,所率二千军马尽数覆灭了!”
庞统定睛看了许久,喝道:“这阵法确实厉害!且不管如何,一拥而上,以众取胜可也!”遂传令三军,各自寻找门户杀进阵去。自与王基、州泰绕到开门观察。那徐霸率军冲向正南死门,却被一冲而开。
庞统冷笑道:“万变不离其中,我不变应对万变,他能奈我何?”便喝令:“不需顾及其它,只管往正中高台下冲进,若擒杀诸葛亮,便是大获全胜!”于是各路将领,一起杀入,只听阵内喊杀声大震。
未过多时,阵里忽然惨叫声连连。统大惊,欲叫撤兵,忽听后面有人呵呵大笑道:“既然已入阵中,岂能轻易撤退!”回头看时,却是孔明引胡广、马岱二将并数千军士怒目相视。
庞统大喝一声‘退兵’,转头就走。胡广、马岱引军紧追。统引着王基、州泰并数百军往上方谷逃去,马岱于路追杀后军,胡广舞着四十斤混铁枪当先追赶。看看赶上,统惊慌失措,绕树而转。广一枪刺去,搠在树上;急拔下时,统已走远。马岱随后赶杀,已不知去向。
庞统逃出生天,寻到王基、州泰沿路直奔上方谷,看看追兵渐远,方舒口气,在马上眺望地形,只见谷内隐隐约约有杀气弥漫;遂勒马回顾众人,看看只剩下百余骑,乃道:“谷如盆形,谷底即盆底也,内里杀气顿生,必有埋伏。”即驻马不前。
州泰道:“裹步不进,若待追兵至时,如何是好?不若我前去探视一番再说。”遂打马下谷探查,须臾便返,回报说谷底乱石成堆,并无伏兵在此;统不信,下马登高望之,只见内里杀气复生。
于是令州泰率十余骑仔细探视;须臾众骑又返,回报道:“谷内并无一人一骑。”统疑惑不已,又听背后杀声渐近,看看已是日薄西山,只得引众人入谷;即入,只见内里枯草丛生,止有乱石八九十堆,并无人马。
庞统大疑,引众骑奔入乱石堆中四下观望,忽然狂风大作,一霎时,飞沙走石,遮天盖地。但见怪石嵯峨,似剑、似戈、似戟;横沙立土,重叠如山;江声浪涌,犹如撞鼓撼天之声。统大惊道:“吾中孔明之计也!”急欲奔出时,无路可出。
正惊疑间,忽听一人呵呵笑道:“士元欲出此阵乎?”定眼望去,却是孔明。统怒道:“此乃惑人之术耳,有何益焉!”孔明道:“阵虽惑人之术,却要汝凤雏插翅也难飞。”言毕,只听得喊声大震,谷口上一齐丢下火把来,烧断谷口。
山上火箭射来,地下埋藏硫磺一齐点燃,谷内野草干柴都着,刮刮杂杂,火势冲天。庞统惊得手足无措,眼见要藏身火海,乃下马谓王基、州泰道:“我三人皆死于此处矣!”言讫大哭,泪如涌泉。二人俱各垂泪。
正哭之间,忽然狂风大作,乌云翻滚,罩的天昏地暗,一声霹雳响处,犹如天崩地裂,漫天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谷中火头皆缓。庞统大喜道:“天助吾也!不就此时杀出,更待何时!”即引兵奋力从谷口冲出。时徐章、徐质等亦引兵杀来接应。
胡广、马岱等在谷崖上,追赶已是不急。庞统与徐章兵合一处,同归五丈原汉军大寨,不想寨栅已被蜀兵夺了。只能径奔长安,沿路众将渐渐聚拢,方知八阵图中兵马皆是诱敌入困,而上方谷内才是阵法核心。庞统叹道:“孔明真卧龙!吾不能及也!”于是下令据守长安。
孔明在谷上见成功将庞统逼入谷内,心中甚喜,以为庞统此番必死。不期天降大雨,让庞统俱逃去了。不由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逆也!”举头望这大雨怅然良久,唏嘘不已。马岱劝道:“大雨滂沱,还请丞相早回。”孔明然之。
晚时回至营中,身体渐觉不适。忽有上庸加急快报至。孔明请入问之,使者道:“法孝直中毒身亡,张任将军战死,上庸、西城被北汉大将张辽、阎行攻占。”孔明闻听此噩耗,心头一阵绞痛,不觉昏倒于地;
众将急救,半晌方苏。孔明叹道:“吾心昏乱,旧病复发,恐不能生矣!”就强支病体问上庸如何被破?
此事说来话长,原今年初秋,时任北汉幽州刺史、韩国公李严病逝于蓟县,李严乃先帝从龙老臣,为北汉封疆大吏,文武六国公之一,位高权重。北汉主刘赫闻之,哀伤不已,命择本月吉日安葬贡山,在明武大殿铸陶,供后世瞻仰,谥号韩武王。
李严生前有一挚友孟达,字子度,现任蜀建武将军、曲明候,奉命驻守西城。孟达闻严死,悲痛欲绝。遣外甥邓辅北渡黄河前往邺城吊唁。邓辅即邓贤之弟,字仲育,现任西城长史,其人少有才华,性贪婪,不为他人所喜。
却说这邓辅奉舅父孟达之命前往河北吊唁李严,不日乃至。严子李丰以礼迎接,径入贡山,邓辅设祭物于灵前祭奠。奠毕,丰设宴款待邓辅。
宴罢,邓辅辞回。方欲上马,只见一人华袍银冠,容貌威武,抢步上前施礼道:“来者莫非大贤邓仲育乎?鄙人久闻大夫高名,如雷灌耳。恨云山遥远,不得听教。今闻大夫至河北,专此相迎。倘蒙不弃,到荒居暂歇片时,以叙渴仰之思,实为万幸!”
邓辅闻言心中大喜,但不认其人,遂问道:“先生何人也?”其人对道:“鄙人复姓诸葛,单名诞,字公休,区区无名之辈也!”辅急还礼道:“某久闻诸葛先生威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遂上马并辔入城。
至司徒府堂上,但见堂内宾客云集,诸葛诞一一引荐,指之道:“此乃少府大人张屈;此当朝大司农,复姓毌丘,单名俭,字仲恭者也;此渔阳人朱铄,字彦才,现任太常;此乃当朝尚书梁习大人之子梁施,字景笃,现任丞相府长史;此乃向延将军,字伯扬,现任左骑尉;此乃当朝大鸿胪满伯宁之子满伟,字公衡,现任河南尹;此乃杜黎将军,字元亮,少年英杰,现任右都尉。”
邓辅乃州制长史,何见得这满堂大员,当下连道久仰久仰。而后分宾主依次而坐,设宴款待。饮酒间,诸葛诞等竭力奉承,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邓辅已有七分醉意,谓诸葛诞道:“今与先生把盏,非比其他,但有所求,万死不辞。”
诸葛诞道:“吾与大夫一见如故,同心相交。可恨吾二人各扶其主,未能…”言未及,摇头叹气,邓辅道:“这有何难。待吾说服舅父,就取西城来献。”诸葛诞急拦道:“大夫吃醉了。”当即兑了一大碗酒,双手捧了,敬道:“今日这碗酒切为敬上,聊表相惜之情。”辅大喜,面露得意,接过一口饮尽。
如此一连留邓辅饮宴数日,并不再提别事。这日邓辅辞去,诸葛诞引众人于十里亭设宴送行。诞举酒敬道:“甚荷大夫不外,留叙三日;今日相别,不知何时再得听教。”情真意切。
邓辅自思道:“这诸葛诞身为北汉重臣,如此礼贤爱士,吾安可舍之?况且这河北人才济济,早晚要统一天下,不如趁此时机说舅父来降,我也好从中谋个功名。”乃扯过诞衣袖,低声言道:“辅亦思朝暮趋,恨未有便耳。今观河北文武,尽是英雄之身,一统天下之日不远矣。某非卖主求荣之辈;今遇贤兄,不敢不披沥肝胆:吾欲劝舅父献城降汉,还望兄以为助力。”
诸葛诞不悦道:“大夫休拿言语来戏我。”辅跺足道:“某一片肺腑之言,贤兄何其不信乎?”诞思略片刻,沉吟道:“大夫果有此意,诞愿施犬马之劳。只吾身在河北,不得其便,大夫可持吾信物往宛城寻张文远都督计较。”
说罢,从袖内掏出一玉佩付之,辅道:“感谢贤兄高义。吾有心腹契友为兄弟二人:申仪、申耽。此二人甚是勇武,必能相助。贤弟此去,必将成功。青山不老,绿水长存。他日事成,当再与兄把酒言欢。”说罢作别。诸葛诞等护送十数里方回。
诸葛诞回到司徒府内,急忙吩咐亲信往张辽军中送信。亲信及去,忽有人大步踏入,指诸葛诞道:“公休真大胆之辈也!然计虽好计,却十分凶险。万一此计不成,反累张辽数万军马。”
诸葛诞暗惊,抬头看时,只见来者长衫玉带,素袍竹冠,正是徐庶,慌忙起身拜道:“拜上太尉大人。不知徐太尉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徐庶忙还礼,问道:“公休可有几分把握。”诞道:“吾观此人生得额头尖尖,鼻僵齿露,乃反主贪权之相。此计须有九分。”徐庶道:“吾早年与孟达有过一面之缘,当用计助公休一臂之力。”诞问是何计?
徐庶道:“孟达此人情薄,与川中武将多有不睦。诸葛亮遣张任在上庸常有监视之意。何不密遣人往上庸、梓潼等处,布散流言,道此人欲反;再遣心腹之人送密信招揽他。那时只要张任起疑,再有邓辅等辈推波助澜,吾料孟达必反。”
诸葛诞击掌称妙,二人双目交视,开怀大笑。即遣人密行此计去了。
正是:方有奇士用奇谋,就有妙计推助澜!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