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掌：蒋济再施诈降计 陈骞纵火烧宛城

　　却说曹丕大叫一声，昏厥过去。陈骞见之，急令军士守住城头，以防司马懿趁乱来攻，自与众将救起曹丕，回至城内，寻医者来诊。桓范问道：“陛下贵体如何？”医者答道：“陛下一时气冲中枢，筋脉混乱而至。修养时日即可苏醒。”

　　陈骞闻说，命医者退下，反手背入，踌躇在三，沉吟片刻，仰面笑道：“陛下无事，破敌之计成也。”众将道：“计较如何？”骞道：“今可诈称陛下因身遭重创，触动怒气，已经驾崩。再使一将诈降，假作内应，司马懿必引兵来攻。吾诱之入城，城内放火，城外伏兵。司马懿纵有通天之谋，到此安能脱身也？”众将皆称妙计。

　　曹爽问道：“只是前番马尚诈降之计失败，导致潼关失守。这番何人能行此诈降之计？”众将皆言愿往。镇南将军史涣出列，厉声道：“若事有不谐，反吃他那般将计就计，则陛下危矣。”

　　众人闻言不决，忽曹丕喃喃道：“公等所虑，朕自知也。以朕观之，今若使一人诈降，司马懿必中计而来。”陈骞急问道：“陛下之意却乃何人？”丕道：“太尉蒋济乃司马懿多年好友，与司马老贼甚为相惜；蒋济临大节，明略过人，乃大魏之俊杰也。可任大用。”言讫昏睡。陈骞急就使人往许都请蒋济来。

　　蒋济得令，不敢怠慢，星夜驰至宛城，来见曹丕。陈骞等便以计相告，济道：“今既陛下有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司马懿乃吾多年好友，善能察言观色。吾若亲往，不免被他看出高低，误了大事。只可以书信一封寄投，以观后效。成与不成，乃天意使然！”

　　陈骞闻言，沉思片刻，道：“机失而不来，况此生死存亡之际，姑且一试。如若不成，吾将自刎以谢陛下！”就命蒋济去准备。点曹爽、马祝、史涣、乐琳四将在城中伏定，典满引一军在城外策应。安排已毕，令军士挂孝发丧，诈称魏主曹丕已死。

　　早有人往雍凉军营中报予司马懿，说曹丕怒冲三阴，箭伤迸发，归府即死。司马懿因深知王双箭法劲道，又亲眼所见曹丕病容，已有六、七分信了。

　　方在此时，忽报魏太尉蒋济有密信到，懿道：“蒋子通若有书至，非福即祸。”及命呈上密书，拆开阅览，书道：

　　“陛下驾崩，军无战心，可乘虚取城，扫平党羽，中原可定也。今夜三更，以城头插白旗为号，请仲达进兵为上。”司马懿大喜道：“此乃天助司马氏也！”乃重赏来人，使其回报蒋济。

　　及使者出，懿以信视众人，郭淮出列断然道：“此敌人之奸计也！”懿问道：“伯济何以知之？”淮对道：“蒋济乃大魏朝廷中流砥柱，位列三公，屡得曹操父子赏识，不曾有过，安能轻易叛变？”

　　司马懿闻言起而踱步，思量再三，道：“蒋子通乃孤至交，昔日最为要好。况此信内容简洁有力，字字珠玑，无有阿谀繁琐之言，不似有诈。”王基道：“魏主生亡不知，书信真伪不辨，着实难论。”方舒道：“且不论他真伪。只是这大好时机，定要好生把持。”

　　司马懿略思道：“大魏如今风雨飘零，人人自危；子通乃吾至交，故而降我，乃必然之事，公等勿疑也。”郭淮道：“纵是如此，可兵分两队：一队入城，二队接应，大王不必亲自前往。”懿道：“孤若不亲入，怎立的榜样，那个敢争先？”于是亲提大军直至宛城城下。

　　时至三更，司马懿率雍凉军借着微微月色，望见城头上高举一面白旗，心中暗喜，乃引军到城下叫门。城门遂开，懿令郭淮、孙礼引一军在城外接应，自引其余众将纵马径入城中。魏将乐琳引一军来迎，见是司马懿率军，拨马就退，士兵亦四散奔走。懿大笑道：“此子颇有眼力。”

　　乃引军直突城内，却不见一人一马，懿大惊，急喝道：“子通何在？”众军士皆道不见。司马懿勒马环顾四周，见屋宇街角堆放着硫磺、焰硝、干草、枯材等引火之物，急调拨马头，大叫道：“中贼奸计，可速退！”军士尚在惊讶间，忽听一声炮响，道口闪出无数弓弩手，皆以火箭乱射，登时四下火光冲天而起，将宛城内外照如白昼。好比祝融降召火麒麟，火德怒引喷焰龙。

　　不多时，军士来报，说四门皆起火，无处可走。司马懿心慌，遂先往西门去看，大军方动，喊声大起，左边曹爽，右边史涣，皆由巷内转出，两向夹攻。司马懿急命戴陵、马旺抵住，自引军转身投北门。正走间，街边杀出一彪人马，乃史涣之子史静也，王双舞刀而出，杀退史静保定司马懿往北门便走。

　　城外郭淮、孙礼见城内火光大起，魏军四面杀出，来烧城门。郭淮大惊，急引军交战，不让他来烧城门。魏军以乱箭来射，郭淮、孙礼皆身中数箭犹战不退。魏军从城上推下柴草，抛下火把，登时遍地火起。

　　郭淮只得退军，大哭道：“大势已去，不能阻贼军纵火，看来今日大王必死于城中。”正在痛哭之时，只见火光之中，司马懿与司马昭、王双突围而出，郭淮大喜，急拍马上前接应；王双飞马奔前，一骑当先，以大刀拨开茅草枯柴碎火之类，纵马便出，司马懿父子、郭淮、戴陵、孙礼紧随得脱。

　　众人方出，闻得轰隆一声，城门大梁坍塌，须臾将城门堵死，将一众雍凉兵卒格挡在内，尽被屠戮，惨叫连连。司马懿悲伤不已，引众将急奔武关。约行二十里时，只听一声棒子响，四下喊杀声大起，震耳欲聋，一军迎面杀来，为首一将：黑袍金甲，骏马长戟，大喝道：“狗贼纳命来！”懿大惊道：“孤轻信谗言，命必休矣！”正是冒死冲阵信知己，致令身葬方明义。

　　王双道：“大王快走，某来抵挡！”舞刀而上，典满挥戟截住，指挥军马来擒杀司马懿。众将舍死拼杀，眼看将危。忽从西方冲来数千骑兵，冲散魏军阵脚，为首之人正是王基。司马懿趁机退进武关。

　　王基见司马懿已走，领着王双等人突围退走。及入关见司马懿，道：“某观宛城火起，就知大王兵败，特引兵前来迎接。”懿叹道：“多亏了伯兴，几不得入此地也！”于是清点军马，此役雍凉军入城三万，几乎尽被烧死于城中，阵中更陷了马旺。方舒置酒与懿压惊。众人俱在座。

　　司马懿仰天大恸。众人劝道：“大王不必忧伤，正须整顿军马复仇，何反痛哭？”懿捶胸大哭道：“孤亲信小人之言，有此大失，真真罪该万死也！”众人皆默然自惭。

　　陈骞大胜一场，在宛城庆贺。魏主曹丕就令陈骞总督兵马，镇守宛城，收复雍凉。陈骞谢恩，一面着蒋济送曹丕回许都养病，一面征调兵马粮草。这宛城被此大火一烧，民众皆散，于路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此后数十年间，再不复昔日繁华。

　　司马懿大败了一阵，不敢大意，就一面在武关与魏军对峙，一面打探蜀军动向。不过数日，探马报说诸葛亮自在成都

　　，并无起兵意向。懿道：“孔明是欲让孤与大魏拼个两败俱伤，他才好收渔利。孤岂能如他意。”就令离关下寨，分派探马，日日窥探魏军动作。

　　过了半月，探马来报说魏将史涣在宛城之北兴隆坡一带修筑工事。司马昭疑虑道：“兴隆土丘之地，修筑防御工事又有何用？”懿道：“他是想从弘农一带运粮过来。”昭道：“如此，可令大军围之。”

　　司马懿道：“无须如此，只需遣数千余骑出潼关饶他身背后，四下放火呐喊，截其辎重便可。”王基道：“陈骞并非泛泛之辈，恐有埋伏耳。”懿道：“我自有计。”遂令郭淮、孙礼二人引五千兵依计而行。二人引军直过潼关，饶到兴隆坡，见史涣正督数千军民赶筑土墨。

　　郭淮遂遣军四下围住，喝道：“曹丕无道，重用奸臣。晋王特来清君侧。汝等数千疲敝军民，焉能当我西凉精锐之兵？公刘征战多年，为何不明时务。不如速降晋王，如何？”

　　史涣大笑道：“某乃大魏重将，官拜镇南将军，岂能降汝这帮乱臣贼子也！”郭淮大怒，纵兵围攻。史涣率众据垒死战。雍凉军连冲三次，俱被击退。史涣终究还是兵少，不久便被攻破。只能引军向宛城方向突围。郭淮从后追杀，直逐到宛城北二十余里，才见陈骞率部来战。

　　孙礼道：“彼大军已至，伯济不可恋战，宜速退！”郭淮道：“大王必有计策，德达勿慌。”遂引军出击，西凉铁骑往来冲杀，甚是威猛。陈骞兵势虽大，却也一时奈何不得。斗了半个时辰。忽两边旌旗飞舞，戴陵、秦朗引军杀来，魏军阵势登时崩坏，四散大溃。郭淮等督军掩杀。陈骞率军且战且退。

　　待至城门之下，忽听城西嘈杂声大起，急看时，王双引一支兵杀到。魏将曹爽急忙引军堵截，奈王双十分骁勇，连斩魏军偏将数员。城上乐琳见势不妙，急指挥众将放箭，王双早有准备，令军士举盾牌挡箭，步步朝城中逼近。

　　司马懿又引攻城兵杀来，架起云梯攻打城西。陈骞看的双目喷火，大喝道：“擂鼓。”登时城中擂动大鼓。城东大门打开，典满、史静率数千骑兵飞往城西来。须臾杀到，典满长戟横掠，杀的雍凉军血肉横飞。王双舞刀迎上，两个刀来戟往，乱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败。

　　陈骞乘机指挥长枪手列成雁形阵反扑过来，瞬间把局势扳平。司马懿在后看的，叹道：“陈骞真有大才也。”遂令鸣金退兵。雍凉众将闻到退兵信号，都聚拢一起列阵后退。惟孙礼被史涣缠住，不能得脱，由是苦战。戴陵舞刀前去助阵。

　　史涣见他来了助力，大喝道：“某随武帝起兵三十载，如今年近六旬，寿已足矣。汝不过三十左右，某今日便与你同归。”说完，切牙切齿，举起大刀照头便砍，势求同归。孙礼大惊，不敢硬抗，急忙跳下马去，躲过致命一击。

　　史涣一击落空，见孙礼跳马欲逃，咆哮一声，纵马追上再砍。孙礼避无可避，眼看要丧命刀下。忽戴陵飞马赶到，从后一刀，砍中史涣后脑。涣大喝一声，口喷鲜血，坠马身亡。戴陵救了孙礼，不敢耽搁，拔马便走。陈骞怕司马懿还有后手，亦不敢追杀，只能令军士清扫战场。

　　史静见父战死，哀痛不已。陈骞劝道：“令尊护卫大魏，为国精忠，战死于阵中，得偿夙愿！还请将军暂忍悲痛。”一面令史静将父遗体运回老家安葬，一面飞书禀报曹丕。丕闻史涣战死，心伤不已。命以公候之礼葬于沛国，追谥曰恭候。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