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魏文长命绝宜都 陆伯言一战孔明
且说魏延兵退宜都，半路撞见姜维，心下大惊。姜维见魏延狼狈，勒马喝道：“文长，念你我二人多年一朝为将，速速下马投降，某也好到丞相面前为你求情。”
魏延冷笑道：“伯约，时至今日还欲来欺我么？”旋即脸色大变，拍马扬刀，上前死斗。姜维看他来势甚猛，舞枪相迎。
二人斗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姜维喝道：“文长，事到如今，还要挣扎么？丞相大军随后就至，还是快快下马受缚！”
魏延闻听，奋力挥刀，狠不得将姜维劈为两半；再斗十余合，延露出破绽，姜维挺枪刺去，正中左肩，魏延大叫一声，把大刀挽个圈，斜劈下去，正中其坐骑面门，那马吃痛将姜维掀下来。
魏延也不恋战，只顾拨马逃去。一路惶惶如丧家之犬，直奔到宜都城内。不一时，孔明率军围城，朝城上喊道：“文长今番何不知羞耶？”
魏延闻后，茫然若失。孔明道：“文长枉做了一镇诸侯，行事如此张狂无状！想你我二人半生与共，情同手足。汝前番所作之事，却实是糊涂。某若不给天下臣民一个交待，岂不愧对先帝托孤之恩？”
魏延长叹道：“想我魏延本一武夫，得先帝与丞相器重，方有今日。吾今犯下孽罪，愧对先帝也！”言讫，怅然良久，忽见楼牌之中有一铜镜，定目望去，见己几日内鬓发须眉皆白，不由泪下，万念皆灰。乃喝问众军道：“吾何沧桑至甚也！”众人默然不语。
魏伏地痛哭许久，站起身来，走前几步，手扶着垛口，望着孔明等一般文武，朗声道：“所有罪孽，全是我魏延一人所为，非怨他人。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当，今日教丞相与列位同僚心满意足。”说着横过长剑，在己颈中一划，鲜血迸溅，登时毙命。
王荣、史静二人齐声惊呼抢上，但终于迟了一步，剑刃断喉，已然无法挽救。魏延跟随刘备起兵三十年，每战登先，累立战功；才略武艺，更是蜀军中佼佼者也。可叹今番命绝于此，寿五十七岁。后有诗叹道：
“出征人见长竿出，怀旧不吟笛赋声。君今失意叹先辜，性狭绝镜傍空恨。鏖战沙场势渐孤，祸传惊变添血污。半生情义今朝了，敢恨文长非丈夫？”
城下一众蜀将见魏延自刎，毕竟多年同伍，不觉涕泪涟涟，孔明亦是叹息方久，忽地敛起面容往城上大喝道：“王、史二位将军还不开城，更待何时？”二人忙开城，跪在道前请罪，孔明扶起道：“文作乱长，非怨其他。乃是自取其死耳。”
王荣泣道：“多谢丞相不杀之恩，望丞相可怜文长多年立功份上，将其安葬，勿使其横尸暴殓。”孔明然之，遂命厚葬。
诸事方毕，忽见霍骏拍马奔来，于路大喝道：“丞相大事不好，襄阳被陆逊攻破。”孔明闻言，浑身颤抖，喝问道：“襄阳如何失了？”
霍骏道：“文长作乱之时，陆逊便遣数百军士由徐盛、丁奉领着，乔装成江东客商，混入城内；前夜三更时分，突然发难，夺了北门，里应外合取了城池。”
孔明叹道：“陆逊真轨谋之辈也！”又谓众将道：“襄阳一失，宛城孤立耳，守之无益。幼常速往宛城通知张任、法孝直，让其速往上庸撤退。死守待命。”马谡领命而去。孔明这厢整合大军直扑襄阳来。
径到襄阳城下，见城上旌旗布满，箭楼上一将叫道：“丞相少罪！陆逊这厢有礼了！”孔明呵呵笑道：“伯言何不顾两家同盟之义，擅夺我蜀中城池？”
陆逊笑道：“丞相荒谬也！蜀人杀我国中大将，掠我国郡主，我安不能取彼之城池？此乃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耳！”北汉众将亦嚷嚷道：“偏你蜀国大将做下这等祸事来，不念同盟之情，反来责怪我家陆大将军，好不知羞耻！”
陈到密谓孔明道：“丞相与他周旋，待我悄悄一箭射死陆逊！”孔明忙拦道：“彼居高视下，岂能不备？叔至不必自讨没趣。”
言未及，只见周鲂喝道：“诸葛丞相不必在此徒费口舌了。还是速速回去调兵遣将，他日阵前决个胜负。”
姜维拍马上去，咬牙怒道：“汝敢与我一决胜负么？”忽探马报道：“襄阳城外探得四路军马，一齐杀到：周泰从枣阳山杀来，蒋钦从樊城杀来，朱然从邓县杀来，孙桓从南漳杀来，四路正不知多少军马。喊杀声远近震动百余里。”
众将大惊，孔明道：“今日之事不可为，可速退至宜都，从长计议。”遂引军马渐次退去。
及至城内，孔明调荆南德州兵马，再调士徽从岭南率三万军士前来汇合。不日二路军马皆至，孔明聚将升帐，王荣、史静出列道：“末将二人自归降丞相，寸功未立，深感不安。今愿为丞相效犬马之劳。”
孔明道：“二公大才，吾当重用。”遂命二人引骑军为先锋。这厢陆逊在襄阳闻得探马报蜀军来犯，遂命孙诩、孙桓前来迎战，两军相遇，各自挥军来厮杀。王荣、史静二人指挥骑兵得心应手，沉着应对，两军厮杀半日，北汉军抵挡不住，伤亡千人，败退回城。
次日，孔明率大军至。两军会战于襄阳城下，各自布成阵势。孔明羽扇纶巾，立与阵前。左右姜维、士徽，各执兵器，护卫中央。北汉军中大旗高竖，三咚擂鼓已罢，圆门分开，陆逊全身披挂，跨白马，提宝剑，立于阵前；周泰、孙桓立在两旁。
蜀军阵前士徽当先出马，于阵上来回驰骋，耀武扬威。周泰大怒道：“此人自恃其勇，视我军中无人，我必出马斩于阵前，堕贼锐气！”欲提刀来战，身后一人叫道：“不需老将军亲自出马，待末将斩了贼臣。”言毕，骤马而出，众视之，乃朱治之子朱然也。
士徽见有人出战，遂纵马舞枪来迎。战至二十合，士徽大喝一声“着”，朱然右臂中枪，提刀不住，败归本阵。朱纪见兄长中枪，遂约孙桓二马并出，双战士徽。
士徽面无惧色，抖擞精神，舞枪接战。三人丁字大战，约有四十余合，孔明见士徽越战越勇，羽扇一挥，王荣、史静率左右两翼骑兵突袭而来。丁奉、徐盛挥军交战，两军噗一交锋，北汉军阵脚便松动；姜维、陈到、黄叙见机也都率军从正面冲杀，汉兵大乱，败退回城。蜀军杀了一阵，自收兵到襄阳南埠口道扎下营寨。
陆逊败回城内，清点伤亡，折却了三千多军士，心里甚是烦闷，遂传令众将于帐中商议，寻思破敌之计。老臣朱治道：“蜀军势大，骑兵冲阵煞是凶悍。若以长枪兵拒敌，恐又被他弩兵所制，对阵非上策也！”
韩当道：“朱君理其言甚善。蜀军确实不能力敌，不如乘着夜间去劫敌营。”步鸷道：“若换他人用兵，可能初战大捷，自以兵强，骄而不备。可孔明何人也？此计难成。”
周鲂道：“可以连环用计，先用小股兵马呐喊而进，诈他伏兵尽出，再以大兵奇袭胜之。”陆逊道：“如今别无他法，姑且一试。”遂传令即时造饭，夜间劫营。
这厢蜀军得胜归营，孔明道：“陆逊多谋，未可大意也。今夜所有将卒，当和甲而睡，小心防范，当心贼兵前来劫营。”乃令增派探马，夜探襄阳四下各路。是夜，月色黯淡，星色无光，北汉军依计而行：蒋钦、韩当引三千军在前，周泰、徐盛领大军在后，丁奉、朱然为救应。
蒋钦、韩当领轻骑兵在前，看看已到了蜀营，擂鼓呐喊杀入中军大帐。只听得一阵绑子响，弓弩手齐出，乱箭四下射来，两下伏兵尽出，前方一军杀出，为首之人，正是姜维；韩、蒋二人不敢恋战，拔马就退；乱军中韩当被一弩箭，射中左助，翻身落马，蒋钦舍命救出。
姜维率军追赶，追有五里地，两边火光大起，周泰、徐盛率军杀出。蜀军不防，被冲为两段。姜维大惊，急忙突围而走。丁奉、周鲂又引一军到。丁奉拍马大叫道：“姜维早降！”维叹道：“不期反中敌军包围也！”率军舍命突围，眼见不得脱身。
忽见北汉军马骚乱，两队骑军杀到，乃是陈到、黄叙率军赶来，姜维趁机杀出重围，寻至蜀军阵中，蜀军且战且退。北汉军将也不追赶，亦退回襄阳复命，丁奉惜叹道：“险些拿到贼将姜维！”
这边蒋钦送韩当径到营中，陆逊等人急来看视，毕竟韩当年老血衰，箭疮痛裂，病甚沉重。陆逊叹道：“令韩义公老将军中伤，吾之过也！”韩当道：“大将军不必自责。自古马革裹尸，将之宿愿。我陪先帝戎马一生，却也不枉了！”言讫，瞑目殒于襄阳。众将见韩当气绝，哀伤不已，敕具棺椁，上表邺城，刘赫令以王侯之礼葬于北海。
此番劫营，又折了韩当并大小将校十余人，并三千军士，更兼失却锐气；陆逊颇感悲伤，独自在帐中坐到天明，方欲就寝，忽步鸷来报说王昶、邓艾由许昌而来。
陆逊急出城迎接，三人相见，施礼毕，王昶道：“张文远兵不血刃夺了宛城。蜀军固守上庸不出。张都督欲邀大将军夹击上庸，特使吾二人为使。”陆逊应了一声，邓艾见逊面有郁色，关切道：“大将军何悲伤乎？”
陆逊叹道：“吾与诸葛亮对阵，孔明极会用兵，二番吃他杀的大败，更折了韩当老将军。”二人闻听，也都哀伤。
王昶问道：“不知蜀军在何处扎寨，有多少兵马？”逊道：“在埠口道下寨，三路兵马有七八万之众。”邓艾道：“大将军可探查过敌营地势？”
陆逊道：“埠口道地势平缓，四下无埋伏之地。只利他骑兵做羽翼，突袭我军，实则束手无策。”艾略思，道：“吾虽生于新野，却自幼在襄阳长大，对埠口道了如指掌。我有一计，可以反败为胜。”逊大喜道：“士载何计？”
邓艾道：“蜀军连胜两阵，伤了我许多将卒，必骄而轻敌，纵然孔明知晓，奈何麾下将士乎？大将军可遇其交锋，假作败绩，引兵自往西白河沙滩上退，待他骑兵必要来赶；骑兵顿入沙地，速度迟慢，裹足不前，我军却结网捕杀。蜀军若失了骑兵做屏障，余者不足为虑。”
陆逊道：“幸有士载妙计，此乃天助我也。”遂传令升帐，将邓艾计策说于诸将，众将皆称妙计。陆逊遂令行军。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