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围许昌五军之战 闹金銮才子断魂
却说夏侯霸取了孟津,飞马向徐晃报捷。晃大喜,一面命徐章引一军前去洛阳叫阵,一面整备攻城器械为后合,吩咐章道:“若于禁出城迎战,且不可恋战,小心中他埋伏。”徐章领命去了。
这厢于禁挡了徐晃一斧,吐血奔回洛阳,令张灵、朱均严守城池,自家卧床歇养。这日忽闻得徐章举兵叫战,不由义愤填膺,遂生拼死之心,欲率军迎战。张灵谏道:“吾军新败,而河北兵马气盛,不可力战,宜以守待之。”
于禁道:“兵至城下,漏绽必出。待以计破之。”遂吩咐众将如此如此。自己出城迎敌。徐章拍马出阵,厉声骂道:“于禁老匹夫,还不开城投降,尚欲垂死挣扎乎!”于禁大怒,绰枪来战,战不十合,拍马就退,绕城而走,徐章一心建功,引兵紧追,直从东门追至北门。
忽的左右连声鼓响,张灵、朱均二将引伏兵杀出,徐章大败而逃。于禁引军从后追杀,河北军卒伤亡颇多。徐章浴血奔见徐晃,告诉败情。晃大怒道:“竖子不听人言,令儿郎白白流血丧命,有何脸面见我?”喝令刀斧手斩以示威。
众将皆跪告求,徐晃乃免其死罪,令责五十脊杖。打至三十余杖,徐晃唤停,喝道:“权且记下余数,若再有过,二罪并罚!”徐章叩头谢罪,徐质急忙将他扶回帐内。
徐晃便欲进兵围攻洛阳。王昶阻道:“于禁乃大魏名将,前番兵败,实乃轻敌所至。今已反省,据城为守,四下防范周全,无机可乘。若上将军举兵力战,只是白白使士卒丧命,又耽误时日。”
徐晃问道:“以先生之意,如何速破洛阳?”王昶道:“马尾坡一战,多有降卒相投。今可纵归洛阳,许以重赏,约为内应,诱其来劫我营寨,而使伏兵击之。”
徐晃道:“先生此计甚好。只是于禁并非庸才,自不会轻易中计。若能使心腹小军扮做降卒,蒙混入城;吾军再多立营寨于城下,蛊惑于禁,或许可成。”王昶道:“还是上将军想的周全,如此于禁必然中计耳。公明将军智勇双全,真乃大王之福也。”
徐晃遂令徐商、徐质、夏侯霸、包乾等各驻营寨于城下,不许厮杀。这厢于禁在城中闻说徐晃如此立寨,心下顿觉疑惑。待到夜里,忽有数百名小军奔至洛阳城下,呼城上守兵道:“我等皆于大将军旧部也。前时兵败,我等被俘,不得已而降之。今河北军分寨而立,防卫甚隙,我等趁机偷出寨来,重投于将军来也。”
城上有识者,认得是旧时同伴,便报告于禁。禁奔上城头,询问再三,方令开门纳之。及入城来,急询问河北营内情况。小军答道:“徐晃在马尾坡侥幸胜了将军,却被一支流失射中右臂,已回河东疗伤。现有徐商与夏侯霸主持军事,因怕将军劫寨,所以分立营栅,迷惑将军耳!”
于禁闻言暗喜,令小军等入队。自己每天暗上城楼,查看河北军营,果是营内高立旗帜,军士夜伏昼出,极其反常,一连数日,皆是如此。禁喜道:“贼军军心不定,若趁机劫寨,可挫其士气,反败为胜也。”便传令二更造饭,三更出营,来劫河北军大寨。
至夜里三更,于禁带领军马,悄然行至河北营之外。当先驱兵杀入营中。河北军大乱,将卒四窜。于禁挺枪跃马,直入中军大营,连闯五寨,河北军一触即匮,向西奔逃。于禁乃令大军猛追。
约行二十里地,忽听一声炮响,火光四起,早见徐晃纵马持斧,迎面杀来。于禁见之胆裂,拨马便走,徐晃乘趁挥军掩杀。河北军漫山遍野,铺天盖地而来。魏兵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哭爹喊娘,寻兄找弟之声,不绝入耳。乱军之中,于禁正遇徐质,勉强前来交战,两马盘旋交错,无十余合,徐质舞动大斧力出千钧,于禁用力招架,牵动旧伤,遮拦不住,吐血伏鞍冲开一条血路,杀出重围,往洛阳奔来。
到了城下,却见城门紧闭,令军士叫门。城上问是谁人
。魏军答道:“是于大将军亲自在此。”言未毕,忽一声梆子响,城上军一齐都竖起枪刀,垛口全是河北军旌帜旗,在黑夜之中,迎风飞舞。敌楼上王昶朗声笑道:“文则将军,何来迟也?某取城多时了。”
于禁大怒,欲指挥军马夺城。城上万箭齐发,于禁肩头中箭落马。左右急救时,却听城下擂鼓喧天,徐商从南边杀来,徐章从北杀来,徐晃从后方追杀来,夏侯霸从城中冲杀来,四路正不知多少军马。喊声远近震动百余里,皆言要活捉于禁。
饶是于禁戎马一生,此时也难免惊慌失措,正没奈何时,忽然徐晃后军一阵骚乱,数千骑兵冲锋过来,为首一员将领,大喝道:“文则将军何在?史静引军来援。”魏兵闻援军至,士气复振。史静护着于禁往虎牢方向退去。
徐晃引众将急追,却见前方旌旗招展,王荣引骑兵接应;晃乃止,夏侯霸道:“正要擒拿于文则,将军何疑不进?”晃道:“王荣、史静所率魏国精锐骑兵,若遇其抗衡,甚无益也!”于是收兵回洛阳去了。
这厢于禁虽得史静所救,毕竟身受重伤,加上年老色衰,挣扎数日,气绝身亡。后人有诗叹道:“久战经锋砺,终跻上将篇。弓镝鸣车骑,贤毅愧彭韩。旌麾留浩气,金鼓落萧山。”
却说洛阳被破,于禁病亡,大魏朝野震动。魏主曹睿闻报,哀叹道:“于文则最识大体,只为国家争胜负,不为一身辨曲直。今病薨,朕心何哀乎!”蒋干奏道:“洛阳被破,许都北路门户已显。徐晃必会进兵与司马懿、诸葛亮成合围之势也。陛下当早作打算。”
王朗道:“陛下勿需担心。可速召虎候之子许仪与王荣、史静所率骑兵入许都,拱卫京师。”曹睿然之,遂召许仪、王荣、史静。消息入虎牢关,程武叹道:“虎牢所以安如泰山,全仗许仪与王、史二位将军铁骑迂回牵制,使河北军兵不得强攻。三位将军若去,虎牢必失。”
许仪道:“食君之禄,怎敢抗旨不准?何况许都有累卵之危也!”遂与王、史二将引军去矣。刘雄得知三人已走,遂命徐晃强攻虎牢关背部,自引三军正面攻打虎牢关,三军将士如狼似虎,未及数日,攻守双方死伤惨重;虎牢关城墙破损严重,滚木礌石等辎重严重匮乏。
程武眼看守不住,乃与刘放等众人商议道:“不出三日,虎牢必破,吾等须不得坐以待毙。家父现在汝南与蜀军作战,不如吾等弃关而投汝南。”刘放叹道:“虽是无奈,但也别无他法。”众人商议遂定,是夜弃了虎牢关,径奔汝南去了。
于是虎牢得破,刘雄挥军入关,与徐晃所率军马,会于虎牢关下。两边排开旌旗仪仗,众将多年未见者,甚为亲热。两路汇集,兵马十余万,正偏战将百十员。真个人强马壮,兵精粮足。
刘雄看徐晃所率军卒强健,刀枪明亮,心头大悦,遂与众人置酒高会,但见酒池肉林,杯盏交碰,丝竹鼓乐,甚是热烈。饮到酣处,庞统慨然起身,道:“可怜曹魏纵横四十载,广占中原富庶之地,接连西凉勇悍之卒。这番被吾等要攻入许昌,生擒曹睿,恢复大汉天下,为吾王建不世之功也!”
诸葛诞怪笑道:“好个庞士元,真会夸口。若非王文舒献计时,这虎牢关都确实难破。”统笑道:“然也,然也!”雄道:“昔日诸侯会盟讨董卓之时,吾与关张二弟,在这虎牢关下,大战吕布,是何等英雄也!不想大业未成,二弟先陨。”
言讫垂泪,张飞闻的伤心,失声痛哭道:“俺明日引一军,杀入许都皇宫内,誓为二哥报仇!”统劝道:“三将军如此时,报不了大仇,反害了自家性命。以我看来,这许都城定是铜墙铁壁。若要取之,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辛毗亦道:“三将军不必如此。待大事成时,云长公便在天上,也安心瞑目。”张飞方才止泪。饮多时,各自归营。
次日,便鸣鼓祭旗,先命徐晃攻打北门,自挥军杀奔许都东门而去。夏侯霸哭道:“魏主与吾家有弑父之仇,杀弟之恨。望大王允我引本部儿郎戴
孝出征,以慰家父在天之灵。”雄然之,命夏侯霸、夏侯惠乃引本部兵马挂孝出征,在东、北二门处游击策应。
时至公元228,魏太和二年冬十一月。二刘联军已将许都团团围住,水泄不通。许都城中人心惶惶,岌岌可危。刘雄又令人作招降书数万封,言大军只伐伪魏,不伤庶民。军民降者无罪。使人用秃头箭射入城中各处,军民更其狐疑。魏主曹睿见此,不禁垂泪伤神。
次日朝会,群臣毕集。睿泣道:“可叹朕以不德,致累大魏黎民受苦,于心何忍。”王朗谏道:“为今之计,只得请大将军曹子孝起荆州军进京勤王。”言未及,蒋干出班道:“不可,不可。王土莫过荆州耳,曹大将军如若进京,则荆州必失;荆州若失,则天下再无大魏立足之地也!”
王朗厉声道:“非如此,不得已救京都!”曹睿垂泣道:“曹大将军纵然入城亦于事无补!朕每每巡城,见军民困厄,父老垂泣。百姓受苦如此,朕虽无德,岂忍坐视?不如开城议降,解救满城生灵。”
许仪愤然出班道:“臣父许褚事大魏三朝,一生征战沙场,九经生死,未尝负武者之名。今陛下欲开城投降,将社稷拱手送人。臣无颜见先父与武帝,便请死于军前!”
曹睿道:“朕知爱卿忠心,可如今敌起五军围城,威势甚大,许都早晚不保;若使城破,君臣尽遭屠戮。事已至此,不如抬棺而降,以救苍生。”
话音刚落,忽一书生大笑昂首入殿,众视之,乃曹植也。植虽破袍青衣,披头散发,却掩不住眉清目秀,儒雅斯文之气质;曹睿见之大惊,离座下拜道:“子建叔父何来?”
曹植戟指曹睿骂道:“竖子!想汝祖父孟德公,起兵四战之地,征伐三十余年,有此基业。汝进不能开疆拓土,一统天下,退不能保境卫国,周全社稷;今又贪生怕死,欲要屈膝降敌,将锦绣河山,奉与他人,却把汝祖父颜面,尽弃无惜!似汝鼠辈,焉能称曹魏子孙!”言讫,就以掌掴其面,曹睿大惊,待要闪避。
华歆早出,喝道:“休得无礼!”曹植闻言乃止,睥睨问道:“汝乃何人?”华歆冷笑道:“某乃当朝右丞相录太尉华歆也。曹子建,汝在公堂之上辱君恃己,以下凌上,肆行殿庭,大失人臣之礼,该当何罪!”
曹植闻言,垂首大哭道:“似华歆这等巧言惑主,卑鄙无耻之辈,竟位极丞相,大魏亡国不亏也!”言毕,一人大喝道:“汝敢当殿毁骂大臣,是欲寻死乎?”植道:“汝又系何人?”那人道:“吾乃左丞相王朗。”
曹植笑道:“两个贼臣狼狈为奸,表里弄权,祸乱朝纲!”言讫,猛趋向前,张口咬住王朗耳朵,百官大惊;华歆与众臣急去拉扯时,生生连耳根撕下,血溅淋漓。王朗抱头疼翻在地,鬼哭狼嚎。曹植生咽其耳,咀嚼的吱吱有声,众官皆掩面悚然;曹植朗声大笑,从口里掏出半截耳骨,谓华歆道:“华丞相,何不与我一同享用?”
华歆勃然大怒,拔剑要刺曹植,陈群急道:“曹子建乃陛下嫡叔,当朝皇戚,华公敢耳!”就拦腰抱住华歆。曹植见此,摇头叹道:“华丞相不识人间美味,甚为可惜!陛下何不尝尝?”言毕,大步奔上金銮。
曹睿见此目瞪口呆,股栗战战,道:“叔父怎效夷狄之行,岂不有辱斯文?”曹植只做不理,咬牙切齿,乍似疯魔,硬将半截耳骨往曹睿嘴里乱塞,睿惊倒在地,大呼救命;华歆怒道:“曹植行刺圣上,武士何在!”众武士一拥而入,歆就令将曹植当堂格杀。曹植一介文士,怎挡虎狼之师,转瞬被刺倒在血泊,目犹不瞑,百官见此,惟有泪下。
可怜曹植擅凌厉之才,兼饶藻之学,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被魏太祖曹操所喜。文皇曹丕嫉其才,数次迁封,屡屡压制,后又罢归小邑,方是心安。其一生虚华少诚实,嗜酒放纵,至死凌然正气,名垂竹帛。后有诗赞曹植道:“疯魂自合留千古,魔胆才能重万钧,今日虽投銮殿死,曹氏威名日月新。”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