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奋军威大破蛮牛阵 遇奇人遥指甘泉献
却说汉军得张仲景医好,士气复振。诸将皆叫起兵来战,雄道:“他既用此毒计害我,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就令众军继续佯装中毒,却暗下伏兵。
一连几日,柯泰命人打探汉军动向,小校皆禀说汉军中毒,即将撤兵。柯泰不敢深信,亲自潜伏来看,果见汉军萎靡乏力,却是中毒之状。
当天夜里,便引兵马前来劫寨。前军刚入营寨,两下鼓声大作,四下伏兵杀来,越军大败,柯泰怒道:“如何又中他奸计了?”却待往回急奔,前面喊声大震,火光骤起,一彪军杀到,为首大将赤面长髯,正是关羽。
柯泰大惊,自知敌他不过,急往左奔时,只见火光冲天,一彪军杀到,为首大将豹头环眼,正是张飞。泰慌忙望右队而来,只见火光又起,又一彪军杀到,为首大将黄脸剑眉,提棒纵马,正是刘雄。三路军夹攻将来,四下无路。
柯泰纵然神勇,怎抵这三条大虫,不上几合,眼看即将被擒,忽然营前万蹄奔腾,踏的大地颤抖,跟着哞哞乱吼,竟然无数野牛冲进营来,横冲直撞,汉军阵脚登时大乱,柯泰趁机撞出营寨,匹马逃去了。
雄见柯泰突围而去,急忙收拢军马屯到山上,野牛撞了一阵,也就散去了。高翻道:“此乃蛮牛阵也。”雄道:“可是昔年战国时期田单所创的火牛阵?”
翻道:“此与火牛阵法不同。火牛阵需在牛角上捆着两把尖刀,尾巴上系着一捆浸透了油的苇束。而这蛮牛阵只需临阵之时,用针在牛鼻上刺一下即可,那针淬毒,奇痒无比;牛忍耐不住,便会发足狂奔,遇人撞人,遇车撞车,蛮横无比。不过半个时辰之后,牛鼻上毒性渐渐散去,牛便会恢复如初。”众人方悟,雄道:“可有破阵之法?”
翻道:“野牛中毒之后,常会失去理性,往往直线冲击,可在前沿挖掘陷阱破之。”雄道:“既有破敌之策,明日提兵就战。”
次早,雄令三军饱餐,就引军直扑豹头洞来,柯泰纵兵来迎,两下摆开阵势,柯泰便放出千余头野牛冲阵而来,雄挥兵便撤,柯泰恐中其计,不敢驱兵追赶,引兵返洞中去了。
当下雄就在豹头洞前下寨,令廖化、李严二人引军悄悄前去挖掘陷阱。翌日,雄带兵叫阵,柯泰放蛮牛阵来冲锋,及近阵前,忽然一声响,如山崩地陷,野牛俱落于陷坑之中;背后蛮牛发足冲锋,急难收止,并拥而来,尽落入陷阱内。左右赵容、高翻二人引弓弩手出,万箭齐发,将野牛尽数射死。
刘雄驱兵大进,鼓角齐鸣,三军呐喊冲锋,越兵尽皆胆寒,四散溃逃,柯泰不及回洞,引秦良、霍戒等人翻山越岭而走。刘雄大军占了豹头洞,尽获其宝。当晚就在豹头洞内,设宴庆贺,将死牛尽皆捞出,用大锅熬煮的香气扑鼻,众军大快朵颐。
这厢柯泰引着越兵数千人翻山而逃,沿路哭道:“而今洞府也被汉军所占,父王留的基业丢失殆尽,却投何地安身耶?”秦良道:“只有去伏虎洞投乌大王安身了。”柯泰道:“唯恐汉军穷追,带累了舅父大人。”霍戒道:“非如此,别无何处可去?”
于是三人遂往伏虎洞而来。那伏虎洞乌大王名叫乌天烧,乃柯泰生母之兄,为人素怀仁义,麾下有越兵五万余人,颇聚威势。当
下柯泰入洞,哀告前事,哭拜道:“还望舅父大人收容。”乌大王怒道:“汉狗欺人太甚。我这就尽起兵马,与你报仇。”秦良劝道:“汉军连胜数阵,士气正旺。还请大王暂避锋芒。”
柯泰道:“达夫所言正是。那汉狗诡计多端,还请舅父暂息雷霆之怒,坚守为上,我料汉军数日必至。”乌大王道:“既然如此,我就待他兵到时,杀个片甲不留。”
于是一面设宴款待柯泰等人,一面令手下大将董戈集结兵马。不过数日,果报汉军追来,乌大王就要出兵,董戈道:“大王且听我一言,汉军之所以一路连胜,皆是仰仗人谋诡计。我等不如截断他水源,在山涧水泉中投下剧毒。再调兵截断后路,纵他有通天之能,亦是无力回天。待彼无粮无水之时,一鼓作气,尽出奇兵,则贼将可擒也!”
乌大王道:“我虽化外之人,却也颇有良知。此等下作手段,安能用之?纵使胜了,也徒遭人嗤笑罢了。”秦良道:“大王岂不闻汉人有句话叫兵不厌诈?况且官军最是无耻,全是阴险狡诈之辈。”
柯泰道:“达夫所言不假,我一路兵败,全是中了官军诡计。”董戈道:“汉越自来不合。他恨不得将我越人赶尽杀绝,大王你又何必心怀仁念?”乌大王思略片刻,道:“那就依你所言。”董戈领命而去,遂引番军在各处泉水山溪里投入剧毒。
这厢刘雄屯在豹头洞,令人四处哨探柯泰消息,回报道:“柯泰投在他舅父乌大王账下。那乌大王乃伏虎洞洞主,正在聚集番兵,并力拒战。”刘雄听说,提兵大进,令高翻、赵容在前开路。
行有二日,已至伏虎洞境内,雄方令安营下寨,忽有前军士卒急报道:“前边有一山涧,高翻将军与前锋数百刀手口干饮于水涧,不知为何,皆有中毒迹象,浑身发紫,口不能言。赵容将军已派人守住水源,不得饮用,命急来报于将军定夺。”雄闻言大惊,急行至前军,见高翻并数百军士半仰在地,面目发紫,浑身肿胀。
雄命军医救之,军医道:“山中多险多恶,高将军与众军所中之毒甚奇,虽不致命,但我平生罕见,未知何药可解!”众军闻言,尽皆惊悚。雄急让士卒挖井取水,连挖百眼,深约数丈,皆无滴水。
一连三日,军中无水,初时以人马溺而饮,后人马溺亦无,军心渐溃。雄与众将焦急万分,日夜难安。
南山之夜,静谧安然,雄披衣而起,招呼云长巡营,见军中士卒皆坦腹裂唇,形状堪怜。雄仰头叹道:“可怜我一人固执,带累数万儿郎遭难。”
云长道:“柯泰五次兵败,两番遭擒,兵马尽丧,想是已经胆裂,不敢再出作乱。兄长不如班师南海,以歇兵马。”雄道:“若如此,正中柯泰之计也。我军一退,彼必乘势追之。我等无粮无水,皆死山中矣。”摇头叹息不止。
两个边走边聊,不觉行到山顶上,放眼都是乱山叠嶂,老树怪石,在月色笼罩之下粼粼影闪,远远地望见山畔一点灯光,刘雄指之道:“那里有灯光之处,想必有个人家,我等前去询问一番,或有奇遇。”
二人望着灯光处,曳开脚步奔将来。行有三里多路,来到一个去处,傍着树林坡下,坐落间草屋,屋侧窗户里闪出灯光来。
雄到门前扣户,有一小童出,雄方欲通姓名,早有一老者出而迎道:“深山
僻处,不想却有客人到此。且请屋内稍坐。”就延二人进屋,雄看那老者青衣葛巾,目光深邃,须发微霜,颇有仙人之姿。当下叙礼毕,分宾主坐定。
老者道:“公莫非大汉讨逆将军否?”雄笑道:“高士何以知之?”老者道:“久闻将军奉命南征,安得不知!”雄道:“敢问高士何人也?”老者道:“贫道琅琊人于吉,乃云游道人也。”
雄告道:“雄奉当今圣上旨意,率大军南征,欲服番邦,教归王化,使汉越军民免受战火苦厄。前几番用计杀的越王柯泰大败,不期他潜入这伏虎山中,在溪流泉涧中投毒,我军误饮,皆中其毒。眼看数万儿郎将困死山中,雄乞望苍天矜念,赐神水以救众兵残生,雄纵然万死,亦不敢有辞。”
于吉道:“贫道隐居到此,往来交州,施符水以救万民;此茅舍之后有一枯木涧,涧边有一泉,名曰‘田中泉’,此泉水清澈盈满,切甘甜可口,取之不尽,用之不歇。可救众军于危难。”雄大喜,具金帛赠之,于吉道:“贫道修行问道,岂有贪恋黄白之意!”坚持不受。雄再三拜谢,乃辞。
即与云长回营中传信,组织兵士前往枯木涧田中泉去挑水,果如于吉所言,泉水清甜可口,消暑去瘴,取之不竭。众军欢庆不已,当下饮马担浆,埋锅造饭。忽军士来报说,高将军急毒攻心,药石无用,命在旦夕。
雄闻言大惊,飞奔榻前;只见高翻面色紫黑,眼窝深陷,一连吐血十余口;及见雄至,挣扎而起道:“末将曾失身为贼,幸得主公不弃收容,感激不尽。只是未能随主公平定南疆,凯旋回朝,甚为可惜!”雄俯身抱住高翻嚎啕失声,口不能言,翻含笑道:“主公勿要悲痛。末将能为两族之大义尽此绵薄之力,此生亦无憾矣!”说完蔼然含笑,瞑目而逝。雄放声大哭,情真意切,众将莫不垂泪。噩耗传出,众军多有拜伏而哭者。雄命将高翻先葬于豹头山脚下,待平蛮后上奏朝廷以大将之礼葬之。
诸事毕,雄大起三军,直奔伏虎洞前叫阵,乌大王率军迎战;两军对垒,雄拍马而出,指柯泰大骂道:“狼心狗行之辈,我数番饶你性命,你却赚我入这绝境之地,更用山涧投毒这等下作手段,当真无耻之极也!幸的苍天垂怜,赐神水保我军无恙,岂非天意乎?你还不束手就擒,尚待执迷何时?”
柯泰顿觉面羞,目不敢视,乌大王出马道:“你这汉人好生无礼,你既数番大胜,不就势回去高官厚禄,享受荣华。尚要追到山中,将我越人赶尽杀绝么?”雄厉声道:“我若是无情无义之辈,早就杀他柯泰千遍万遍了。但古来两族交战,实是百姓受苦。大王既是长者,又贵为一洞之主,治下民生数万,安忍见这白骨积山,血流万里?试问谁无兄弟姐妹,谁无父母妻儿?怎能让贤妻倚门相盼,慈母望户而哭耶?”
乌大王闻之动容,道:“你待怎样?”雄仰头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也!我愿与柯泰兄弟相伴,愿与乌大王叔侄相称,愿汉越两族永结同好,岂可得乎?”乌天烧见他言情恳切,心头默然,方欲回话,只听董戈纵马而出,大骂道:“汉贼狡诈虚伪,先吃我一刀。”雄闻言大怒道:“匹夫无礼。”提棒交战,恶斗不过五合,董戈已遮拦不住,乌大王怕他有失,挥军冲锋,两下短兵相接,厮杀了半日,都占不到便宜,各自退兵去了。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