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蒋干论势下交州 曹仁大义服蛮王
且说李典、曹爽等突出重围,投荆州曹仁来,泣说陈泰、曹真战死,兖州、徐州被破等等。众将闻之,无不含恨泣血,拔剑砍石。曹洪、许仪等皆进言魏主曹霖,誓要兴兵报仇,桓阶劝道:“众将军且息雷霆怒,谋长远策。荆州虽是战略要地,但其三面环敌;而如今贼众我寡,若敢轻动,社稷崩溃也。”
董昭进言道:“如今南北受敌,王土莫过荆州,若与他硬抗,实难抵挡。以臣之见,莫若先向蜀人请和,再图后计。”魏主曹霖尚未答言,曹仁大怒道:“佞臣可斩!以大魏正统,而欲屈膝降敌乎?”怒视董昭,昭惶恐不已,曹霖道:“朕为太祖后裔,虽无先祖勇略,怎可再无先祖之气节?谁人再敢议降言,定斩不赦!然今势急,还望诸位爱卿出谋,以度国难。”众臣叩拜领命。
桓范出班奏道:“荆州虽有长江之险,但南北受敌,不利坚守,不如南下攻取荆南四郡,接连交州,内修政理,外保岩阻,连五溪,结南蛮,然后广结英雄,励精图治,据险要而保危地,可观天下之变。”
曹休道:“非也。吾等麾下将士,大半募自中原,小半出身荆楚。若移驾荆南,是弃楚地也。楚地何以能守?军心何以能安?纵苟延一时,已失复天下之望。”
曹纯亦道:“江陵、襄阳两地城郭坚厚,粮秣充足,怎可一旦而弃?况且我等弃此地而转战荆南,更让贼人气焰暴涨,使大魏蒙羞。”众武将皆高声呼应:“臣等万死,不受贼人之辱,不让大魏蒙羞。”
蒋干奏道:“非也。国有大事,家有小事,臣当年亦曾中周郎之计,为诸君所轻,此国之小辱,人之大耻也!今许都被破,二刘名是汉宗室亲,心则不齐,必有所争;待二贼厮拼之际,当有所动。何况荆州虽富,却三面环敌,非久足之所。当年太祖武皇帝何等威名,犹且忌惮二刘。吾等强力实不足恃也。”
曹洪怒道:“蒋子翼,汝一介文士,仗着三寸之舌,欲说吾等奔那交州不毛之地乎?真祸国殃民之辈也!”二人争执不下。程昱出班奏道:“蒋大人言之有理。交州太守士壹与其侄儿士徽经略多年,今已拥兵数万,广有钱粮,声势非浅。又闻他与刘备不睦,吾等欲图复兴大业,正当联络,以为臂助。”
陈群道:“交州虽然地僻偏疆,但从靠山王平定南越以后,汉越混居,民服王化,足可安朝野之议。”曹仁沉吟多时,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然往交州联络士壹,何人愿为使者?”
蒋干抢步而出道:“某家愿往,以效死力!”陈矫道:“此事关系重大,子翼……”话未说完,蒋干奋然道:“蒋干此去,必要成功,以雪旧日之耻。”曹仁道:“如此便劳烦先生辛苦,往交州一走。某再亲笔书信与士壹,致意问候。”干拜谢,取了曹仁书信,策马南下交州去了。
蒋干携了使者节杖,引从人十余个,先从公安偷渡过江,再延湘西小路过了长沙、武陵。不到半月,便入交州治所交趾,拜见交州太守士壹,呈上曹仁书信。
士壹摆宴相待,宴席过半,士壹举杯笑道:“我交州虽然地处南疆,但前些日听说你们大魏国被靠山王刘雄所灭,却不知道大夫跋涉过来,有何事指教?”蒋干亦不委婉,直言结盟复国之事。士壹大惊。
忽座上一人戟指蒋干大骂道:“贼子,欲来陷我士家么?”拔剑就要来刺蒋干,士壹急忙拦住,谓蒋干道:“此乃我爱侄士徽,吃酒
醉了。大夫莫要在意。”斥责士徽退下。
蒋干呵呵笑道:“令侄血气,少不得如此也。”邀士壹坐下,士壹落座举杯,蒋干偷眼望去,见士壹眉开八字,面生狼相,心道:“此人乃背主之相,只可激,不可顺。”乃问道:“敢问将军统御交州几年?”
士壹哈哈笑道:“我士家本乃苍梧广信人也。我大哥威彦公,年少时师从当世大儒刘陶,被推举为孝廉,补任尚书郎,后因公事而免官。吾父伯成公去世后,吾大哥被举为茂才,任巫县令一职。中平四年,靠山王平定南越祸乱后,时任交州刺史徐癸大人提拔我大哥担任交州别驾。至中平六年,徐大人病重,就上书朝廷举荐我大哥任交趾太守。至建安五年,吴巨叛乱。我大哥率兵平叛,因功受封为绥南中郎将,迁安远将军,领交州刺史。去岁我大哥病逝,某任交州刺史一职。这般算起来,我士家统领交州已四十年也。”
蒋干道:“某虽鄙陋寡闻之辈,也素知士将军乃交州之神佛。”举杯敬酒,士壹仰头一饮而尽,神色飞扬,眉宇间尽显得意。蒋干问道:“敢问士将军麾下有多少兵马?”壹答道:“交州有步卒五万,惯于翻山越岭。马军四千,列将百员。”蒋干闻言,讪笑不已。
士壹斜目视之,冷声问道:“先生作何发笑?”蒋干道:“将军兵勇虽精,只能算守户之卒,不堪一击。”士壹拍案喝道:“汝敢小觑我岭南健儿!”蒋干起身下拜道:“将军休要动怒。干有一肺腑之言,还请将军听从。”壹愤愤道:“愿闻高论。”
干道:“先者将军士族雄起岭南,称霸交州,盖因汉室虽微,余威尚在,故并列宇内。后刘玄德遣魏延征讨交州,将军起兵抵御,与其厮杀,因败归附。如今大魏兵败将亡,天下尽落刘氏之手,而将军仍立交州,直扣南蜀之背。瓜田李下,宁得无疑乎?我恐不待天下太平,而将军欲求鹰犬以供驱驰,亦未能可得也!”
士壹听毕,陷入沉思,蒋干又道:“不才一番胡言,俱自肺腑。惟愿将军量力而处之:若能以交州兵甲之众,与刘备抗衡,不如早与之绝,则我大魏群臣自当效死为将军驱使;若其不能,何不按兵束甲,许刘备委任州官治事,而将军亦足为富家翁,余享荣华。”士壹仍旧苦思。
蒋干又道:“将军外托服从之名,内怀疑贰之见,事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壹道:“诚如君言,某士家岂能任人宰割!”又朝蒋干下礼道:“多蒙先生说开大计,令我顿开茅塞。吾意已决,更无他疑。即日商议起兵,与大魏联合,共灭刘备!”
蒋干见计已成,遂令小军星夜赶回江陵禀告曹仁,约时发兵。过得数日,各方准备就绪。这夜,士壹留士匡、士干守城,自与士徽、士虎引军三万,悄然偷袭桂阳、零陵、苍台、郁林等地。魏延渡江攻打荆州,带走大半军马。四郡守军不过数千,如何抵挡,一路被交州兵杀溃。
不过半月之间,数郡皆破,止留长沙一城尚在坚守。士壹指挥兵马团团围住。城中守将高琼,一面召集军民上城协防,一面遣人报往魏延。不过数日,忽然接到消息,说魏军渡江杀奔来了。
高琼恍然大悟,切齿道:“士壹狗贼居然勾结曹魏!”就请太守潘瑞商议。潘瑞道:“将军不必担心,长沙城池坚固,背靠群山,粮草器械充足,必无大碍。”不数日,魏军大队兵临城下,高琼、潘瑞上城防守。不期城内混入了细作,猝然发难,打开城内,迎接魏军入城。潘瑞引军奔走,却被魏将曹泰追上,一枪刺翻。高琼身陷包围,无路可走,最后拔刀自刎。
曹仁夺了荆南四郡,令李典、曹纯、朱均、张灵、董昭、钟繇镇守江陵。又遣使者贿金珠结交孟获,许其官职,使其出兵扰乱蜀国后方。
时至公元229年夏,曹仁、士壹在交趾正式拥立魏主曹霖为帝,称之南魏,改年号龙升。曹霖封曹仁为大将军,士壹为丞相,分掌国事。曹氏宗族将领、旧部等陆续寻来,声威渐振。
再说陈骞等众将在新野,忽闻曹仁弃了襄阳,大惊道:“兵家必争之地,怎可一旦而弃?”正言间,人报曹仁遣使者求见,陈骞急召,使者具以实告,骞打发使者去,连夜收拾往岭南来。行至襄阳西,左右报说:“马祝弃军而走,不知所踪!”骞摇头哀叹。
曹仁便在岭南扩充军备,严守江岸。这日,忽有小校来报:“有五溪蛮王沙摩柯领人问候。”仁令请进。只见几个番军簇拥一个长发扎髯大汉,昂然入中军,行礼道:“某家是五溪番王沙摩柯,特来拜会曹大将军。”
曹仁回礼道:“幸会,幸会!大王,善能饮酒否?”沙摩柯笑道:“颇能饮,不知大将军有无酒备?”仁先请沙摩柯落座,叫士兵把酒肉搬上。沙摩柯大喜,连尽数碗,甚是豪爽。曹仁道:“这酒比五溪酒如何?”
沙摩柯道:“此酒甚好!可惜只吾一人得享。”曹仁疑惑,沙摩柯道:“吾有几位兄弟,随我一同前来,正在帐外候着。”曹仁请进,于是又进得数人,乃是独角蛮王龚洪、赤脚蛮王木卜、南中大王赛多罗、银环大王董大拿。曹仁一一看座赐酒。
酒过三巡,南中大王赛多罗乘了酒意起身道:“你大魏国本在中原立国,不知大将军此次来岭南,却何意也!”曹仁道:“吾等在中原吃了败仗,无处可去,特来贵地立足修养,以图他日复国!”
赤脚蛮王木卜道:“汉人素来狡诈,只顾自己利益,怎顾其他?汝等打不过刘雄和刘备,便来夺我岭南土地,岂不小窥我南中将士?今愿一展武艺,也叫你等知我们手段!”曹仁笑道:“未知大王欲显何手段?”
木卜光着赤脚,跳到中间,大喝道:“我来同大将军摔跤。”曹仁大笑,便叫小校传诸将来。须臾众将皆至,许仪见木卜在堂下耀武扬威,大喝道:“某来陪大王摔跤。”那木卜闻言,举手便来揪许仪。许仪一矮身,从他腋下钻过。
原来蛮人摔跤,多仗气力,不会变通。来回三五合,木卜见抓许仪不到,便急躁起来,步法也乱了起来;被许仪抓住机会,蹿到他身后,一把抓住领口,右腿绊他下盘,浑身用力,将木卜惯倒在地。那木卜倒也豪爽,起身大笑道:“这汉子厉害!”坐下喝酒去了。
银环大王豁地拔剑而起,耳下银环叮叮作响,出列道:“那汉子好功夫,我只善舞剑。不知肯来见个高低么?”许仪也不畏怯,待要动手,曹泰道:“许将军方才斗了一阵,想也累了。待小将来试大王身手。”拔剑而出,两个提剑下场厮斗。
二人双剑并举,翻翻滚滚,战了十几合,未见高下。二人都急躁,出剑招招往要害处刺,曹仁见此,恐有损伤,急忙仗剑挑开二人兵刃。曹泰见此,笑道:“大王使的好剑法!”银环大王见他也是了得,亦笑道:“承将军相让。”二人俱落座饮酒。
曹仁招呼多上酒肉,众人痛饮一番,加之彼此钦佩,亦甚相得。酒意未满,曹仁复谓沙摩柯与众蛮王道:“诸位大王既为蛮方之主,吾等初来此地,还望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