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一只鬼的复活

　　穿好朝服迈开步子向外走的傻皇帝回头看了宿四一眼，眼中全是血丝，微微酸涩，甚至有了黑眼圈，可是，这些，他都不会让人察觉的。昨夜，他一直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前方了一夜，他不知道，自己是难以入眠，还是在等她。脑子里开始一幕一幕地闪现出在宫中活过来的一切一切。

　　越发心如滴血般的痛。

　　现在，他等到她了，可是，却相对无言，甚至，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萧霁月一笑，伺候的几个人只道傻皇帝又开始傻笑了。可是，只有萧霁月知道，笑中的无奈悲哀和苍凉。

　　比舞大赛之后，宿四仿佛陷入了一种自我催眠的状态，开始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每日都睡觉。这种状态仿佛蛇冬眠一般，蜷缩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呆过那冰冷的冬日。而此刻对宿四来说，便是长久的疲惫之后的冬眠。

　　比舞之事，妓院被下药之事，她对凝思都绝口不提。其他人更是疑惑不知道。每日凝思都忧心忡忡地呆在床边看着沉睡的宿四，可是又觉得无力，她无法做任何事，不能为小姐做任何事，这样的感觉让凝思有些颓唐沮丧。而凝思有一日突然细心地发现，一向没心没肺，傻的不行的皇帝竟然在每日早朝之日，都回头看依然沉睡的宿四轻轻叹气。

　　宿四只是想回归那个宁静的世界里默默疗伤而已。她的伤口不愿给任何人看到，唯有这样来保护自己，这样筑起一座高墙让自己安心地舔平伤口。

　　在比舞之后的第二日，永乐公主纵是千般万般不愿意，可是，在经过宿四的衣服被她宫中的宫女故意破坏的事实之后，她不得不按照赌约而来，如果她不来道歉，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永乐不遵守承诺，为了赢，做出了耍手段的卑鄙之事。那时，不是她的自尊心，她的人格，什么都没有了。

　　没想到，早早抵达而来的永乐公主，只得到一个消息，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竟然睡着了，而且什么人都叫不醒。永乐觉得被侮辱了，忿忿离去。

　　没想到，第二天，第三天还是如此。

　　永乐公主本来以为是宿四刻意刁难，不过看到凤来仪宫的死气沉沉，以及那些宫女忧心忡忡的神色，她开始明白，原来皇后在睡觉的理由不是假的，而是世间真有这样一睡不醒，几天几夜都不愿醒来的人。在她到内室看了闭着眼默默沉睡，如果不是还有一点点鼻息，看上去仿佛已经死去了的人。

　　这才知道，宫中传言皇后娘娘得了怪病，一睡不醒的谣言并不是空穴来风。眼前的事实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宿四进入睡眠状态的事连太后都惊动了，派了御医来诊断，结果御医一个个摇头叹息，纷纷表示没有办法。只说宿四是自己控制自己的神思，让自己沉浸于这种状态之中的，旁人没有办法。也就是说，如果宿四自己不想醒来，那么，便永远都处于这种状态了。

　　在御医诊断之后的当天夜里，萧霁月看着躺在那里，像一个瓷娃娃，惨白着一张脸，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生气的宿四，几天来的怒气担忧终于爆发了，萧霁月爬起来，跨坐到她上面，双手捏着她瘦弱的双肩，一边死命地摇晃一边骂道：“你快给我醒来！你在怪我对不对，你在怨我对不对，你在用这种方式来嘲笑我身为你的丈夫你唯一的依靠却从来没有尽到保护你的责任！看着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我也心痛不已，我巴不得舍了这江山忘了我是皇帝冲上去抱住你，狠狠地抱住我，天地之间就像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般……我们做两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从此相守一生，白头偕老……可是，我不能，我也不配。萧家的江山在我手里不能断送，我不能成为萧家的罪人，我不能背负千古骂名……而且，一个不知道自己何时死去的人，真的有资格给你幸福吗？”萧霁月怔怔说道，双手停下摇晃她的姿势，就这样看着宿四，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宿四，一滴一滴的泪水流下来，慢慢地打落在宿四的脸颊上，跌落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涟漪。

　　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宿四依然沉寂地睡着。如同已经死去了一般。

　　萧霁月抱起来她来，紧紧地抱着全身瘫软，仿佛一个物件一般的她。头埋进她的锁骨里，不断地喃喃自语：“我错了我错了，只要你醒来，只要你醒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天下我不稀罕，皇帝这个位置即使让我舍了它也愿意……”

　　空荡荡，凄凉荒芜的宫殿里唯留下他最后一句长长的叹息，“到底要怎么样，我才能不爱你……”他没有资格，根本不配守在她身边，他不配爱着她。他不能自私地留住她。既然如此，那么，受伤的就让他一个人吧。那么，冷血无情的人，由他来做吧。是因为他的奢望，他想留住她的奢望让老天觉得可笑吧，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来警告他，提醒他不要痴心妄想吗？

　　留在身边的那个人，是他最不该爱上的人。只要你醒来，我便不再爱你。我愿出卖自己这个世界唯一让我留恋的感情，来换取你醒过来。萧霁月苍凉地笑着和上天做交易。

　　世间，有比这更绝望的认知吗？

　　在黑暗中抱着她蜷缩成一团的萧霁月没有看到，梦中的宿四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一滴泪水，消失在凌乱散落的墨染的青丝中。

　　就在众人忧心忡忡，甚至有些担忧也许她再也活不过来的思绪中，一晃七天过去了，第七天里，甚至早上冯太后还来探过病，最后叹息着摇头离去。

　　整个皇宫几乎以为这个小皇后还是没熬过这后宫的惯例，同其他两个皇后一样都要莫名其妙地死去，甚至觉得今日午时的封后大典要变成丧礼的时候，让整个皇宫下巴脱臼的事发生了。

　　话说那个小皇后的贴身侍女，也就是凝思一直守在小皇后的床边哭哭啼啼，其他人也一脸愁容，空气阴沉得仿佛整个凤来仪宫都要哭泣了的时候，突然，那个本来人们都以为要死了的小皇后突然缓缓地张开眼，不雅地打了个哈欠，在众人几乎吓晕过去的神情中慢慢地爬起来，揉了揉有些朦胧酸涩的双眼，看着眼睛通红得像核桃一样的凝思，愣愣地问了句：“凝思，现在是几时了？去给太后请安还来得及吗？”

　　凝思吓得泪水都包裹在柔软的眼眶中愣是没敢掉下来，接着，宿四看着神情奇怪的她，问了句：“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才一晚上就像哭得快瞎了一样啊……”宿四别过头，又打了一个哈欠，面上全是满足，“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啊，好满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