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心里明镜似的,像方才那种混乱的情形,徐氏要对她下手简直太容易了。
可对方却没有这么做,难道说她真是看在父亲的面上对自己网开一面了,又或者说,还有几分明远大师的面子。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对方留着她有别的什么用处,至于是什么用处,谢涵一时就猜不透了。
不过想到明远大师,谢涵倒是想起了前年她去扬州解救谢澜途经济宁府时,当时也是因为下雨没有来得及进城只好在城外的兴国寺借住了一晚,那晚的谢涵莫名地梦到老太太没了,醒来之后发现了迷香,阴差阳错救了大家一命。
后来,她抽了支签去请大师解签,结果大师却给她传了几句话,说什么原定的十年之约对方来不及赴约了,等他忙完手头的事情他会来找她的。
如今又一年多过去了,明远大师的人呢?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高升见谢涵又失神了,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
“高叔叔,你说我祖母的病是不是那些人故意害的?”谢涵问道。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她总得清楚这笔债该记到谁的头上吧?
“是不是顾家或沈家?”谢沛问道。
他知道谢涵和顾沈两家恩怨很深,却不清楚朱泓和徐氏更是水火不相容,因此谢涵一说张氏是被人害的,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顾家沈家。
“呀,小的差点忘了一件事,阿金让小的给小姐带几句话,说是顾老夫人生病了,被顾家从寺庙接了回来养病,还有,沈家的老国公爷也病了,沈家把三姨太太接了回来掌家,说沈世子要带兵去收复代州,家里不能没有一个主事之人。”刘西一听谢沛提到顾沈两家,倒是想起了阿金的嘱托。
“病了?”谢涵扯了扯嘴角,这两家的老人倒病的是时候,知道这个时候皇上正是用人之际,能不给顾沈两家这个面子吗?
只是这样一来,皇上的威信却无形中大打了一个折扣,看来,皇上也有他的无可奈何,处处受到这些世家的掣肘。
尤其是如今代州和云州都落入鞑靼之手,就算勉强把赤城拿下来,可和谈的底气还是不足啊,除非沈家能把这两座城池夺回来,又或者是朱泓和顾琰再能联手帮他夺下一城。
“走吧,我们还是早点出发,今儿应该可以赶到老太太身边吧?”高升见谢涵的心情又低落下来了,忙道。
他自然明白阿金让刘西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谢涵是什么意思,可现在的重点是自家老太太的病,顾沈两家只能先放一旁。
“好,走吧。”谢涵也抬头看了看天。
这一天的路途倒是很顺畅,谢涵是天黑前在玉山镇外的驿站见到祖母一行的,陪同的除了祖父和谢澜,还有杜廉和小月以及阿金等人。
谢涵也顾不得和大家寒暄,先进屋去看祖母,老太太躺在炕上,见到谢涵和谢沛,也只是眨了眨眼睛扯了扯嘴角,还没开口,眼泪便先溢了出来。
一旁的小月说老太太已经不能坐起来了,只能躺着,且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只能喝进一点米汤和参汤。
谢涵一进门见老太太的脸已经脱相,颧骨突出,眼窝深陷,下巴和嘴角也都往里凹了,很自然地想起了自己当初送走父亲的情形,本就跟刀割一样的难受,听了小月的话更是抑制不住自己,跌跌撞撞地扑到了炕沿边。
“祖母,我才走多久,你怎么又这样了?我跟你说,世子爷他好着呢,前段时间是受了点伤,可早就好了重上战场了。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这次他带人把赤城拿下来了,又立了一大功,可惜,他现在还鞑靼那边赶不回来。”谢涵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替祖母擦了擦眼角的泪,却无视了自己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似的落了下来。
张氏扯了扯嘴角,“孩子,你没骗祖母?”
“祖母,这种事情小妹怎么会骗你呢?我在石城那边都听说了不少妹夫的事情,祖母,你老人家就宽心吧,小妹夫厉害着呢,要不是他,那些鞑靼人哪有这么快被赶走?还有,那个鞑靼的什么大将军听说也是妹夫抓到的,对了,据说赤城也是妹夫用一种什么厉害的炮打下来的。”谢沛也坐到了炕沿上,握住了老人家的一只手。
“那就好,那就好。”张氏喘着气说道。
“祖母,二哥一家也回到府城了,还有,二姐夫、三姐夫他们也都没事,两位伯父和三哥他们后来去了府城,这会只怕都往乡下赶了,祖母,你且放宽心好好养病,这次我陪你在乡下住些日子,说不定过几天世子爷也能抽出空来看你呢,我给他捎信去了。”谢涵捡老太太关心的爱听的交代了一遍。
“是啊,祖母,来的路上我还跟妹妹商量呢,等祖母好了,我们一家子还是都回府城吧,大家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这些年我也没在祖父母和父母面前尽尽孝。”谢沛说道。
“沛儿,你是谢家的长孙,可惜那些年家里太穷了,没让你读上多少书,这些孩子里祖母最亏待的就是你,难得你心性宽厚善良,这些年一直在拉扯这些弟弟妹妹。。。”说到这,张氏似乎累到了,大口大口地喘气起来。
“祖母,你先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你放心,孙子知道怎么做的,孙子会一直记得自己是谢家的长孙,是弟弟妹妹们的依靠。”谢沛见谢涵伸手替老太太轻抚胸口,忙也伸手帮老太太揉揉胳膊。
张氏摇了摇头,“孩子,祖母要跟你说的是,以后祖母不在了,家族里遇到拿不准的大事时多问问你小妹的意思,别看你小妹是个女人,她的眼光比你们远多了。”
“是,孙儿记住了。”谢沛突然趴在祖母身边哭了起来,主要是老人家那句“以后祖母不在了”太令人难以承受了,这不就是临终遗言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