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区区圣人境的魔灵,倒是足够敏锐。”
一声轻笑,忽的自不远处响起。
陆尘还未明白那魔灵怎的会有此一言,忽的听闻这些,身子也当即绷紧,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猛地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到清光流转,于无声无息间便将周遭都尽数笼罩在内,却与廖玉寰展现的清光有着许多不同,要更为安谧纯粹许多。
人影踏空而来,不过瞬息,便已经到了近前。
“公孙家主?!”
陆尘愕然,又看向立于其身旁的几人。
秦天,公孙凉,秦书生。
他们,又为何会在此间?
“我们多日前便已经到了。”
公孙凉手中执着那绘有山水之色的折扇,面上笑意温润,好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缓步上前,来到廖浴兰一侧,将折扇合起,又蹲下身来,将手指搭在其脖颈一侧。待得片刻,才终于转头看向公孙家主,轻轻摇头,面上亦有许多的赞叹。
“这闭息丹当真神妙,是如真死一般,便连命渊都被一层朦胧的死气覆盖,不能察觉其中生机的存在。也难怪陆兄弟会被骗了过去,这些个计谋环环相扣,想来没有几人能够看穿。那廖玉寰,倒也是个相当的人物!”
他说着,又摇头一笑。
“此事,可怪不得陆兄弟,纵然是我也以为她真的死了。尤其临死前的那些个言语作为,呵...好心机!”
“你们...我...”
陆尘张着嘴,思绪仍旧转不过来。
这一切变故都来的太快,大起大落之下,也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秦书生忽的轻哼一声,将双手背在身后,又白了陆尘一眼,是哪怕有公孙凉的解释,却仍旧不满。
“你是真的傻,明明知道她心存不轨,却仍旧落入圈套之中。那副红着眼睛的模样,是想给谁看啊...”
他嘀咕一声,又别过头去。
虽声音小,陆尘却仍旧听得清楚,原本到了嘴边的疑问也都尽数咽下,唯唯诺诺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只能愣在远处,偶尔抬头瞧一眼秦书生几人的面色,讪讪而笑。
公孙凉摇了摇头,又上前低声安慰,说了许多。
然此间,公孙家主与秦天的目光却仍旧在那魔灵的身上。
“传闻魔族寿命悠久,更是跳脱六道轮回之外,纵然身死,若灵魄不散,也断然无法越过阴阳两界的桎梏,寻得新生。原以为这些不过前人杜撰,是夸大了魔族的可怕,却不想竟是真的。你这灵魄在外存生许久,至今也未曾受到阴界吸扯,若无能寻来另一副身躯,想来用不了几日便会彻底消散。”
“无需几日,若就如此在外界,本座可活不过今夜。”
那魔灵冷笑一声,一双血红的眸子扫过几人,终究还是落在了秦天的身上。
“你,来将本座灵魄打散。”
“区区魔灵,也敢如此高高在上?”
闻言,秦天也愣了下,面上神情颇为怪异,又嘿的笑了出来。
“我秦天纵横一世,除却公孙兄长能命我做些事情,便连亲爹都不理会。你这魔灵不过圣人境的修为,却要命令我做事?本座偏要不如你的愿,鬼知道你这魔族又有着怎样的阴险心思!”
“阴险心思可没有,何况论起阴险,我也比不得你们这些人族。”
那魔灵瞥他一眼,又轻哼一声。
“你身旁的那人修为也足够,却一身浩然正气,若打在本座身上,该是彻底的消散,便连余力都不能留下。本座可是打算将这一身的力量化回魔道,送给那血天的传人,至于理由,先前已经说过了,你们也该听到,本座不想再重复一遍。”
它身形仍旧虚幻,仿若一团凝实的黑雾,就只眼眸血红。
公孙家主当即皱起眉头。
理由如何,他们先前自然听到,却怎的也想不明白魔灵为何会如此的看重陆尘身上的魔气。
陆尘曾近乎入魔,公孙家主自然知晓。
那日在玄黄城,亲眼见到父母惨死于任家和两仪门联手之下,陆尘才会由心而发,衍生魔气。然古往今来,自甘入魔者无数,陆尘绝非第一个,亦不会是最后一个,却怎的就能得到这魔灵如此看重?
尤其它先前所言,魔族,魔后,魔族乃魔后的气息所化,而魔后本身所拥有的魔气亦并非因自己而生...
疑惑,太多了些。
“你先前说的,魔后,魔族,究竟是什么意思?”
公孙家主眉宇轻蹙,开口问了一声。
那魔灵将血红的眸子转向公孙家主,忽的嗤笑一声,声音尖锐难听。
“本座好歹也是魔族之人,纵然不过苟延残喘,却仍旧是魔族。这些,可都是我魔族的秘密,你就知晓天选那只缩头乌龟留下的禁制已经被打破,荒神境的存在,再也不是秘密即可。哈,魔后用不了太久便会降临这片土地,毕竟当初的血天,可是斩了我魔族不知多少性命,那可都是魔后的儿孙。如此大仇,魔后不能不报!”
“魔后...”
公孙家主眯起眼睛,又看了那魔灵几眼,而后便低下头去,面上却满是阴郁。
如其所言,那魔后,该是活了多久的存在?
谁也不知...
兴许这魔灵都不能知晓魔后究竟多少年岁,而这等老而不死的存在,修为又该到了怎样的境界?
仙人,是定然。
“该说的,本座已经说了,不该说的,无论如何本座也不会多说。你这书生样子的家伙该是有些明见,便尽快让旁边那莽汉将本座打散就是,他可是说了,只听你的话。”
魔灵似是看透了生死,又冷笑一声。
闻言,公孙家主方才抬头,自思绪中清醒过来。
这魔灵又有着怎样的诡计?
打散,便直接就散了,莫说如它此间这般,灵魄受损严重,便是完好也绝不能与秦天抗衡才对。
“也好,魔族的存在,终究于我荒神境不利,还是尽快打散。”
公孙家主微微点头,又在秦天一侧低语一声,让他多加小心。
后者心中同样有着疑惑,却也点头上前,脚步落定,低喝一声,拳头轰然而出,带动滚滚狂龙咆哮之声,席卷可怕的气息仿若诸天万象都压迫而来。还未临近,那魔灵的躯体就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仿若烛火般摇曳不定。待得拳势落定,一切也都变得安谧下来,平静得让人意外。
那魔灵所在,就只余些许阴冷的黑气,缓缓没入鬼头镜中。
狰狞的鬼头镜满布倒刺,漆黑的镜面更是流转着阴冷罪恶的光芒。
公孙家主心中警惕,抬手便将那鬼头镜摄入手中,翻来覆去的查探许久,却仍旧不能看出其中有着什么手脚。就只一寻常的圣人魔器罢了,却已经再无任何生息存在,那魔灵也并未隐藏其中,便连魔性都尽数溃散。
魔器,之所以罪恶,能够将使用之人的性情都改变,坠落魔道,便是因其中所存魔性。
然魔性散去,便就只余魔族的力量罢了。
“兄长,这魔器可有什么问题?”
秦天也着实有些意外,待得公孙家主皱眉,方才问了一声。
“那一拳我可是真的轰到了,感觉很清楚,就是轰在了那魔灵的身上,也确实已经就此打散。”
“是散了...”
公孙家主轻轻一叹,将鬼头镜丢给了陆尘。
后者伸手接住,眸中满是愕然。
秦天也愣住,便连始终在一旁低语不断的公孙凉与秦书生都转头看来,心中不解。
“这魔器之中,已再无任何魔性存在,便就一寻常的圣人魔器,纵然使用也不过借其中的魔族之力,不会影响使用之人。那魔灵,也该说的实话,它将自己溃散的力量都尽数封入其中,只需催动,便可施展圣人强者的一击,却也就一次机会而已。”
说着,公孙家主又看向陆尘,眸光闪烁着疑惑,却终究还是压了下来,将一切忧虑都抛之脑后,毕竟如何纠结也不能得到什么结果。
陆尘什么来历,他心中自然清楚。
绝非魔族,亦非细作,不过受了打击而隐入魔道,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不妥。
“这圣人魔器,你得小心点使用,毕竟是属于魔族的道器,若被外人知晓,说不得便会将你当作魔族对待。暴露的后果将会如何,本座不说,你也该知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取出。另则,这鬼头镜也不要收入命渊,你心中有魔性衍生魔气,这东西虽是已经散了魔性,却仍旧为魔道之器,恐会对你有所影响,但这也只是本座的猜测。究竟如何处置,还得你自己说了算,毕竟这是那魔灵留给你的东西。”
公孙家主细心嘱咐,又抬头望向远处,眯起眼睛,含着些许担忧。
清光动乱之际,轰然之声,不绝于耳。
那廖玉寰也是作戏作了全套,当真将刘家尽数覆灭,于此间也能见到那个方向有气机动荡,血光翻滚,好似真的恨极了刘家。
却仍旧不知此间发生的一切。
“本座去制住那台鉴国主,免得他继续枉害无辜,将人当作弃子,尽数杀净。至于那女子...究竟如何处置,本座不打算参与,却也得尽快做完,而后便得去云泽洲。此间,该算是今日,得将一切准备妥当,明日就要举行收子大典,咱们也早些过去,说不得还能帮上些许。”
说着,公孙家主又转头看向陆尘,忽的笑了起来,当真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却眸中别有深意。
“毕竟...都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