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不速之客终于到了。
面目刚硬的任逍遥,双眸狭长的任天行,以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此三人踏空而来,一身气息升腾,有龙吟虎啸伴身,震动十方风起云涌,将此间灵雾搅得翻腾不休。但见那老者眯起眼睛,双掌虚空一划,有道痕流转出现,引大道轰鸣,气机沉浮,是近乎要直接将两仪山都拔起。
如此蛮横之法,实在嚣张跋扈!
然两仪山并非寻常山岳,是其本身乃一半圣道器,有气机缭绕。
那老人出手不善,两仪山亦被惊动,是无数年来终于再度显露些许狰狞,迸发黑白两仪光芒冲天而起,化一柄阴阳利剑,当空向那老人斩去。
“哦?”
见两仪之气流转,感受两仪山变化,老人面上露出些许讶异,是不曾想过这巍峨的两仪山也是一件道器。然其惊而不慌,只冷哼一声,随手挥出一道清气,化一巨大晶莹的掌印,仿若玉石雕刻而成,猛地与那阴阳利剑碰撞,发出轰鸣一声。
有狂流席卷出去,可摧山崩石,却只让老人衣角轻轻晃动几分。
“太上长老,这两仪山...”
任天行面上惊愕,开口问了一声。
“半圣道器。”
任家太上长老眯起眼睛,不断打量着面前这高有万仞的两仪山,眸中精光闪烁。
“奇也怪也...如两仪门这般小势力门中竟也会有这般镇派之宝。看来,这世上卧虎藏龙者不少,也不知这两仪门曾经究竟出过什么人物,竟会将整座山都炼成道器。”
其话语将将落下,两仪殿中忽的迸发黑白二气。
此般气息狂涌如龙,掀起山岚万丈,只顷刻便来到此三人面前,化出两仪门主的模样。他双眸已经化出黑白二色,周身亦有黑白两仪之气如匹练缠绕,脚下踏着阴阳原图,面上满是戒备,不敢有任何大意。
“我两仪门与任家应该并无任何交集,不知任家的几位到我两仪门,又直接出手要镇压我门两仪山,所欲为何?”
他眯起眼睛,开口道了一声,亦暗中沟通两仪山气机与之相连,随时准备出手。
任家行事自来嚣张狂妄,从不理会他人感受,是将天下人都视如蚍蜉,不入眼中。然其跋扈,却无人能如何,毕竟任家传承无数年,是自断古前便存在的古家族,天下间能与之相提并论者无几。若无当初天选大圣挥手抹去这世上太多不该存在的痕迹,如今的任家,必然更加强大。
“自然有事。”
任家太上长老笑了下,双手负于身后,面上满是倨傲。然其目光扫过周遭,面上笑容却忽的收敛,又冷哼一声。
“你两仪门就是如此待客之道吗?”
如此目中无人,心意随性,是傲到了极点。然两仪门主却不敢如何,有怒不能说,只一身气息更加躁动了些,又很快平复下来。这任家太上长老倨傲不假,然其却有傲的本事和资格,纵然两仪门主也不能说什么。
真灵境强者,与其一般修为。
任家随便一太上长老便有这般实力,而其本人并无太大名声,想来在任家地位算不得很高,否则两仪门主又怎会不知其名讳如何?但如此,却也有真灵境实力,是两仪门主有心反抗,却也不敢。
任家圣子在此,真假两圣子都在,所为之事,必然不小。若一旦惹恼了任家,而后再来的人必然并非如此地位甚低之人,而是任家有头有脸的人物。若那般...
如此想来,两仪门主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他两仪门自来低调,至少表面如此,亦从不曾与任家这般大势力有何种瓜葛。如今任家上门,所为之事,自然不必多说。
断刀!
“请。”
两仪门主几个呼吸间便调整好心态,至少表面功夫做足,领着任家三人落下两仪山,进入两仪殿中。
远处,陆尘与凌采薇身形一闪而没。
自任家人初到之时,陆尘便已经发觉,却未曾想过任家如此托大,只遣来三人。太上长老,圣子,任逍遥...这与陆尘想象中有些太过不同。他还道任家嚣张跋扈,行事无所顾忌,来的人会更多,乃至一言不发直接大打出手,要人也或要断刀。
一言不发便直接出手是有,却也不过下马威罢了。
如今几人一同进入两仪殿中,究竟说了什么,又会做什么,却不在陆尘能够观察的范围之内。
“狗儿,你要做什么?”
凌采薇心中已经起了疑惑,见到陆尘直奔水牢方向,忽的闪身到其面前,拦住其去路。
这女人是疯了,也病了,却并不傻。
“你想逃?那任家是你引来的?”
她蛾眉轻蹙,面上神色极其难看。
“不是。”
陆尘看她一眼,自然不能承认。
凌采薇有四御境巅峰修为,是他不能力敌的强者。若真的被其知晓一切,必然能够猜到许多,乃至将其生路断绝都说不定。
然陆尘如此说法,凌采薇却是不信,仍旧拦在其面前,面上满是警惕。
“你骗我,那任家之人,绝对是你引来的!”
她贝齿紧咬,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又忽的一变,有些慌张,猛地扑上来将陆尘抱住,生怕一松手便会被他逃掉。
“你...你是想趁乱,救那个女孩一起离开?!”
“只救她一人离开而已。”
陆尘推开凌采薇,心中有些慌乱,却并未显露出来。
“我父母性命还在两仪门主手中,若我也逃了,我父母又该如何?任家会寻到两仪门来,我能够猜到一些,亦大概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并非我将其引来。但如今任家欲要生事,对我而言却是个极好的机会,能够救蛮儿离开。但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走的。毕竟,我父母...”
“这...是,抱歉,我...”
凌采薇愣了下,方才想起陆彦明夫妇二人之事,面上当即露出愧色。
“你想救那个女孩离开,我帮你。”
她咬住唇角,转身便拉着陆尘向水牢而去。
只不多时,二人便到了水牢附近,然凌采薇却忽的就此止步,并未直接进入水牢,反而素手一拢,化出一道清光将他二人笼罩。有玄妙波动流转,只陆尘并不知此般禁制究竟有何作用。
正此间,那水牢中有声音传来,亦将陆尘目光引去。
转头所见,是陈道才面上阴沉,自其中踏出,而后又挥手在水牢洞口洒下一片两仪黑白之气,不许任何人进入水牢。而后,陈道才又骂了一声,这才抬脚踏上两仪山巅,想来是两仪门主已经通知了他任家到来之事。
然陆尘与凌采薇二人就在不远处,是因那禁制,并未被陈道才发现。
又待片刻,确定陈道才不会回来之后,凌采薇这才撤去禁制,拉着陆尘到了水牢面前。
两仪道法演化万千,陈道才浸淫其中极深,有着莫测的手段。眼前所见禁制,也并非寻常,其中有许多玄妙与隐晦之处,不能随意破开,否则必然惊动他人。然凌采薇本身天赋亦不比寻常,是对两仪道法有着极深的领悟,而其面上一片肃穆,挥手化两仪之气流转,盘旋三周,催动六法,方才将这禁制不留痕迹的化开。
“走!”
凌采薇又四周看了一眼,而后拉着陆尘直接进入其中。
穿过水牢所在,下了阶梯,再度见到蛮儿时,陆尘瞳孔忽的一缩,身子都在因愤怒而颤抖。
先前陈道才便在此处,是如凌采薇所说,要驯化蛮儿,让其安然留在此间,培养内丹,以便日后对其有所帮助。而其手段也十分寻常,便是如驯兽一般的打骂,是驯养恐惧与奴性,残忍而狠辣。
便如此刻,蛮儿正躺在许多灵药奇草与灵精神精上,一身染血,气息奄奄,几乎就要断了最后一口气。
然此间有灵气充盈,亦有珍贵的灵药奇草,能够温养蛮儿肉身。而其口中,亦在无意识的咀嚼着一株通体玉白的奇草,以其中药力恢复伤势。
“蛮儿!”
陆尘几步便冲了过去,将其彻底瘫软下来的身子扶起。
然蛮儿却连回应的力量都没有,却仍旧保留着些许意识。也许她知道这个将自己抱起来的人就是陆尘,也或是感受到了些许温暖,眼角忽的有泪水滑落,只面上却仍旧僵硬,眸中亦毫无神采。
这一身的伤势,换做常人,恐怕就要丧了性命。
“她伤势太重,如果没有足够的灵气环境,而直接带她离开,说不得可能会死。”
凌采薇眉头轻蹙,是不愿见到陆尘这般抱着别的女孩。但她知道陆尘对蛮儿何等看重,只能立于一旁,将内心不满压抑下来,尽可能的讨好。
闻言,陆尘心中有怒火欲要翻天,却并未冲动。
“无妨,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他将蛮儿的身子放下,又在附近翻找着一些适合蛮儿现况的灵药奇草,而后以自身血气助其化开药力。
蛮儿体质确实特殊,能够自主吸引灵气与药力进入体内,速度极快,是将肉眼可见的灵雾化作漩涡般以其所在为中心旋转,有纯净的光华绽放,在凝聚内丹的同时,亦在恢复蛮儿的伤势。
然此间,陆尘翻找何时的灵药奇草时,却在角落见到了许多不明其意的刻痕。这刻痕复杂扭曲,交织有晦涩难明之意,而其痕迹之间亦有神光流转,是如某种道痕一般。然其中神妙,却难以看懂。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