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仙儿精致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好似不过随意闲谈一般,便一双眸子也如古井无波,让人无法猜透其心中想法。却陆尘仍旧果断摇头。“你不是他的对手,也没有必要。”接连吐纳几度,体力终于恢复了些许。勉强撑起身子,又低声安慰了仍旧扶着自己的穆双影,陆尘只瞧洛仙儿一眼,忽的笑了笑,便踏步而去。众人还不知陆尘欲要如何,却再看时,陆尘身形已经到了启明山下。就先前那屠白衣丢下的大氅,被他捡了起来,又抖了个干净,方才上前,迎着屠白衣而去。公孙凉一众自是不知陆尘意欲如何,便这周遭许多人都是瞧见,低声的议论犹如蚊鸣。“嘿,又要打了!”启明山巅,老酒鬼晃着手中的酒葫芦,微微泛红的脸上满带笑意。“这个娃娃可不简单,是那云泽洲虎王的义子,本事大得很,也不知九黎皇朝的小子能不能应付过来。”“你这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鹏安歌几人皱眉,尤其无为子,面上更是露出许多难色。就将将踏出一步,是要上前阻拦这两人出手,却老酒鬼瞧见,只伸手便将无为子按到在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是整个启明山都猛地震了一震。大片的乱石簌簌落下,无为子整个脑袋都陷入泥土之中,偏偏老酒鬼不愿无为子阻拦,就一个翻身便坐在无为子背上,任凭其手脚乱舞也不影响饮酒作乐。“你就老实点,人家小娃娃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插上一脚。”嘿的笑了一声,老酒鬼深深吐出一口酒气,却转而再看时,脸色当即垮了下来。陆尘已经到了启明山腰,却并非藏有敌意,只将那抖了个干净的大氅丢给迎面而立的屠白衣。“已经过了午时,还不入太初遗址吗?”就如此言来,远处正在观望的众人都是皱眉。本以为会有乐子可瞧,却陆尘的举动,让人暗中摇头。尤其鹏飞秦方,连同已经恢复些许的第二凉薄,面色当即黑了下来,若非身旁之人拦着,恐他三人脾气,是早便冲上去质问许多。“陆兄弟应该有着自己的想法,你们又何必如此。”公孙凉深深一叹,却转而瞧去时,面上同样含着疑惑。只身旁一道身影恍惚,就看得清楚,洛仙儿已经追到陆尘身旁。“等人。”屠白衣接过大氅,又瞧了眼已经站稳了身形的洛仙儿,面上露出些谦和的笑意,就微微低头,便算是打过招呼。“等人?”陆尘挑起眉来,未曾理会身旁一言不发的洛仙儿,却笑意更甚先前。“这天下竟还有人敢让你九黎皇朝的太子等候,未免太过胆大了些。却不知,太子殿下要等的那位,究竟是谁?”“在下先前便说过,陆兄弟如此称呼是太过生疏了些,就直唤白衣便可。若不肯,陆兄弟是看不起在下?”未曾回答,屠白衣就重新披上大氅,又背负双手,未曾见过任何傲慢,却分明让人觉得其面上笑意隐隐含着自负与不屑,是气质使然,高高在上,已成习惯。也或其本就如此,毕竟有着冠绝年轻一辈的实力。“白衣兄。”顿了片刻,陆尘方才苦笑,拱手唤了一声。若非如此,恐屠白衣便不会解释要等何人才行。“如此便对了,在下也算个好相处的性情,毕竟九黎皇朝淡出天下争夺已久,而今入世,临行前,父皇也是有所告诫,得抱有几分谦和才行,也免得招惹仇敌。却有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需他人莫要刻意前来冒犯,在下又如何会针锋相对。”屠白衣勾起一边唇角,微微躬首,倒也多了几分君子之气。就抬头,侧身,一个请的动作,陆尘与屠白衣便一同席地而坐。只洛仙儿未曾领情,却面上也看不出任何变化,仍旧淡漠如先前一般,就随着陆尘的动作挪了脚步,站在一旁。“先前之事,在下还要与陆兄弟道歉才行,却那第二凉薄便罢,秦方之事,乃今日大会是在下操办,便得为来者众人负责才行。尤其,咱们要入的是太初遗址,若此时便见血,可是大大的不详。”屠白衣面带笑意,就挥手便取了一壶清酒出来,又示意洛仙儿。然后者却视而不见,将屠白衣晾在一旁。“她自来这般性情,不爱与生人多说,白衣兄莫要见怪。”陆尘是打了个圆场,屠白衣面上笑意古怪,却也未曾动怒,就斟满两盏玉杯,如此便随意对饮。“洛仙儿姑娘性情刚直爽快,却北荒鸿沟之后,就再难见到其身影,不过东海有过些许芳踪便罢。真的说来,也就前些时候,公孙家秦家中,陆兄弟与洛仙儿姑娘一战算是重新回到天下人的眼前。”屠白衣一口饮尽杯中酒水,唇角笑意略显古怪。“陆兄弟,艳福不浅。”“白衣兄说笑了,仙儿与我可并非那种关系,我只将她当作姐姐看待。在她而言,我也就是个弟弟。”陆尘轻轻摇头,又忽的看向屠白衣。“第二凉薄,也是个弟弟。”“此人年龄确实小了些,却而今境界已经堪得登龙巅峰,又修行了《大圣鸿蒙真经》,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好似未曾听懂陆尘言语间锋芒一般,屠白衣只笑笑便罢,却所言是扯到了其他方向。斟酒,邀敬,一饮而尽。“至于在下正在等候的人...陆兄弟,你也该认得才对。”缓缓吐出一口酒气,屠白衣将话题转开。“她常常与我提起你的名字,虽是相交不深,却你的存在,给了她很深的印象。只真的说来,这个印象却并非很好,陆兄弟你也莫要见怪,毕竟其年岁也小,心性纯真,毫无城府,便想什么就是什么,若仍旧觉得不满,便在下代她像你道歉。”“可你说的...究竟是谁?”陆尘愕然,还是头次见到这般模样的屠白衣。就其面上,便笑容都尽数内敛,未曾再有任何自负之象,不过些许的歉意与更多的温柔。尤其那双细长好似困顿无神的眸子,更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她是普智圣僧唯一的弟子,真名屠月蝶,外人却称其,小菩萨。”“是她?!”陆尘张大了嘴巴,是心中想过许多人,却独独不曾想起那小菩萨。就当日云泽洲收子大典一见,至今已有不短的时日,然而今想来,仍旧印象极深。毕竟那般娇俏可爱又羞怯温柔的女孩,是陆尘见过的唯一,却真个说来,许是普智圣僧的弟子这般身份,才更让陆尘记得清楚。“屠月蝶...屠...”终于回神,陆尘面上颇为古怪,就瞧向屠白衣,等候下文。“是在下唯一的妹妹。”屠白衣瞧了陆尘一眼,面上笑意再复先前,只端起酒杯到了唇边,却许久,又放下,一双眸子满是温柔。“月蝶自小便被普智圣僧带去西凉,自那之后,便从未归家,偶尔听得些许消息,也不过是淡出红尘,不入凡间,就每日诵经念佛,过得自在却也枯燥。便每次想要去看她一眼都不能,那高墙深院的寺庙是清净之地,可不许我这种人随意出入。”深深一叹,屠白衣面上带着些无奈,却更多的是痛恨。隐隐逸散的杀机,便陆尘也觉得通体冰冷,好似灵魄也要冻结。难得见到这般模样的屠白衣,洛仙儿也皱起眉来,面色怪异。“再次见到月蝶时,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却和小的时候一般模样,仍旧俊俏可爱,尤其那双眼睛,好似装着天上的星辰。我是仍旧记得,就很小的时候,月蝶最喜欢坐在我的肩头骑大马,最爱吃的,是只有母亲才会做的豆黄糕...普智圣僧之死,在天下而言或许是个不好的消息,却于我而言,乃天大的幸事。”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屠白衣瞧向陆尘,重新露出笑意。“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当然明白,若换做我是你,也会这般想法。”陆尘未曾躲避屠白衣的目光,尽管觉得双眸刺痛,却仍旧平静自若。“所以...你最讨厌那些来自西凉的和尚。”“是。”屠白衣未曾否认。“先前便见到你看向那些和尚的目光不对,我还道究竟怎么回事,却不曾想竟是如此。你...究竟打算做些什么?”陆尘将目光收回,就端起酒杯,却不过在手中把弄。“探寻太初遗址,该只是顺便吧,也是个极好的借口。”“女儿家梳洗打扮需得耗费不少时间,却月蝶也该差不多时候到了,就请两位稍安勿躁,日后若有机会,白衣定会赔罪。”屠白衣并未承认,却也并未否认,只笑了笑便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起身向着山巅方向而去。“几位前辈已经到了多时,却还未曾前去行礼,真是...罪过。”言罢,朗声一笑,屠白衣此番言来,又何尝不是讽刺。陆尘无言以对,只把弄着杯盏,不知如何想法。却洛仙儿忽的转过身去,就眯起眼睛,寒光闪烁,开口叫住了缓步而去的屠白衣。“既然月蝶姑娘还得些时间才能到,不若趁此机会,你我二人切磋一番如何?就当...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