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狼藉的废墟忽的掀开一块大石,烟尘四起之处,那两道熟悉的声音让陆尘与屠白衣都愣在原地。
两人相视无言,就转而瞧去,那其中的人影正缓缓走出,挥着手打散了笼罩的烟尘。
一身的风沙,何等的狼狈,那满面红光的老人长发斑驳,满是油污,更衣袍也都破破烂烂,近乎不能蔽体。他手里拎着一个浑黄的葫芦,却已经碎掉大半,残留的气息泛着些许酒香,就如此一步三晃地走了出来。更其身旁,本该潇洒自在的青年却再无曾经的不羁与随意,反而恼羞成怒一般,不断地开口指责。
却这两人口中的石胎并无任何踪影。
“原来是你们两个酒鬼。”
陆尘张了张嘴,摇头苦笑。
倒也并非意外,那石人丢了手中宝物,陆尘早先就已经想到该是老酒鬼所为,却不想那魔帝之心脱离镇压,卷动一阵黑风,竟是将他二人也吹到此间。
想来那石胎便丢掉的宝物,而这两人也未能走远,否则不至如此。
“那砍了石人手指的,就是你们两个?”
屠白衣啧的一声轻叹,倒也并未恼怒,只有些哭笑不得。
世人都知太初遗址凶险诡秘,若真的不慎落入其中,定会小心翼翼,寻找出路离开。却眼前这两人,也或说那老酒鬼,纵是而今也未曾有过任何不安,全当寻乐而为。
若非如此,也不至如今境地。
“陆兄弟?屠白衣?”
小酒鬼也见到了陆尘两人,面上当即愣住。待回过神来,这才露出些许惊喜,拉着满脸不开心的老酒鬼上前,与两人说话。
屠白衣的误会早便解开,而今不知其中缘由的,也就鹏飞三人。
待一切言明,陆尘与屠白衣也是无言以对。
是先前太初遗址复苏之际,这老酒鬼自然见到周遭众人都是没命地奔逃,如何都不会继续逗留此间,便小酒鬼也拉着老酒鬼要尽快离开。却奈何老酒鬼疯劲上头,四周瞧过之后非得拉着小酒鬼一起出了城墙,而后不知怎的就眼前混沌,头脑不清,醒来时已经到了那生死两仪之地。
“我也从未涉足玄道,不通其中道理,那什么生死两仪之地自然是不太明白,却心中知晓得小心谨慎,不敢乱闯。却这老东西没了踪影,我也得寻他才行,就之后找到他时,这老混蛋正趴在那奇怪的古树上,与九窍石人抢它手中的石胎...对了,石胎呢?你这老王八不会把它丢了吧?”
将将冷静下来,却小酒鬼心中怨气也是难消,一句一个称呼,心中也恨透了老酒鬼的所作所为。
却后者不以为然,掏着耳朵装作没有听到。
“石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陆尘与屠白衣也懒得理会这些,心中仍旧挂念那石人究竟手中托着个什么东西。
“石胎...这老不死说是石胎,却我也不知道。”
小酒鬼瞪了老酒鬼一眼,却真个说起这东西,他也不甚明白。
“在
我看来,那就一个浑圆的石头,虽然长成了黑白两色的太极图模样,气息也有些古怪,可究竟怎么回事,这老东西肯定知道,偏偏就是不说,跟个宝贝一样抱在怀里,也收不进命渊。却先前之事说来就觉得生死,只为抢那石胎,九窍石人的手指都被他生生掰断了几根。那等存在咱们又如何能够随意冒犯,找死也不忘拉着我一起!”
如此就说道许久,小酒鬼方才渐渐消气,不再继续质问老酒鬼石胎之事。
却陆尘与屠白衣是不明就里,然小酒鬼不通玄道,未曾涉足哪怕些许,说不出个一二并无意外。可老酒鬼显然知晓那石胎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更心中清楚石胎中究竟孕生了怎样的宝物,否则依其性情,断然不会如此珍稀。
可先前所见,老酒鬼将自己身上翻了个遍,脸上也露出过些许的失落与懊恼,虽说如今仍旧看来淡然平静的模样,却石胎肯定已经丢了。
“倒是可惜了那石胎。”
陆尘与屠白衣相顾唏嘘,心中也觉得无奈。
“这九窍石人未必就天生地养之物,虽说其中隐秘再难探明,可石胎定逢时而生,内蕴珍宝,说不得就一锻造大圣道器的圣料。毕竟这里是太初皇城,出现怎样的天材地宝都不为过,却可惜已经丢失,否则必是极大的造化。”
“若将那石胎保住也算极好,却偏偏石胎已经丢了,又平白无故遭受黑风透骨...”
小酒鬼仍有怨气未消,就其转身时才见到,那脊梁已经血肉模糊,森森白骨狰狞地露在外面,如陆尘与屠白衣也瞧得心惊胆颤,近乎能够见到内脏的存在。
所幸几人身上都带有足够的丹药,这般伤势固然严重,却老酒鬼也算照顾小酒鬼,不过外伤罢了,黑风未曾入体,否则才是极大的麻烦。
暂且休息片刻,小酒鬼也包扎了伤势,一行人就盘坐闲聊,只老酒鬼默默无言,大概也是因丢了石胎而兴致全无。
待得一切安好,几人方才转身上路,已经定下要去那仙阙之处瞧上一瞧。
太初皇城之浩大绝非陆尘与小酒鬼能够想象,望山跑死马也并非毫无道理。仙阙明媚,眼瞧着并非很远,却走了整整半日,已经明月高悬,夜色霭霭,方才临至近前。
纵然入夜,灵光朦胧之下依旧瞧得清晰。
仙阙依山而建,雕栏玉砌,古色古香,便此间瞧去,那一座座宫阙玉宇当得富丽堂皇,华贵非常。尤其怎个异兽镌刻,怎个石雕镇宅,各有许多不凡的讲究。
山水依依,悬天飞瀑落九霄;宫阙玉宇,应是天工入人间。
第一断古前的大秦,究竟如何辉煌,而今便可由其中窥探一二。
“九黎皇朝传承久远,底蕴雄厚,虽不说盖压另外的三大皇朝,却也绝非他们可以相比。然如今见到这些,才知我九黎皇朝仍旧差了许多,更枉论那苍天之上的紫霄宫。咱们此间瞧着近在眼前,绝非遥远,却依照记载而言,是真个靠近之后才能感觉气势非凡,纵大圣强者面对紫霄宫,也不过蝼蚁渺渺。”
屠白衣唏嘘连连,就立于此间瞧去
,感慨而言。
却几人所在之处,又如何能够见到凶险?
植被葱茏繁茂,琼花瑶草喷薄祥瑞气息,灵光霭霭沉浮,显化小兽奔走通灵。那青山尚在前方,此间却颇为朴素,好似民间寻凡,怎个木屋药圃,小桥流水,好似安谧一般,让人未知何时便沉淀了经年累累,心中一阵安逸。
难得清静。
“这是...”
众人都是瞧着渐渐出神,便老酒鬼也不发一言。
只陆尘忽的心中闻得魔音靡靡,命渊中金字也爆发阵阵金光,回荡大道轰然,方才将其震醒。就终于回神,手背刺痛,低头才见到那一道道漆黑的纹理仍旧不曾隐没,瞳孔几度收缩,是想起了那日还在落樱国,将将走出五行八卦地势,手背上出现的灰色纹络。
鬼道纹痕的出现,陆尘早便清楚,却这黑色纹络...
魔道纹痕!
心头狂跳,不安也恐惧,身子一颤便将手掌藏入袖口之中。却抬头时,屠白衣也好,小酒鬼也罢,便老酒鬼都瞧着那些个木屋药圃出神,更小酒鬼已经缓步走出十余丈外,向着那些个院落而去。
屠白衣面上隐有挣扎,老酒鬼同样如此,偶尔出脚又收回,尚且有着属于自己的几分清明,也察觉到了些许古怪。却再看去,是任凭陆尘如何呼唤,小酒鬼都似不曾听闻,仍旧向着那些个木屋药圃走去。
“这地方有些古怪!”
陆尘咬紧了牙关,额头也有冷汗涔涔。
若非魔音靡靡与道音轰鸣,陆尘也不知自己将会落得怎样下场。却至今醒来,仍旧无法察觉为何如此,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怎的就丢了灵魄一般,好似行尸走肉,做出这般古怪举动。
魔音震响...
平静,安逸,自然,再无任何防备...
故而魔音震响,故而金字显威,故而未曾入道沉沦!
这古怪之地究竟有着怎样的神秘,陆尘是仍旧不知,便玄道天眼瞧去也一切如故。并无不详的黑暗沉浮,并无凶煞的阴冷环绕,却这般安谧之下,隐藏的,却是何等凶险。
若非魔音震响,若非金字浩荡,恐而今的他与屠白衣和老酒鬼也一般无二,灵魄与神智都迷失其中,哪怕能够觉察些许,却也难以脱离。便瞧去,屠白衣与老酒鬼面上都有挣扎之色,却双目无神,气息虚浮,更生机也隐隐出现动摇破裂之象。
陆尘是不敢再瞧那古怪的院落。
却小酒鬼正缓步而去。
“赢兄!赢兄?!”
未曾将此间古怪探究明白,陆尘也无胆上前,只心中越发焦急,迈出的脚步几经犹豫,终究是没能落下。
就转身,晃了晃屠白衣,又晃了晃老酒鬼,可两人仍旧如先前一般,面上呆滞好似灵魄出窍,任凭如何呼唤触动都毫无反应。正此间,狂澜呼嚎卷起千层沙浪,灵光明暗落定千百条匹练,风暴迭起,犹若一记重锤,掀动万钧大浪,轰然砸落。
日昏月暗,天地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