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郭汜?他二人不会有机会与我们碰面的,更无能阻止董贼的覆灭!”马云萝如仙玉容上蓦的闪过一丝凌厉,令在场所有人心生惊悸,不由想起她过往的辉煌战绩,只听她继续淡淡道:“墨喆,知否清儿小姐与董贼约定的大婚之期?”
“啊?是!”墨喆从短暂的震动之中清醒过来,立即道:“以今日算起,便是七日之后!”
“很好!”马云萝伸手入唇,发出一声清脆的呼哨,百余步外,一名天眼战士立即从密林中现出身形,向着几人之处奔来。
“记录……三日之后,兵困郿坞,配合长安城中行动!”马云萝毫无表情的目光扫过华雄、胡轸,对二人瞬间呆滞的神色却似视而不见:“并督请凉州方面,将华将军与胡将军家眷经水路送往渤海……此令,同发东西两地!”
“什么?”华雄、胡轸同时浑身剧震。
而墨喆和李少杰则一齐失声道:“东西两地?那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用知道!只需知道一点!”马云萝看着天眼战士迅速成书,将一只鹰儿扑啦啦放向天际,满意的点点头:“鹰扬中郎将,从来都是算无遗策!”
“我们的家人……”胡轸呆了半晌,突然一头拜倒:“若真可令末将一家团圆,从此末将必将死心塌地追随马将军!”
“正是如此!”华雄沉默一会儿,终于也颓然出声。
“是追随南将军!”马云萝不动声色的指正,她冷冷一笑:“再看吧!先打好长安这一仗……否则休说你二人难以交待,便是本将亦难逃失职之责!”
“将军放心!”华雄与胡轸相视一眼,同声道:“只要李傕、郭汜提兵离开长安,末将等必定不负所托!”
“兵困郿坞?”墨喆深吸一口气,骇然道:“难道在长安一带,我军亦有能力办到这一点?须知……”
“墨将军,你的问题太多了!”马云萝翻身上马,她重新拉下护面,将绝世姿容再次隐藏起来,原本悦耳动听的仙音从铁制护面后传来,也似变得冰冷无比:“服从命令!现在你们要立即返回城中,配合做好行动前的一切准备……本将军令,将会随时传达予所有人员!”
“是!”渤海三杰交换了一个震动的眼神,一起躬下身去。
“马将军!”远远的黑暗中,一名渤海属下现出身形,他一直行至马云萝马前,才低低道:“有突发情况出现!就在我部依将军之命驻守原地后,有人找上门来,指名要求见于将军!”
“什么?”淡淡的夜色下,马云萝一双凤目瞬间精光大作,她狠狠道:“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竟能令人窥破我军隐藏之地?”
“将军休怒!”那属下苦笑道:“属下已经探听明白,来人是通过之前为我军引路的凉州使团传信,这才摸清了我军动向!”
“好胆!竟敢轻易透露本将行踪!”马云萝眼中杀机大作:“既敢如此,来人必定也是凉州方面重要人物了?他是何人?”
“阎行!”
“真的是他?”马云萝一怔,眼中怒色突然隐去不见,她发出一声轻笑。
寂静的夜色下,听得如此诡异的笑声,无论是渤海三杰,还是凉州三将,均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却无不噤若寒蝉。
“很好!”只听马云萝发出一声长长的低叹,叹息中仿佛蕴含着无尽遗憾与怅惘,半晌才轻轻道:“走!去见见!”
“胡闹!”凉亭之中,吕布再无平日里的从容淡雅之色,他脸色铁青的瞪着面前默不作声的高清儿与张梦依,眼中直欲喷出火来:“清儿!我可以帮你,却绝不容你以身作饵去嫁给董卓!还有,你竟然威胁我要去向董卓告密…….这算什么意思?真想玉石俱焚吗!”
“那么依你之意呢?”高清儿轻轻一拂鬓边秀发,头也不抬的伸指轻抚木几上的长剑,语中竟有一丝森然:“眼看着董贼将要重整旗鼓的东进,你却对我的几番催促无动于衷……”
“砰!”她毫无征兆的重重一拍案几,再次展现了昔日刁蛮泼辣的大小姐本色,厉声道:“是否打算食言而肥?”
“什么?”吕布一怔,情不自禁的气势为之一挫,他苦笑道:“我吕布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如此下作?只是……”
“是因为李傕、郭汜?对吗?”一直沉默不言的张梦依接口道。
“不错!”吕布坦然道:“如今长安城中,虽然皇甫嵩父子的两万精兵移师城外,然而仍有李傕、郭汜部下三万大军,这些将士可非借调自凉州的外军,均是董卓多年来的直属亲军,忠诚擅战,凭我部下一万两千并州旧部加上你们的区区人手,可说是绝无胜算!”
“掌握敌我态势,正是本小姐的本职!无须你来向我说教!”高清儿冷冷道:“那么你向我提出的襄助条件,又算是怎么回事?是否存着趁火打劫的心思?”
“还想着我渤海军欠你一个人情……口气不小!”她霍然起身,纤纤玉指直指吕布:“难道日后你吕布想要我渤海军为你去攻城略地,我也要答应吗?”
吕布轻叹一口气,苦笑再次浮于嘴边:“清儿你误会了!汉扬虽然是我兄弟,近年来更是如日中天,但是我却绝对不会仰仗他的力量!”
“哦?是吗?”高清儿冷笑道:“那么我很想听听你的解释!”
“这是一个借口,一个向天下交待的理由!”吕布深吸一口气,眼中神光暴现:“即使董卓已成天下公敌,然而我吕布已经叛了丁原一次,若是再次毫无理由的背叛董卓,今后还能立足于天下吗?”
“所以?”张梦依娇躯蓦的一颤。
“所以,我需要渤海军欠我一个人情,更需要手擎天下大义旗帜的鹰扬中郎将为我正名!”吕布有些无奈的跪坐下来:“毕竟,如今我不是一个人,手下无数并州好儿郎仍需我来为他们谋取一条出路!”
“这么说,是我高清儿小人之心了?”高清儿有些迟疑道。
“布不敢指责小姐!可是!”吕布挺直了雄躯,眼中尽是炽烈战意,傲然道:“我吕布是什么人?若想争雄天下,也定当凭着手中一柄长矛扫荡强敌,焉会倚靠外力?”
“很好!”高清儿露出一个动人的笑意,她拢手下垂,微低螓首行了一个标准的女子礼节:“是清儿误会奉先将军了!且请将军回府,一切依计而行便可!”
“什么?”吕布一双虎目蓦然瞪圆,他失声道:“你竟然仍要行险一搏?汉扬知道此事吗?”
“当然!”张梦依再次接口,她淡淡道:“将军休虑,若无把握,南将军岂会令我们平白置身险境?”
“唉!好吧!”吕布猛然立起身来,突然发泄般一拳打在凉亭的立柱上,震得灰尘“簌簌”而下,他深深望了一眼高清儿,断然道:“若令清儿有一丝损伤,我绝对不与汉扬善罢干休!”说罢,昂然去了。
“你说……”张梦依盯着吕布匆匆远去的背影,有些忧心仲仲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吗?若然此人对我们心口不一,此次定是全军尽没的惨局!”
“我不知道……可是!”高清儿美目闪过一丝凄迷之色,她轻轻道:“我是真心感觉到,他不想让我出事!”
阴森幽暗的密林中,两条人影相对而立。一人豪雄粗壮,另一人却是高挑婀娜。
“大小姐!多日不见了!”阎行庄然行了一礼,现出了少有的恭敬之色。
“若你此行,只是为了向本将问候!”马云萝淡淡道:“那么目的已达,现在便可回去了!”
“大小姐休要烦躁!”阎行堆起一脸笑容:“末将对您,那一直都是俯首贴耳的,俗话说得好,伸手难打笑面人,末将难得见您一面,怎么也得容末将将话说完吧?”
“有话快说!”马云萝仰首瞧了一眼皎洁的明月,心底却尽是难言的不平之意,她勉强按捺道:“本将……很忙!”
“是!是!”阎行一叠声应着,他笑容可掬道:“一别年余,末将却一直听说着将军的无敌战绩,连吕布这等高手都在将军手中铩羽而归,真是令人五体投体……”
他突然有些难以启齿道:“可是,听说将军一直效力于渤海军中,不知此事可真?”
“是又如何?”马云萝有些不耐道:“凉州容不下本将,难道本将想要帮谁,还要向你们通禀不成?”
“末将不敢!”阎行陪笑着,他再次迟疑了一下,才道:“近日外界盛传,说将军与鹰扬中郎将两情相悦,甚至已以主母之名执掌了渤海的部分军力……”
说至此处,他突然骇然住口,因为在月光的映照下,对面那双修长妩媚的剪水双瞳倏的迸射出无比凛烈的杀机,竟令偌大一处密林都瞬间添上了几分肃杀之意。
“放肆!竟敢对本将无礼……”马云萝缓缓向阎行行来,一字一顿道:“你是否找死!”
“将军恕罪啊!末将仍有下情禀上!”阎行心头一凉,他对面前这位大小姐的手段实在是太清楚了,再不将话言明,她真的会出手杀人!
“将军,不要……”他见马云萝一只玉手慢慢撮指成拳,开合之间竟发出隐隐的风飙之声,终于失色倒退,口中狂叫:“是您的两位兄长令末将这么问的!”
“是吗?”马云萝一怔止步,玉容上的怒色渐渐褪去,再成一脸冷漠之色:“这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您说得就不对了!”阎行见马云萝怒容隐去,立即打蛇随棍上:“孟子云: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将军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女英雄,又岂能罔顾孝道礼仪?”
他见马云萝垂首不言,再趁热打铁道:“将军父母已逝,寿成将军便是长兄为父啊!末将亲眼所见,不仅寿成将军与文约将军对您日思夜想,便是马超少将军也时常眺望东方,怅然不语……难道将军偶然思之,便一点也不念及亲情?”
“你说完了?”马云萝娇躯不由发出一阵难以察觉的震颤,她木然转身道:“你回去吧!”
“将军,两位主上均知您难以原谅他们,这才谴末将前来提出一个再叙亲情的请求!”阎行见马云萝转身欲行,终于沉不住气的大叫起来。
“说!”马云萝止住步伐,却没有回头。
“将军亲提部属赶来长安,无非是要助鹰扬中郎将杀董卓、夺长安!”阎行心中一喜,立即直奔主题道:“两位主上命末将上覆将军,只要您点头,他们愿意发兵助战夺取长安……”
他见马云萝娇躯一震的转身讶然瞧来,心中大定的微笑道:“区区一座长安城,只当是为您下的聘礼吧!”
“他们会有这么好?”马云萝沉默半晌,突然发出一连串的银铃笑声:“休要瞒我,他们究竟有什么图谋?”
“将军大可不必说得如此难听!”阎行尴尬一笑,搓手道:“如今的形势,于公,鹰扬中郎将兵精将猛,又以辅政皇叔之名占据大义,日后定当能够执天下牛耳;于私嘛!两位主上若能与将军重温兄妹之情,再得到一位皇叔妹婿,又何乐而不为呢?说白了,其实两位主上也是顺天应人罢了!”
“原来,他们是想借机甩掉董卓这条奄奄待毙的饿狗,重新驾驭一只正欲直冲云霄的雄鹰!”马云萝眼中尽是鄙夷之色:“更能依靠渤海军的正统之名,为自己洗清叛军的骂名!是这么打算的吧?”
“为何一件即将流传后世的佳话从您的口中说出,竟会如此不堪入耳呢?”阎行哈哈一笑:“然而此事若成,不仅南鹰扬一举剪除大敌,执掌西京,从此中兴大汉,更可彻底平息西北战事,令千万百姓安居乐业……若南鹰扬日后称帝,那么马家还将迎来数百年来从所未有的无上荣耀……一位皇后!即使是以当年伏波将军的显赫军功,也绝对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两位主上已经言明!”他双目灼灼道:“只待此间大事一定,便会亲赴长安,为您和南将军置办一场天下轰动的盛大婚礼……从此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天下再无抗手!”
“你去吧!”马云萝怔然半晌,才挥了挥手道:“本将,要好生思虑一番!”
“是!末将告退!”阎行见此,哪还不明白事情有门儿?他再行一礼,恭然道:“末将已领两万兵马,秘密驻扎于长安以北百里,只要您一声令下,半日可达!”
望着阎行步履轻快的远去,马云萝玉容之上突然尽是黯然神伤之色,她幽幽道:“你都听清了?”
“是!末将听清了!”密林深处,一个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
“那么,你知道怎么做了!”马云萝有些无力的抬了抬头:“去吧!”
“末将领命……”那声音明显迟疑了一下,才轻轻道:“马将军,令您受委屈了!请保重!”
“不妨事!我也算死了这条心!”马云萝仰起螓首,静观星空,适才的满天星月突然尽都隐去,躲藏于乌云之后,一如此刻她的心境。
听着部将沙沙的步声一路远去,她一直强压的沉重心情突然有如洪水奔泄,情不自禁的哽咽着自语道:“但愿,一切能够如他所料…….那么,这一切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