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好生给她梳妆好了,便随着傅鼎容进了宫。
巫蛊一案事关国祚,牵连甚广,是以下了早朝后,皇帝便留下了朝中的一班重臣,又特意请来了靖安侯于金銮殿上陪审。
看着自己面前久违的皇宫大门,傅鼎容深深吸了一口气,上了专门为自己准备的锦轿。
金銮殿的大门洞开,傅鼎容跟在刘公公身后走了进去,殿内两旁的大臣们立刻将目光都投向了她,唯有李怀和袁崇维把头压的低低的,似乎有点害怕看到她似的。
不过这也难怪,当初给傅鼎容定罪的就是他们两个人,现在这事情有了转机,翻案之后傅鼎容会不会记恨他们,让他们的心里都十分的没底。
大殿上还有一道十分灼热的目光火辣辣的盯在傅鼎容的身上,她微微抬起眼眸望过去,毫不避忌的直视着盯着自己看的赵铮。
被她眸中的寒光吓了一跳,赵铮赶紧垂下眼眸,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傅鼎容平静了一下心神,撩起裙摆跪在了大殿中央,叩首行礼道:“罪女苏氏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她自称罪女,皇帝立刻皱了眉,心中也不免有些愧疚,于是摆摆手道:“免礼,赐坐。”
“谢陛下。”谢了恩,傅鼎容便起身坐到了大殿的右侧,与坐在自己身边的赵冕对视了一眼,她才稍稍的安心了一些。
见众人都已到齐,皇帝便看了站在一旁的刘公公一眼,刘公公立刻会意,手中拂尘一甩,高声道:“带罪女林氏入殿!”
林氏?莫非是林芝?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傅鼎容的脑海中,金銮殿的大门便再一次被打开,林芝手脚上都戴着镣铐,被两个禁军押着跪在了大殿中央,跟在她身后被带进来的,还有慧妃和唐静染,一进来,便也都跪了下来。
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脊背挺直的林芝,傅鼎容不禁在心中冷笑,这赵铮也真是好本事,竟然将如此重的罪名推到了一个女子的身上,怕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特殊吧?
“林氏,你勾结慧妃,以巫蛊之名,行诬陷之事,竟然企图挑起与北戎两国不和,你可知罪?!”丞相高云烈阴沉着一张脸,恶狠狠的瞪着跪在殿下的林芝,生似洪钟。
唇边溢出一丝冷笑,林芝抬眸望向了坐在一旁的傅鼎容,曾经美丽的双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恨意:“是又如何?我现在只恨没能杀了那个贱人!”
“放肆!大殿之上口出狂言,你好大的胆子!”高云烈一听这话更是气愤不已,一般人到了金銮殿上听审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他在朝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敢嚣张到这样的地步!
话音一落,林芝脸色未变,她身后的慧妃和唐静染倒是都吓得白了脸,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尤其是慧妃,瞧她的样子,几乎是被吓的快要昏死过去。
“林氏,人证物证俱在!”
“此番你多受委屈了,朕已命人将苏侯迎了回来,德妃也已经复位。容儿,还做你的怀宁公主吧。”皇帝说着,唇边总算是有了些笑意,“此次冤枉了你,朕心中也多有愧疚,便就借这个机会,成全了你与老三的婚事,如何?”
没想到受了这一遭罪,竟然意外的获得了这个允许,傅鼎容心中自然十分高兴,于是便赶紧叩首道:“谢主隆恩!”
一旁的赵冕也起身跪在了傅鼎容身边,朗声笑道:“谢父皇隆恩!”
这是天大的喜事,一时间大殿之上众人都露出了笑容,似乎都是在为了这件事情终于告了一个段落而开心。
唯有赵铮,他表面上虽然也在笑着,可藏在袍袖之下手早已紧紧的攥在了一起,他费尽心思谋划了这么久,现在不仅损兵折将,还意外促成了傅鼎容和赵冕的婚事,他心中此刻就犹如巨浪翻涌,郁郁难平,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
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管有多少愤懑,眼下都只能自己憋着。
和赵冕肩并肩走出了金銮殿,傅鼎容才当真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抬起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她下意识的牵住了赵冕的手。
不论未来如何,起码这一刻,他们总算是迎来了曙光。
“容儿,都会好的。”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赵冕笑着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
重重的点了点头,傅鼎容笑着道:“好不容易都水落石出,我想先去瞧瞧娘娘,再回府。”
“好,那你要小心些。”赵冕伸手帮她将一缕碎发捋到了耳后,又温柔的嘱咐了她几句,才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往康宁宫的方向去了。
甫一回京,他也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而且刚刚大殿之上林芝对慧妃说的那几句话,恐怕已经在父皇心中种下了对自己的猜疑,可他却依然提出要替自己和容儿指婚,这其中的关窍,倒是让他不明白了。
扶了玲珑的手,遣走了康宁宫预备着来接自己的锦轿,傅鼎容慢慢的走在皇宫的路上,看着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对着自己跪拜,称自己为公主,她唇边忽然露出了一点嘲讽的笑容。
原来权势对于一个人来说当真是这样的重要。
就好像数月之前,她还是一个阶下囚,人人喊杀,现在,便又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享受着众人的跪拜和尊敬。
原来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现实,这一刻傅鼎容才总算是明白了,赵铮疯狂的迷恋着权势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能够理解那种感觉,却不愿意沦为像他一样的人。
“参见公主。”
到了康宁宫的门前,立刻有两个一直跟着德妃的小宫女跪了下来给傅鼎容问安,一见她们都红了眼睛,傅鼎容心中也是一阵酸涩,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次自己是死里逃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