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良王府传出消息,京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知道了,良王妃徐氏,心系良王,在王府斋戒沐浴数日,又赠药施粥数日后,决定亲自拜遍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寺庙,以求良王平安归来。
“她倒是心诚,对老四一片痴心。”太上皇的眼神微闪,嘴里说着感慨的话,语气却并不好。
“父皇,”循亲王仇皓站在一边,脸上有些焦急:“徐氏这一做派,岂不是说明,徐家已经站在良王那边了。”
“确实,本来朕还觉得,把这对怨偶绑在一起,徐家肯定是和良王府接下仇了,如今看来,倒是两方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太上皇眼睛微微眯起,满脸的不悦。
“父皇,那可不行啊,要是徐家和良王府站在一起,四弟又是三弟那边的人,那我们……”仇皓脸上的焦急之色显而易见。
“急什么?成大事者,要喜怒不形于色。”太上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对这个二儿子更好掌控而开心了几分,他慢慢地捋着胡子,心里思考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仇皓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
“既然,徐家不能站在良王府那边,那就,只能把徐家和良王府之间唯一的联系给除掉了。”太上皇眼神一闪,抬眼看向仇皓。
“父皇,你是说……”
“除了徐瑾素。”
西南之战耗时一月,仇皖在徐瑾素的妙计攻击之下,对战南蛮势如破竹,南蛮国王阿里奇不得不上书求和,这场西南之战,才在仇皑的旨意下,以和解拉下帷幕。
而在这一个月间,仇皖共和徐瑾素通信三次,除了交流南蛮军况,商量对战计划以外,徐瑾素从来没有说过别的话,她就像是一个合格的谋士,只要他这个主君想要什么,她就会想方设法为他办到。
只是,仇皖目光幽幽地看着桌上的那本没有名字,就连封面都有些暗黄、书页微微翻起的书册,那是他听取了阿大的建议,第一次提笔向徐瑾素提出要求而得到的,其实,那封信上,他根本没有说出任何想要徐瑾素为他做些什么的话,他只是把南蛮的象队、如今我方的兵力大概介绍了一番,就什么都没再多说了。
可是,她仿佛就是知道他的窘迫和不甘,派了心腹夏来亲自护送这本书和写给他的信,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封信上写了什么内容,她同样没有提起任何这场战争的事,只是详细的介绍了那本书的内容、出处及来源。
一本,几乎是详细的记录了西南的地况地貌、天气特征的书,图文并茂,甚是详细。当他第一次打开那本书的时候,他心里的震撼,就连现在,他都感觉得到,徐瑾素,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就连这次充当他军师的阿大,也由衷的赞叹,这本书,是一本著作,尤其是他们事后派了不少人,按照这本书的记载去查证的时候,更是发现这本书的真实与可贵。
仇皖微微皱眉,视线从那本书转到了他和徐瑾素交流的那三封书信上,信上的每一个字,他都可以背出来。他觉得,他好像有些生病了,他现在竟然会把放在床底木箱里的那个蝙蝠翡翠平安扣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在把它压回箱底去。
他,究竟是,怎么了?
知道现在战事结束,他可以静静地坐下来思考之后,他反而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乱了。
“王爷,”就在仇皖胡思乱想的时候,阿四面色沉重地进来,对着仇皖跪了下去:“京中传来消息。”
仇皖坐在桌前,看着阿四的表现,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京中出了什么事?”他的面前,除了那本旧书和三封有些泛黄的信纸外,还放着一个红色的香囊和一个蝙蝠翡翠平安扣,此时,他的眼神深邃,看着阿四的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京城来报,王妃,王妃她,”阿四咬咬牙,终是说出了那个不好的消息:“王妃遇害了。”
徐瑾素那个女人死了,那个狡猾的女人怎么会死,仇皖不可置信地晃了晃身子,勉强扶住桌子,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给本王说清楚,徐瑾素那个女人怎么会死?”
阿四顿了一下,看着自家王爷有些愣住的表情,终是低下头,把传来的消息如实说了出来:“京中来报,王妃担心王爷这次出征的安全,特去往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寺庙求神,在京外法华寺附近,遭遇土匪,人,人连马车都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已经派人全力搜查,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有,只有一些马车的残骸。”
“为我祈福,法华寺,土匪,徐瑾素她是疯了吗?她那个女人会为我祈什么福?难道她就没有把自己的安全保护妥当吗?她身边的那个高手呢,用毒的行家呢,都跑到拿去了?当年的黑云寨,她二话不说就给端了,这一次她怎么会栽在土匪手里?”仇皖的眼睛血红,整个人看上去精神都有些恍惚。
“王爷,”阿四抿抿唇,提醒道:“王妃把夏来侍卫、素红和雪白派到西南来帮王爷打仗了。”
“是啊,是啊,”仇皖喃喃道,随即脸色从铁青变得惨白:“她把身边的高手都派来帮我了,她就真的危险了,危险了,”然后,他猛地站起来下令道:“去,给副将高粱说一声,本王要回京,还有,备马。”
“王爷,”阿四大惊:“如今西南战事一定,但是皇上还没有下令班师回朝,王爷要是这时回去,非被定个战场脱逃的罪名,哪怕最后皇上开恩,这次南蛮一战,王爷也没有半点功劳可讲了。”
“现在是说功劳的时候吗?”仇皖赤红着眼睛看着阿四:“那个女人要是死了,我怎么办?”这句话一出口,仇皖自己就顿在了原地,那个女人死了,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们本来就只是利益交换,而他真正要结盟的对象,是徐家而非她,之前自己不是一直都想要她死的吗,如今她真的死了,为什么自己会这般激动?仇皖不自觉地低头,看着桌上的红色香囊和蝙蝠翡翠平安扣,脑子里千回百转,徐瑾素淡然的摸样浮现出来:
“随便玩玩而已,比起签文上说什么,倒是王爷这世间难得的天人之姿,让小女自惭形秽。”
“你我已被赐婚,小女子自然是听王爷的。”
“小女子不才,婚前能破王爷的连环计,婚后说不定好运也会跟着小女子。”
“可是,我觉得,靠山,还是自己的夫君强。”
“我求的,不过是父母安康、家族存活,至于我,等事成之后,王爷觉得我碍眼,大可赐死我,给那人腾位置便是。”
“你们之间相差那么多岁,你怎么动的心,仇皖,你就是一个疯子。”
“我的话,一直有效,我不贪的,只希望,王爷善待徐家。”
“呵呵呵,呵呵呵,”仇皖摇着头,盯着桌上的两样东西,慢慢地把手捂在了脸上:“徐瑾素,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疯子,所以,没有我这个疯子的允许,谁都不能把你带离我身边,就是你自己,也不行,”他慢慢抬起头,脸上一片平静:“去把高粱叫来,本王亲自和他说。”
阿四看着自家王爷有些魔障的样子,心里担心万分,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王爷,你要冷静啊,二总管已经派人大力寻找王妃的下落了,你如今回去,也是于事无补,何不在这里等待皇上的旨意,也顺便等等二总管的消息,说不定,说不定,过几日,府里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你懂什么?”仇皖站起身,大步走到阿四面前,一脚把他踢在地上:“徐瑾素是我的女人,他是生是死都只能我说了算,”他此时双眼赤红,神情却奇迹般地随着刚刚踹了阿四的一脚,而平静了下来。
“王爷……”
阿大走进帐篷,抬手轻轻拍在阿四的肩上,安慰道:“王爷,阿四会办好的。”
“阿大……”
“好了,下去吧。”阿大轻轻地摇着手里的白面纸扇,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此时却消失了。
阿四抿抿唇,对于阿大,九大暗卫里的第一人,他的话,他一直是信服的,因为阿大不知是主子的暗卫,更是主子的军师、幕僚,主子镇守西北八年,阿大就一直布衣白扇,跟在主子身边,对外都说是主子的军师,却陪着主子走过了最艰苦的日子。
“是。”阿四再也没有劝阻,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感觉自家这个主子,好像突然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容易冲动,他看向平静的脸上,只会让自己心里一片胆寒,就像原来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一片子平静了起来,可是却让人更加恐惧,害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人知道仇皖在大帐中,和高粱说了些什么,大家只是知道,半个时辰后,仇皖带着他的亲兵,匆匆赶回京城,只是给高粱留下帅印,让他处理后续事宜。
徐瑾素,你不许死,本王不许你死,你要给本王好好的,好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