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临渊城,捕兽据点第四阶层。
云风与骆青衣同在甲一甬道之中,捕兽数日并未出什么问题。
而仇阳外伤不轻,虽然云风药膏效果极佳,但越家虎视眈眈,故而云风建议仇阳好生休养,暂且不要到地面上干活。
倘若越家铁了心出手抓捕或击杀仇阳,云风是断然赶不及救援的。
地下的临时居所内,仇阳凝视着自己双手,神情有些疑惑与紧张。
“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云风的药膏主打治愈外伤,但仇阳目前其实已然痊愈,这并非药膏的功劳,而是得益于他觉醒的神秘力量。
极尽绝望,极尽渴求,极尽炽烈,催生出了这怪异的能力。
仇阳缓缓伸出手去,掌心向前,心念微动,面前烛火骤然灭却!
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也并非风吹烛灭,更不可能是意的作用,那烛火因何而灭?
仇阳不解,但有一点是他明白的,自己一个念头似乎便能掌控烛火生灭。
“火来。”仇阳低声自语,火光摇曳,仇阳并不觉着温暖,相反身子却在微微颤抖。
仇阳皱着眉,仿佛沙子入眼般快速眨着眼睛,嘴唇翕动,心中恐慌无比。
只需一念,他的内伤便尽数化解。
只需一念,就可以决定烛火生灭。
只需一念,他甚至就能了结越成。
这种力量源自何处,又是如何运作,仇阳却一概不知。
未知的存在令人恐慌,更何况这份未知正寄宿在他的身上。
关于这力量的根源,仇阳唯一知晓的是,每当他催使之时,他的心脏便会猛烈搏动一次,他的心意也会变得更加灼热!
这会带来什么,仇阳无从知晓,但他并非蠢货,自是已经猜想到了一些。
超越灵气,超越道意,又是在大渊附近觉醒。
“我该不会......入魔了吧,不不不,不可能,我神智正常,肉身也毫无变化,绝不是魔人的状态!”仇阳呼吸紧促,紧张莫名,他很想询问云风看法,但却迟迟不敢行动。
但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四阶层,甲一甬道中。
有云风与骆青衣二人坐镇,这一甬道自是没有任何问题。
就多日来二人的观察与学习,发现渊兽的黑血是勾引其他渊兽冲入甬道的一大利器。
每一次甬道阵法解除,云风骆青衣二人都将要面对数十近百只渊兽,其中不乏血脉强大之流或是玄翼隼这等难缠的种类。
渊兽灵智极低,十余只玄翼隼悍不畏死地疯狂冲刺,玄翼如刃,刀光凛冽,但却奈何不了二人。
“睚眦!狴犴!狻猊!”骆青衣的法相已修炼至三种。
睚眦为剑纹,越战越强。
狴犴为狱锁,禁锢镇压。
狻猊为香炉,增幅力量。
骆青衣的三大法相可是二人捕兽的一大利器,渊兽的血液浸润长剑,睚眦剑纹的增幅下,骆青衣的战力能拔升非常之多。
狴犴狱锁镇压,配合回踪刀进行火力压制,可以极大幅度限制玄翼隼这类迅捷型的渊兽。
狻猊香炉可以增幅所有龙灵力量,以及活跃火灵之气。
骆青衣的法相与云风韵灵皆属龙种,故而无论是法相韵灵,还是驭使它们的二人自身皆能得到狻猊香炉的强化。
至于活跃火灵这一点,云风有个大胆的想法。
“生生不息,狻猊香炉,南明离火,配合在一
起会有怎样的威能?”若是放在寻常,云风怎么说也得尝试一次,不过目前他不能过分吸引注意,故而没敢试验。
玄翼隼被狴犴狱锁镇压,其双翼虽锋利坚韧,但身躯却是弱点所在,行动被限制的玄翼隼与待宰的家畜没有什么区别。
第四层诸多甬道,其余捕兽人皆是小心翼翼,等同于游天境的渊兽需要形意境的修士才能够安全捕猎,但这一年天赋实力强大的捕兽人多是不在临渊城中。
也正因如此,第四阶层捕猎速度慢,渊兽数量也大。
渊兽生成原因无人知晓,但却有不少人目睹其在空荡大渊里无中生有莫名诞生的过程。
渊兽数量不断增加,实力自出生时便恒久固定。
第一阶层只得灵元境实力,第四阶层便是游天境,始终不会有所变化。
直到数量饱和,渊兽才不再诞生。
尽管渊兽看似无穷无尽,但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危害世人皆知,故而保险起见,大渊开捕一年只得两个月时间。
第四阶层总体猎取速度较慢,故而渊兽数量始终趋近饱和。
而这对云风与骆青衣而言,则是天大的好事。
一筐又一筐渊兽,其他甬道内总是寥寥无几,唯独甲一的竹筐每一轮皆是满满当当。
捕兽的收入是日结,单是这十几日的时间,云风与骆青衣便收获了十余枚紫玉灵币。
荒域的形意修士积累一生,死前财富也未必能够超过一枚紫玉灵币,而云风与骆青衣十余日便赚取这么大的量,可见捕兽收益多么巨大。
都说大渊捕兽是搏命的活,可这收益却足以盖过对大渊的恐惧。
“我们赚了许多,不过这与商会的收获相比,恐怕不值一提。”二人等待阵法解封之时,骆青衣开口道。
“确实。”云风应道。
“这么多钱我们也花不掉,倘若遇到血脉强大,素材优秀的渊兽,我们不如干脆自己留着备用。”骆青衣动起了歪脑筋。
“我觉着可以。”云风附和。
二人说干就干,如意镯可大可小,既是兵器,也是空间器具,用来储存兽尸再好不过。
地下的日子枯燥无趣,一天两天还好,十几日过去,二人早就没了耐心。
但在地表露面或许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故而二人只能忍耐。
云风无趣之时,甚至将小黑召出玩耍。
大渊旁道意紊乱,灵觉难以侦察,更何况二人深处地下。小黑的气息并不会被察觉,这一点云风已让骆青衣试验过了。
令二人震惊的是,小黑竟然能够自由出入大渊,全然不会被大渊所影响!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云风见状,忽地开口道。
骆青衣虽有意劝阻,但尚未出声,云风便已行动起来。
云风尝试着将手臂伸出阵法,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道意乱流并未影响到云风,只是让云风手臂之上浮现出复杂难明的漆黑纹络。周围渊兽似是受到什么惊吓,尽皆仓皇避开,浑身颤抖远远望着云风。
“不妙!”云风立马将手臂收回,心虚转头,低声道:“应该不会出事吧......”
骆青衣扶额,无奈摇头道:“看运气吧,这会儿应该没人关注着大渊,万一给人看到就糟糕了。”
不巧的是,云风运气一向不好。
第四阶层某处甬道内,有一赤发男子望着大渊茫然发呆。
临渊学宫炎骁,目前修为已至游天,与众多捕兽人合
力捕猎渊兽。
本打算把境界压制在离合圆满,前往参与大荒天骄榜大比的他,在学宫选拔时被穆燕狠狠挫败。
排队选择辅修课时,有学子侮辱仇阳,云风等人本欲出手教训,却被炎骁做和事佬助那学子逃脱。
随后炎骁被穆燕云风等人怒斥,信念受损,此时已全然没有往日风光。
“我不懂种种情感因何而来,但我却明白是非对错,孰是孰非,如果连这种分辨能力都没有的话,我觉着你还是不要自诩正人君子了。”这是当初云风对他所说之话。
是的,炎骁一直自诩正人君子,可他回忆自己过往种种所做之事,似乎真的都只是在助纣为虐罢了......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错了吗?”
这个疑问萦绕在炎骁心头,久久不得解惑。
他的高傲与所谓正义矛盾,却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种种劣行,捕兽时也经常望着大渊茫然无措。
他知晓甲一甬道里是云风在捕兽,自己实力不如人,捕兽不如人,连做人都要被指责,那他还配称为所谓天骄?
胸口微闷,他茫然四顾,见到了夸张的一幕......
不久后,地表之上。
“炎家炎骁,求见清越商会执事。”
“何事?”
“有关云风的秘密!”
“请!”
“什么秘密?”
“方才我在大渊枯坐,忽见渊兽恐惧退避,似为某人某物所震慑,于是我心生好奇,尽我所能释放灵觉。大渊灵觉受限,故而我能探查的范围很短,感知也很模糊,至少本应如此。”
“本应如此?哦?”
“是的,我的灵觉在甲一甬道处出了意外,空荡的大渊中,有一种极尽凝实与邪恶的灵气汇聚!而它的形状,无疑是人族的手臂!并非骨架,而是绝对有血有肉的手臂,甚至他还忽然快速收回了甬道之中!”
“继续说!”
“大渊无人能入,轻则乱流压制,重则遭遇不祥,但唯有一类存在例外!”
“魔修......”
“没错!且不论那骆姓青年如何,但那白发少年本就诡异莫名。之前的事情我有所听说,以离合修为无惧形意修士,这种事放眼漫长历史,有可能发生吗?”
“若非亲眼所见,我应当会回答绝无可能。”
“的确,放在常人身上,这种事确实毫无可能,但若是那自称人族修士的家伙......其实,是个魔人呢!”
......
汪天宇命令两大家族不许纷争,曲家越家都不敢违命,但倘若云风是个魔修呢?
围攻曲家暂不至于,但至少,抓捕云风是可行之举!
越家,师出有名!
大渊旁,空旷的广场上。
炎骁望着苍穹,身子站得笔直。
“你不懂种种情感从何而来?那不是当然的吗,因为你不是人啊!”
“你明白是非对错,孰是孰非?是了,那是魔修眼中的对错,与常人当然是相悖的!”
“没错,我是对的!他比我强,那是因为他是魔!他说我自诩正义,那是因为人族的正义与魔全然不同!”
炎骁心中狂笑,嘴角终是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他的信念没有错,他仍是正人君子,他险些就被魔人所蛊惑!
大渊的风声诡异,艳阳下奏响着的就像是一曲凄凉的雨。
只是不知,这朽坏的世界,谁才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