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瓦宵光曙,重檐夕雾收。春日的太阳刚刚从东方悄然升起,未来得及把金黄的阳光洒向人间,淡淡的晨雾染湿了逐渐愈绿的枝桠,偶尔几只黄鹂叽叽喳喳的飞过,整个农家小院显得更加祥和。
袅袅的炊烟已经飘过屋顶徐徐升起,和薄雾混合在一起,初阳一照,倒颇有些人间仙境的味道。
林黙昨晚睡得极踏实,大概早晨六点钟听到了院里陈氏和杜氏的说话声也就醒了来,透过窗户纸往外看了看,天已经亮了,林黙再也睡不着,于是就要起床,穿好自己的棉布长衣以及厚实的长裤,找到鞋子穿上就打开门来到院子。
外面的空气还真是好啊,陈氏听到动静就从厨房露出头,招呼着林黙洗脸刷牙,水缸旁边的石头上就放着一个用来洗脸的铁盆,直接从缸里舀水,清凉的水打到脸上虽然还有点凉但更多是让残留的睡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所谓的刷牙却是用柳枝沾一些盐,虽然简单但效果也还不错。
“水生,饿了没?”陈氏在厨房里问道。
“娘,还不饿呢!”林黙用晾绳上的布巾擦了擦嘴。
“那就等会吃饭,你先玩会吧!”陈氏依旧在厨房里奏着锅碗瓢盆曲,也不知在里面忙些什么。
林黙回屋打开窗户,坐下翻开一册朱熹的《四书集注》,朱子所注自宋以后,就影响了一代代士人,堪称是参加科举的指导参考用书,本来以林黙如今的年纪学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可是林黙非彼林黙,来自后世信息爆炸的年代,加上平时喜爱古典文言,倒也结合着后世名儒及大学教授的注解研究过一阵子,林黙自付有些心得。
手里捧着的《大学》章句的一册注解,朱子云:先读《大学》,立其纲领,其他经皆杂说在里许,大概意思是说只有先通得《大学》了,再去看别的经,方知格物知事,才可以修齐家治国平天下事,对此林黙也是颇为赞同,就像是《大学》给学子一个世界观,然后别的经是方法论,自去了解就是。
虽然凭着脑子里原有的记忆以及后世所学一一印证,看起来也是津津有味,可林黙也深知必须得有一个好的老师领进门,林黙家里的书除了从族学购得的教材外,只剩下从大伯那里得来寥寥几本二手书,已经很是旧了。
哎,叹了口气,这才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看到契合处不由得大声读了起来,顿时小院里多了童子的读书声,陈氏一开始在厨房里听的不真切,急急忙忙出来往林黙的小屋看了过去,就见窗户里面的儿子正在朗朗读书,心下一阵欣慰,平常的儿子虽说也乖,但也只是按时完成夫子所留的课业,今天也不知整的,儿子早起破天荒的读起了书。
莫不是被公公当官的消息给刺激了?再一抬头,却看见弟妹杜氏正瞧着自己,赶紧摆摆手又指了指林黙示意咱们不要说话,杜氏泼水的动作也轻柔了起来。
专心读书的林黙又哪知院里的趣事,徜徉在书海而不自知,知道陈氏再三喊着吃饭这才找了一片树叶当做书签夹在所读的那页,这才朝着厨房走去。
“咦!”林黙看见自己碗里竟多了一个鸡蛋,有些不解,往常鸡蛋可都是集齐一些去换些盐的。
“我儿读书辛苦,是该补补的”,陈氏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可是,孩儿读书不苦的,倒是以往读书不用功,平白让娘失望了!”林黙略带歉意的说道。
“我儿当真是长大了,只要以后好好读书,娘就开心!倒是这粥的热气熏到了为娘的眼睛”,说完低下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林黙自然是看到陈氏是喜极而泣,也没有揭穿,只不过一个鸡蛋最后是一人一半,母慈子孝不为外人道哉,吃完饭林黙要帮着收拾谁知却被撵出了厨房,暗叹一声,又接着回房读书练字不提。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小院里又陆陆续续迎来了客人,大多还是街里街坊提着一些吃食,每当路过林黙的窗户免不得赞叹一句,林家的孙儿一辈吾家不如矣,看来回家得好生催促自家孙儿好生读书,以后中了秀才举人,自家也发达了去。
只是每当大伯母送客人出门路过林黙的窗户,免不得心里腹诽几句小兔崽子在别人面前如此做作,之前我倒小看了去,好歹还知道不能当着别家面说出来,要不然就乐子大了。
“咳咳…..”送走客人的大伯母,路过林黙小窗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林黙既不抬头也不吭声。
“咳咳咳……”
……
“咳咳咳咳……”大伯母已经脸色大变,正准备开骂。
“大伯母,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最近早起傍晚天凉,不小心着凉感冒,也是,虽说是三月天里,但早起还是有些春寒料峭,您可要多注意身体!”林黙一口气说的伯母王氏哑口无言。
“你,你,你”大伯母一个劲的说道。
“谢伯母关怀,侄儿早起傍晚会多穿些衣服,不会着凉感冒的”,林黙紧接着说道。
“大嫂,怎么有闲关心起水生的课业,弟妹在这里倒要多谢谢哩!”陈氏听得院里的动静急急赶了过来,撕破脸也不能让她欺负了我儿。
“哼,弟妹倒是生了一个牙尖嘴利的好儿子,只可惜也就是耍些小聪明,恐怕连县试都过不得!”留下一句狠话就一甩袖子走进了后院。
“我的儿子倒不用你来教!”陈氏对着王氏的背影狠狠说道。
“水生,别理你这个大伯母,生怕别人好了去!”转头又问了问林黙是否渴了云云,说了一会话这才回屋做营生去了。
林黙看着后院却是道了一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看了大概一个时辰的书,这才合上,上午余下的时间却是要用来习字了,从书包拿出了笔墨纸砚,都是族学夫子帮忙订购的便宜实惠耐用的品类,毛笔是“七紫三羊”的兼毫。纸张则是次等的毛边纸,墨和砚也不例外,不过暂时也够用了,如果林黙记忆不错的话,大伯那可是有一方好的端砚,原先的林黙也只是见得两回,只可惜大伯宝贝的很,连摸都不让摸一下。
林黙惯例都是先用毛笔蘸水在桌子上练字,练得一会把水迹擦干,这才拿出王羲之的《黄庭经》字帖,又拿出一张纸,卷起袖口这才静心提气一笔一划的临摹起来,小楷大家写出一行字,既显得错落有致但又始终在一条线上,行气自然而然,望之如串串珍珠,当前林黙自然还达不到此种境界。
初始在纸上还有些放不开,偶尔还会留下墨点,连着写了几十个字之后才好些,慢慢也有了一丝感觉,写完一张百余十字,林黙喘了一口气,倒也不觉得累,只是刚才精神过度集中,额头竟有了几滴汗珠,说到底原先的林黙字也仅仅一般,也许是不舍得用纸张的缘故,毕竟次等的毛边纸也要15文一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