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轩重重摔在地上。
手枪没拿稳,也甩了出去,那小小的一柄枪就横在两人中间。
安素渺拼尽全力想去夺那把枪,却还是比杜成轩慢了一步。
她还匍匐在地上的时候,杜成轩已经翻了个身站起来,枪紧紧握在手里。他蹲下,冰冷的枪口抵着她的下巴,唇边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没看出来你这女人还挺厉害啊!”他冷笑道,“当年要是你用这股劲头去反抗许铭山,我恐怕还弄不到那段录像呢!”
安素渺紧咬着下唇,愤愤瞪着他。
杜成轩的脸色变的更加阴暗,笑容收敛,目露凶光。“念在咱们夫妻一场,我让你死的痛快点!”
他扣动扳机,咔嚓声在死寂的空气里格外响亮。
恐惧从她瞳孔深处一点点扩散。
猛的,她细弱的手死死抓住他拿枪的手,好似枯藤紧紧鞭缠绕。杜成轩一惊,想摆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他不知这个女人从哪里来的这股巨大的力气和勇气,居然企图从他手里夺枪。
而子弹已经上了膛,只要轻轻一碰,便是一场鱼死网破。
“你想干什么!”
“杜成轩……”安素渺几乎用整个身体压在他那只握着枪的手上。“我不会让你得逞,你再也害不了铭山了!”
“你这女人简直是疯子……滚开!”
杜成轩脸色大变,枪口不知何时指向了他,他一用力,枪口又冲着安素渺。
而安素渺也不放弃……一把小小的手枪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像是博弈的筹码,又好似命运的轮盘,指到谁,谁便要吃下那一颗命运的子弹。
两人扭打了一会儿,不知是谁触碰到那最关键的地方,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两人都惊恐的睁大眼睛,脸色发白,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凝固,安静的似乎能听到鲜血汩汩往外冒的声音。
……
许铭山如约赶到了山顶,然而等候多时,却迟迟不见杜成轩的身影。
烈日下他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
踱了一会儿又蹲下身,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有些懊丧的将脸埋在手掌之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心也一点点悬起来。
给杜成轩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
他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张煦和云娜站在一旁,两人各有心事。
许久,许铭山回过头来,有些怀疑的目光落在云娜身上。“你来之前,是不是和杜成轩联系过?”
云娜脸色一变。
她是个眉清目秀的女人,为人处世也是本本分分,听到许铭山对她的怀疑,不由得涨红了脸,张了几次口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许先生,您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这次跟你们来山顶,我也是因为担心成轩,我怕他做错事……你居然怀疑我私下里跟他有联系?”
张煦忙在一旁周旋,“铭山!”他对他使了个眼色,“你说什么呢?云小姐这次也是真心要跟我们合作劝回杜成轩的,她也怕他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这样怀疑云小姐的用心,是不是也要怀疑我?”
许铭山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可心头的疑惑和恐惧却不能一下子消除。
“许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云娜上前一步,心平气和的说,“可我敢发誓,我真的没有跟成轩联系过……而且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故意放你鸽子的!”
“那他现在人去哪了!”许铭山有些烦躁,看看手表,“你看……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可他还不出现!”
“铭山,你稍安勿躁……”
张煦的劝说不起作用,许铭山情绪愈发激动。
所有不好的联想统统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放映。
时间拖的越久,安素渺的危险就越大……这三天他如火上烹油般的熬过来,以为快看到希望,谁知杜成轩又消失了!
这家伙一定是在成心耍他。
张煦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又转向云娜。“云小姐,拜托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杜成轩联系上?”
云娜抿着唇,仔细回想半天,还是无奈的摇摇头。
“自我跟成轩认识之后,我就知道他心里所有的苦闷,也知道他想报复许家……”
云娜看了看许铭山的脸色,继续说道,“我有阻拦过他,但是没用,仇恨在他心里已经扎了根。”
“可是这一切关渺渺什么事!”许铭山失控的大喊,“杜成轩跟许家有仇,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我来!”
“谁让她是你看上的女人!”云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许先生,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以成轩的个性,除非他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否则他不可能不来!不如我们再等等?”
“再等下去,恐怕渺渺就没命了!”许铭山眼睛通红,像头怒兽,“报警……我一定要报警,就算把整座山翻过来,我也抓到杜成轩那个畜生!”
“铭山,你别冲动……”张煦惊出一身冷汗去拦他掏出电话的手。
却见云娜眉头紧锁,似是在考虑什么事情。
“把整座山翻过来……”她口中念念有词,许铭山的话仿佛提醒了她什么。
忽然,她瞪大眼睛,目光中闪烁着兴奋,“我想到了!”
许铭山和张煦几乎同时抓住她的胳膊,“你想到了什么?”
“成轩在这山里有一间小房子,就在山的那头!”她的手往远处指。
远处层峦叠嶂,一眼望不到尽头,杜成轩那间小屋就在山间,好像把山翻过来,就能看到那小屋一样。
“刚才我也是听了许先生的话才突然想到的,”云娜笑道,“以前和他来过这里两次,但是因为交通不方便,我就没再来……不过我可以凭着记忆中的路带你们过去!”
……
太平山的海拔不高,看上去像是翻山越岭,实际上也只需要一辆越野车就可以解决。
车子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一座木制小屋门前。
山里空气湿润,小屋门口长满青苔,看样子是很少有人踏足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山雾缭绕,空气比外头寒凉许多,不知是不是环境的原因,越是接近这座小屋,许铭山内心的不安就越厉害。
他害怕一推门就看到他不想看到的事。
正在犹豫间,突然从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
“是渺渺!”许铭山大惊,一脚踹开了木门,三两步就闯进屋里。
里面一地狼藉。
地板上散落着暗红色的点点血迹。
杜成轩靠在门边,面目狰狞,裤管被鲜血浸湿,手上血迹斑斑。
他正狠狠的瞪着缩在一旁的安素渺。
安素渺抱着头,双目呆滞,不远的地方扔着一把手枪,枪口冒着青烟。
她在瑟瑟发抖,上下唇不住的打颤。
许铭山飞快的跑到她身边,拥住她,她却又是一声惊叫,不住的把他往外推。她像是存心要把自己缩进一个壳里,隔绝与外界的一切。
云娜也注意到了捂着腿部表情痛苦的杜成轩,不由得脸色煞白,赶忙过去扶住他,“成轩,你怎么样?伤到哪里?”
杜成轩见了云娜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一切,但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子弹嵌进他的腿里,他痛的冷汗直流,声息不稳的吩咐着云娜:“快……去里面的房间,柜子里有医药箱……先给我止血……”
许铭山还守在安素渺的身边。
她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本能的抵抗任何人的触碰,直到许铭山一再表示自己的身份,她才愣愣的抬起头,空洞无神的大眼睛里渐渐涌上泪水。
“别过来……别碰我……”她还是惧怕一切,双手环抱着自己,好像无助的小婴儿。
“渺渺……”许铭山心急如焚,“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啊!”
说着他转过头,怒视着杜成轩,“你对渺渺做了什么?你这个畜生!”
“你冷静点!”云娜一步上前,拦住正要挥拳的许铭山,嘴边一抹冷笑,“现在的情况看来,不是你的渺渺吃了亏,而是成轩被子弹击中,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安素渺听到“子弹”这两个字,突然有了反应,身子缩得更紧,禁闭双眸,泪水如雨般落下,“不要……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故意的!”
许铭山蹲下,几次试图将她拥在怀中,都被她拼命躲开。直到她挣扎的没有了力气,晕了过去,瘫软在他身前。
她的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额上渗着豆大的汗珠,口中还在呓语,“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杀人……”
许铭山心如刀绞,脱下外衣裹着她的身体,抱起她朝门口走去。
“许铭山……”云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此时她已经给杜成轩包扎好了伤口,也准备送他去医院取出子弹。
他回头看看这个女人,表面柔弱清秀,没想到对杜成轩倒是很维护,一碰到杜成轩的事,她立即不是那个老实本分的小女人,倒有些女强人的样子。
她昂着头,脸上似乎有些愠色,也带着点歉意。“许铭山,你也看到了,不是成轩伤了安素渺,而是安素渺用枪打中了成轩……”
“这又怎么样?”许铭山侧着头,满脸怒色,“是他绑架渺渺在先!”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怀中还在发抖的安素渺,他突然失去了所有要与他们好好理论一番的冲动。
他只想抱着她离开这个充满血腥的是非之地,只想抱着她回到他们的小岛,从此与世无争。
就算争得了天下,可是失去了她,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想再去追究谁错谁对,他只希望怀中的她平安无恙,还像以前一样静静的依在他怀中睡着,睡醒之后还能听到她那句甜甜的“铭山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