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伯景嘴说成珺没事,可真叫人把他抬到最近的一间厢房,陆续来了三个大夫,各种疗法却丝毫不见起色,心里不由的就有些打鼓了。
君不见刚刚那女人飘过来拎他领子的那股气势,都快要把他悬空了。唉,这就是自己从对岸请来的护卫队啊,他肿么突然有种自掘坟墓的淡淡忧伤捏。
“咳咳。”
雨尘撇脸儿避开某少公子期期艾艾眼神,刚刚全程旁观成珺接受治疗的场面,她心里已经有数了,想想对三位大夫及一干闲杂人等歉然道:“都怪我一时着急糊涂了,竟忘了师兄这老毛病还得用我们绿家秘制的一味药来医。”
众人,尤其三位大夫心如明镜,没再多废话便自行散了。
清场完毕,雨尘坐到成珺床边,伸手弹一下他的脑门儿,“行了,收起你的演技吧,真以为谁会信呢!”
刚刚在场众人,估计也就纳兰伯景真为成珺的情况捏了把汗,那也是一多半抱着“他若不醒来那女人会把我撕了吧”的心态,三位大夫顶多觉得一直治不好病人很没面子,而雨尘、成筱雅以及绿家另外三位弟子,只要稍微展开神识感知下就知道某人是装出来的。至于风扬,人家根本不用展开神识,直接一双眼睛就看明白了。
合着这场戏就是白演。
成珺委屈瘪嘴,睁开眼睛猛然抓住雨尘一只手,热泪盈眶道:“小师妹不瞒你说,本来这一趟我是一万个不愿意过来的,奈何师命难违,再加上你又有求于人家……可我这一路上心里都在犯怵啊!你没见我刚刚往公子府门外那么一站,腿都软了。”
“呃。”雨尘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回想下,眼前这人儿出现腿软症状应该是在纳兰伯景表露身份之后,当时纳兰伯景说了句什么来着?我妹妹可是等你好长时间了,嘶——,“你丫不会是惹了桃花债吧?!”
“这不重要。”成珺虚弱摇头,抓着雨尘的手更用力了,“你知道师兄我是个心软的,对自己尤其舍不得下狠手,小师妹你帮帮我,趁着这层窗户纸还没人点破的时候干脆一巴掌把我拍晕,或者给我下点儿什么药都行,照量着任务结束的时候能恢复过来就行了。”
雨尘越发好奇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这苔源岛上的公主,金枝玉叶啊,就算逼婚也不至于是你吃亏吧……”
明显感觉到对方在听到“逼婚”二字时整个人明显抖了一下,雨尘惊悚了,“我去,不会吧?真是逼婚?!”
“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那种的。”成珺一把泪地催促,“快点儿吧小师妹,省的夜长梦多啊!”
“长的很丑?!”某仙儿极力掩饰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认真思索状。
成珺摇头,
“身材很烂?!”
成珺再次摇头。
“那就是性格……”
成珺这回真掉泪了,往事不堪回首啊,一回首仍如噩梦未醒。叹气,说起来都是十几年前的破事儿了,那是前任公子继位,赴帝都盖章儿的时候也是请的绿家护卫,那时候就郁霖跃带着他出来历练,那小姑娘才多大啊,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从那就哭着喊着非得娶他,得亏纳兰家家教严格,不然这姑娘漂洋过海也要缠着他的。
没错,就是娶,招上门女婿那种。说多了都是泪啊!
雨尘啧啧感叹个,“小姑娘够早熟的啊……咳咳,当然娶就过分了,怎么说咱也是代宗有名的修真世家,让她嫁过去还差不多。”
“可别!”成珺连忙摇头,“就那么个鼻涕虫,看上什么东西必须得给,两个苹果搁脸前儿必须她要大的,两包点心同时掉地上必须她要上面没沾地儿的,稍微不称心就跟你急,那小鞭子抽的啪啪响啊,稍微不小心蹭到身上就是一道血口子,一边抽还一边哭,好像你让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看见苔源岛周围一大片海没有?我琢磨着有一多半是她哭出来的。”
“没那么夸张吧……”雨尘倒吸一口凉气。
“夸不夸张先别管了,来吧小师妹,拍晕我!”
能让成珺上赶着找虐到这种程度,这女人得彪悍成什么样儿啊,雨尘心下感叹个,嘴上却劝道:“我觉得这事儿就是你太着急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嘛,说不定人家现在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温婉可人了,你连见都不见一面儿就急着撇清,会不会……”
“太过分了!”正说着,门外远远的响起女子的一声高喝,“成珺你个臭小子,装晕什么的那都是老娘玩儿剩下的了,再不死出来别怪老娘手狠,直接抽烂你一层皮!”
“完了,完了完了……”成珺浑身抽搐状,一手抚额气若游丝道:“小师妹,我怎么觉得这会子真有点儿头晕了呢。”
“嗯,你那是吓的缺氧了。”雨尘同情个。
紧接着虚掩的屋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一道明黄色身影相当耀眼地闯入两人视线。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成珺更希望自己是瞎掉了。
女大十八变没变他不敢说,就她手中那条鞭子,可以很确定又比之前变粗变长了不少。
“哼,我道是为何来都来了却装样闹款儿的躲着我,原是又勾搭上个小妖精,这是故意带过来给我示威来的?!”纳兰仪搭眼瞧见坐在床边儿被成珺紧紧握着一只手的雨尘,不由的面露凶色。
这姑娘,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那个”,雨尘轻咳个,原想好声好气解释下,却只来得及说了个口头语,不等进入正题便见迎面劈过来一道鞭影。
当然,以雨尘现在的水平,这种程度的进攻对她来说是根本不起作用的。坏就坏在她与成珺离的太近,后者此时又完全游离于状况之外,那姑娘手上不见收回的力道,她这一躲必然鞭子就要抽到成珺脸上。
只好硬生生用空着的一只手正面接下鞭子,手心儿里吱吱啦啦的疼痛登时撩起她心中一股怒火,脱口道:“你这姑娘好生霸道,难怪我师兄看不上你!”
“你!”
纳兰仪瞪向雨尘的目光更凶狠了,收手想要夺回鞭子,那鞭子却像在雨尘手心儿里扎了根似的,一动也不动弹。
雨尘淡然迎接着对方视线,本以为姑娘至少会拿地头蛇兼公主的身份压制一下,放个狠话什么的,谁知人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手中鞭子往地上一甩,再狠狠跺两脚,哼哼唧唧之间,双眼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成珺绝望地别过脸去,元神里对雨尘传音:“看见了?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没有,这会子是一哭,紧接着就要二闹三上吊了……”
余音落定,只见纳兰仪故意配合他的旁白表演似的,衣服下摆一守,直接坐地上蹬起腿来,“呜呜,你们坏,你们欺负人家……”
没拿公主的身份压人,却是典型的公主病、玻璃心晚期症状啊。
偷眼见雨尘只是波澜不惊看好戏的姿态,纳兰仪又将哭声调大了几格,势必要把附近的人都引来围观。
如她所愿,本来就没走开多远的纳兰伯景很快冲了进来,一看这情形当场就无奈值爆表地摇了摇头,直接走到自己妹妹跟前儿一边试图将其扶起来一边好声哄道:“好妹妹快起来,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们欺负我……”纳兰仪闹的更厉害了。
雨尘对这种女人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由着她闹了一会儿,直接把手中鞭子往纳兰仪面前一扔,“就欺负你了,怎么地吧!”
纳兰仪愣了。
纳兰伯景也愣了。
前者是因为自己被捧在手心儿里当宝贝供了小二十年,还是头一次碰上雨尘这么冒失的。
后者愣的原因就相对直观些,“这,你流血了……”
赶紧转头朝门外喊道:“来人呐!快请大夫过来!”
纳兰仪却厉声喝道:“不许请大夫!”
整个人以一种相当有难度的姿势直接平移到屋门口,堵着门,狠狠瞪着雨尘道:“不许给她请大夫,让她把血流干,死了最好!”
雨尘皱了皱眉,接着像故意气她似的,从成珺手里抽出手来,随手一抖,从手链儿空间里翻出个瓶子来打开,磕出一粒药丸儿在指尖儿上碾成末,敷在伤口上轻描淡写道:“那你就要失望了。”
纳兰仪呆呆瞪了她一会儿,眼眶一湿又要掉泪,却听门外一个声音冷清道:“你们在做什么?”
纳兰仪听了一怔。
纳兰伯景却不屑哼了哼。
接着,一袭红衣映入眼帘,雨尘视线上移,只见门口立着一人,看过去与纳兰伯景年龄相仿,五官也有三分相似,皮肤却比纳兰伯景更加白皙细腻,整张脸的轮廓也比之更加柔和,整个人给人一种雌雄莫辩的感觉。
“阿仪,起来。”
红衣缓缓吐出四个字,却比纳兰伯景刚刚好声劝了那一会子要管用的多,纳兰仪当即抹了把莫须有的眼泪,虽然挂着一幅明显不情愿的表情,却还是乖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闹剧戛然而止,红衣也没再多看她一眼,直接对眼珠子恨不得翻到天上的纳兰伯景道:“让客人们准备下,一起去德馨堂用午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