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种悲伤哭不出声音2
戚陌目光定定的看着常菀,眼神里满是晦涩难懂的情绪,他应了声:“好。”
“我不要听到半个字的谎言。”似是感应到了戚陌的目光,常菀又强调了一遍。
戚陌一手提着酒,一手牵着戚染小盆友走到客厅沙发前,坐下后,示意常菀一起坐下,好好的,安静的听他叙述。
等常菀坐下后,他用那个赭色的粗瓷碗,给常菀倒了浅浅一碗,常菀手上有伤,不宜喝酒,女儿红属于黄酒,喝少点无碍,且她现在的心情需要喝点酒。
常菀接过粗瓷碗,因为情绪不稳,左手有点颤抖,也还好酒倒的不多,不然该撒出来些。
“阿菀,爸和你之前一样出了车祸,不过没有那么幸运,当场死亡,妈在爸走的三天后,选择了自杀,跟爸一起离开。”戚陌简单直白,单刀直入的揭开了事情的全部,说道常父常母的时候,他语气郑重,很敬重的姿态。
依他的手段,当然有不下数十种方法,能隐藏住这件事,甚至他可以再给常菀变一对双亲出来。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常菀是失忆又不是失智,连智商一起丢了。
不过,这件事,他不会主动去说,去披露出来,但亦不会组织常菀去发现事情真相。
出了车祸,失了忆,失了右手,再经历一次失去亲人的痛。
这些都是常菀醒来时,需要面对的。
所以不管前事如何,现在对刚刚醒来妻子,戚陌努力用上生平最温和柔软的态度去面对。
常菀喝完了手中的酒,她喝的有点急,还呛了一下,红着眼眶,她不满足于听到的这个减短版的真相,她紧紧盯着戚陌,那种眼神既哀伤又凶狠,像伤了心,负了伤的孤狼:“阿陌,我要知道全部,前程往事,我都要知道。”
怀里的儿子挣了挣,戚陌低头看了看戚染,小小的人,眼睛里装着他的母亲,罕见的带上了点,焦急而又忧伤的情绪。
他将戚染的小脑袋往胸腔上靠,转移了他的视线,“儿子,不担心,爸爸拍拍妈妈,妈妈就好了。接下来的事情,等以后再告诉你。”说完,他伸手捂住了戚染的耳朵。
戚家人,对于孩子,是用平等的眼光去看的,不会拿你还小,等你长大再说,去搪塞孩子。
任何原则性的事情,他们都会跟孩子说清楚,一次犯错,尚可原谅,但不允许第二次。
这是戚家的教育,戚家人大是大非面前,不能站错队。戚家人,不能再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但今天情况特殊,而戚染的生理心理情况也特殊,这种事,现阶段不能跟他提及。
捂好了戚染的耳朵后,戚陌兑现了刚刚说的话,他拍了拍坐在身侧的常菀的肩膀,这是个温情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
常菀见到戚染眼中的惶然,而后戚陌捂住他的耳,盖住他的眼的动作,意识到自己吓到孩子了,情绪回了回,收了收,但,笑着安抚,她却是笑不出来了。
等常菀情绪稍稍稳定点,戚陌方继续更深入的说,“你快要临产时,爸妈急着赶回来,说,这种时候要陪着你,在赶来的路上出了车祸,爸护住了妈,自己却遇了难。
过了三天,妈追着爸一起去了。
事后,你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爸妈不来陪你,就不会出事。
所以,刚生下儿子,你就去了佛罗伦萨,这四年里,没有踏足华夏半步。
阿菀,曾经你的想法我不清楚,但,这一切跟儿子没有关系,我不想你把一些事情怪到儿子身上。”
看着常菀,戚陌目光深沉。
常菀没有说话,只是摇头,表示她不会将这些扣到当时一个还未出世的小生命身上,而失忆前的那个她,亦不会怪上,怨上。
她这番表态,戚陌看了,神色柔和了几分,不过他只按她要求的说了后语,但前文却是压下了,那还太沉重且危机四伏,她既然不知情,那就从头到尾都不要之情好了,她这次的车祸,他会和那群人算好账的,必不少一份。
而常菀现在也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一个词:早知当日,何必当初!
她刚刚为什么要点开那篇日志呢?那场车祸怎么不让她失忆的更彻底些呢?
那篇仅对主人开放的日志,它里面藏着的不是对新生命的期盼啊!它里面埋着的,是哀悼啊!
它是篇祭文,是对她逝去父母的悼念。
因为家学渊源,常菀被她爷爷教的很好,三岁开始习文,习字。
而她家最多的一样是数带人攒下来的书籍,以及爷爷的水墨丹青。
那些怎么也看不完的书,怎么也写不完的字,怎么也画不全的画,占据了她童年很大一部分时光。
所以她作的来辞藻堆砌成的锦绣华章,也写的出直剖人心的锋利笔诛。
而这篇祭文呢?
很直白,不识字的都能听懂,它的语句也不锋利,也没有长篇大论,通篇不过数百字。
但,闻者啼泪!
“01年月7号,这一天是我的世界末日。
短短三天内,爸爸走了,妈妈也跟着爸爸一起离开。
我现在只剩下弟弟跟肚子里的宝宝了。
爸,今天留给囡囡哭一下,明天囡囡还是那个向阳的好姑娘,然后在那边好好陪陪妈妈,因为工作,因为理想,你欠她许多陪伴。
妈,你最后跟我说,‘囡囡,我是个太理智的人,是个不太能长情的人,我无法容忍漫长岁月过后,将阿柏眉目都淡忘掉的自己’,我至今还是不太能理解。
如果云城如何,我会伤心,乃至于一直单身。但我会好好过好自己,不辜负光阴,不糟蹋身体。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支持您的决定,伴侣总是该相互陪伴的,无论生死。
最后,爸妈,在那边,请生活的无忧,我们也会好好生活,生活里或有许多不平,但我们总会是笑着的。”
常菀悔完以后,回过神,正视起另一个问题来,常钰呢?
常钰的自闭症已经好了一些,最起码,他愿意和家人有一些纸上的交流了,偶尔的偶尔,他还会说两句简短的话。
“那常钰呢?”常菀神色惶惶的问了出来,如果,常钰也……
常菀父母都是独生子女,所以她没有堂兄弟,也没有表兄弟,常钰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手足。
常母,怀常钰时,便摸着肚子,笑着对常菀说:“囡囡,这是你弟弟。”
常菀跟常菀只隔了三岁,三岁的常菀还不太清楚弟弟的含义:“麻麻,弟弟是用来做什么的?囡囡不要抢糖吃的那种弟弟。”
三岁常菀说完,又歪着头想了想,有点心疼的说:“嗯,我顶多可以分弟弟半块奶奶做的桂花糖,每次奶奶只给囡囡两块的,麻麻,你跟奶奶说多给囡点,到时候,囡囡可以多分点给弟弟。”
常母被常菀逗乐了,这小东西,又机灵又护食,偏偏还这幅爱娇的小模样,让你舍不得骂他一句,“囡囡,弟弟是用来陪你玩的,陪你一起长大的,长到很大很大的那个人,你放心,弟弟,不和你抢东西,奶奶会再给他一份,到时候,如果你对弟弟好的话,弟弟还会带你吃呦!”
现在,陪她到很大很大的弟弟去哪了?也和爸妈一起不见了吗?
(作者有话说,讲真,写这一篇的我哭了三回。给每位看哭了的小天使,默默递上小手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