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别具一格
“那个……我问问啊,在你看来,什么叫过分?”
薛灵镜原以为自己今日多半逃不过傅冲的一通数落,却不想他如此轻描淡写便将这事儿掩了过去,似乎没打算在这上头浪费半点唾沫星子,顿时心里那一点得寸进尺的小火苗噌地就冒了起来。
她对着傅冲眨巴了两下眼睛,竭力使自己显得诚恳一些:“像我今天这样,往吃食里下点东西,不算过分吧?”
傅冲嗓子里发出一声低笑,胡噜了两下她的头发,垂眼仿佛真个在考虑:“嗯,别下泻药就行。”
“嘿嘿。”
薛灵镜对他的回答说不出地满意,忍不住乐出声来:“那我要是没事儿就挤兑她,不把她骂哭就不罢休,这样行吗?”
“这个……”
傅冲的表情看上去愈发认真:“若有人当真招惹了你,叫你不舒坦了,我总不能要求你以德报怨吧?”
“你怎么这么好!”
薛灵镜倏然蹦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见横竖四下里没人,便很是慷慨地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用面颊蹭蹭他:“那我要是实在憋不住了,也可以揍她一顿的,对吧?”
傅冲冷不丁得了份大礼,心下十分熨帖,忙单臂兜住她的大腿不让她掉下去,正欢喜间,却听见她说要“揍人”,当即用另一只手轻轻叩一叩她脑门:“你这毛病果然改不了,一言不合就想跟人动手,这不成。”
薛灵镜要求被驳回,立时就不高兴了,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离开,却无奈被搂得死紧,压根儿挣不脱。她只得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什么呀,我根本很久都没揍人了好吗?”
同傅冲成亲之后,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自己画风突变。从前拎着棍子满山走,但凡觉得对方不讲理,哪管他是男是女,一棍子掀过去再说。而现在,她似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跟人当面互怼了。
这里头,固然有嫁了人得收敛性情的缘故,同时却也因为,如今她身前站了个傅冲。
那人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中,用不着她费劲巴哈地替自己出头,看上去不苟言笑,其实对她却很能算得上纵容。有这么个人在前头挡着,她当然乐得没心没肺,明目张胆地对着他耍赖皮。
想到这些,薛灵镜的唇角便禁不住往上翘了翘,傅冲低头瞟她一眼,再敲敲她脑门:“怎么,跟人动手打架有瘾吗?好容易消停一阵子,你倒觉得手痒了?”
“那倒也不至于。”
薛灵镜笑嘻嘻摇头:“你不让我动手,我就不动好了,说到底,我也怕手疼呢!不过……”
她抬头与傅冲对视:“我能发自肺腑地说一句话吗?”
“什么?”傅冲忍着笑,一脸肃然问。
“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帮你那个不讲义气的妹子了!”
说起这个薛灵镜便咬牙切齿,气哼哼道:“每回都是这样,遇上事儿她就只管自己溜得快,压根儿不顾我死活。我也是笨,还次次都不长记性,气死人了!”
傅冲笑出声来:“你俩回回都是被我逮住,她明晓得我不会为难你,还管你做什么?”
“那怎么一样?”薛灵镜不依不饶,“就算你不会为难我,她也该摆出个有难同当的姿态来不是?”
“我不为难你,但我会收拾她,这你都不明白?”
傅冲一边说,一边把她放下,从怀中掏出一卷厚实的纸张。
“今日我与姚震去了县城,该办的手续都已办成。”
他先将房地契递给薛灵镜瞧:“换了红契,往后这铺子便是咱们自家的了。”
偌大一幢三层小楼铺面真的成了自个儿的,薛灵镜心里难免兴奋,忙把房地契接过来,仔仔细细翻了两遍,然后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搓搓手:“这么说,那铺子现下跟咱们姓了?这房地契没甚么问题吧?”
话说,这一天工夫,可就花了八百多两银子出去,想想还真是觉得有点肉疼啊……
“不会有问题,你只安心。”傅冲点一下头,又将另一卷纸张递给她,“喏,这是你要的铺面内部图,今日姚震给我的,我扫了两眼,图上对各处标得还算详细,你自个儿先看,有什么主意想法,尽可以同我说。”
这可是件大事,薛灵镜当即一本正经起来,满面肃然地点点头,扯着傅冲回小院儿:“走,咱们这就回屋瞧瞧去。”
两人一路快步回到房中,傅冲晓得薛灵镜急着看图纸,便也不打扰她,让她在桌边好好坐着,自己去隔壁小厨房烧水沏茶。
“你若是看不懂上面的字,随时问我就是了。”临出门前,傅冲叮嘱了一句。
薛灵镜注意力瞬时被图纸吸引,压根儿没抬头,很是敷衍地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虽认不得字,但听风楼我还去过两回,大概知道里面的情形、方位,这图画得也很清楚,我能看得明白。”
傅冲便没再多话,颔首抬脚出去了。
他却不想,薛灵镜这一看,就直看到了晚上。
晚饭两人是去前厅和爹娘妹子一块儿吃的,因为心里牵挂着图纸,薛灵镜也没怎么说话,对于那个怯生生的柳蓁蓁,更是根本没顾上看一眼,匆匆吃了半碗饭,陪傅夫人说笑一会儿,便心急火燎地回了房。
这个年代的酒楼,只要是规模稍大,装潢基本上走的都是中式浮夸风,原先的听风楼自然也不能免俗,碧瓦朱檐雕梁画栋,望过去说不出地金碧辉煌。就连沧云镇外的醉花荫,已然算是极出挑的了,却也没跳出这个框框。
这样的装潢风格,自然令酒楼看上去很有档次,也彰显前来吃饭的客人们身份不俗,但看得多了,免不了令人审美疲劳。
既然如今这铺子到了薛灵镜手中,她自然要令它真正的别具一格。
从前她做私房菜生意用不着店面,心里却始终盘算着,有朝一日攒够了钱,一定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饭馆,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装修,却没料到,这个愿望,竟在另一个时代实现了。
整个晚上,薛灵镜一直在油灯旁将那图纸反反复复地研究,时不时出一会儿神,在脑子里琢磨琢磨,恨不得比从前成天在家读书的薛钟还要用功。
起先傅冲怕她熬坏了眼睛,还特意换掉油灯,替她点了更为明亮的蜡烛,极有耐性地在一旁陪着她一起看。然而两个时辰过去,薛灵镜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傅冲便忍不住皱了眉。
“镜镜。”他低低唤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