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拿话敲打
薛灵镜没有立刻回答傅冲的话,微微笑了一下,便含含混混地将这事儿带了过去。
方才谢梨花的话虽然说的不清不楚,晁清也因为愿望太迫切而有点颠三倒四,但从他们的描述中,她已然大概弄明白了那玉盘会是个什么玩意儿。
简而言之,那就是个或许不大正规,却在附近这一带很有权威性的厨师比赛——虽然它的主办者,仿佛在极力将它描绘成一场饮食界的聚会,一次人人称道的盛事,想把它与单纯的比赛剥离开。
当得知有这么个比赛存在之后,薛灵镜心中几乎是立刻就有了主意。
起初买下听风楼那幢三层的铺面,很大程度上,是傅冲替她做的决定,她自己就像只青蛙一样,被人拿小棍儿戳着一步一步地前行。然而现在,既然要开酒楼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再不果断点、主动些,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一方面她不希望傅冲花八百多两买下来的铺子,最后落得个无人问津只能灰溜溜关张的下场,另一方面,说实在的,她也很想试试在这个年代,自己到底有多大能耐,因此,那玉盘会她是非去不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只不过……
看看傅夫人眼角眉梢那隐隐的不悦之色,薛灵镜觉得,这事儿还是回家再慢慢说比较好。免得她婆婆万一真不高兴,在船帮里就发作起来,那便不止场面难看,更使傅冲这船帮的话事人有失威严。
所幸傅夫人天生性子柔和,也没打算就在船帮把这事说个一清二楚,见薛灵镜顾左右而言他,她大概也猜到了用意,便也配合着将话题扯了开去。
只是眼底的不豫,却愈发明显了起来。
一时饭毕,傅冲还得留在船帮里忙活事,打发了两个身子板儿厚实的汉子送谢梨花回杂货铺,薛灵镜同傅婉柔两个陪着傅夫人再去街上逛了逛,买了个够本,也就回了家。
将将进自家的大门,薛灵镜正要回小院儿洗脸换身衣裳,却被傅夫人叫住了。
傅夫人还是那副温婉含笑的模样,立在前厅的廊下冲她招手:“镜镜,换过衣裳还来前头坐坐吧,陪娘说说话可好?”
薛灵镜在心里打了个唉声,晓得这事想等傅冲回来再解决恐怕是比较难了,唯有笑嘻嘻答应一声,回房将自己收拾一通,又慢吞吞烧水沏了壶茶来喝,直到磨蹭得自个儿都觉得不像样,才不情不愿地往前院去,在花厅找到了傅夫人。
不大的厅里生了火盆,满屋里暖烘烘的花草香,薛灵镜一脚踏进去,抬起眼,便见柳蓁蓁一脸娇笑,正依偎在傅夫人身畔。
说依偎,真不是夸张,两人头碰头地凑在一起有说有笑,从头到脚透着亲热,瞧着与亲母女实在没两样。
至于那个如假包换的真闺女傅婉柔,反而不见踪影。
“镜镜来了?”
听见脚步声,傅夫人便笑容满面地抬起头来,催促薛灵镜快过去:“来,你快来瞧瞧这小娃儿的衣裳可好看不好看?”
薛灵镜依言走过去,还未开口,柳蓁蓁立刻作势要给她让座。
之所以说“作势”,是因为她只轻抬了抬上半身,腰部以下,却依旧牢牢地黏在椅子上,压根儿没有动弹的意思。
薛灵镜懒怠理她,瞥她一眼,目光便落在傅夫人手里那件小衣裳上头,凑趣笑道:“家里怎会有这小娃娃的衣裳?真个好看又别致。”
“还不是你董伯母?”
傅夫人唇边那抹笑容浓得化不开:“前些天打发人来报喜,说是她儿媳给家里添了个大胖小子,我就寻思着,等吃满月酒那阵儿,总不能空着手,怎么都得备份礼,可这该送什么,着实难住了我。还是蓁蓁提醒我,说是送几件小娃娃贴身穿的衣裳就很好,又自告奋勇揽下了这个活儿。我心说果然不错,便让她替我张罗。你瞧这不是?刚做出一件来!”
薛灵镜顿时心中有了数。
怪道最近这一向,柳蓁蓁挺消停,既不跑去找傅婉柔的茬,也不到她跟前来作死,原来却是在闷着头倒腾这件讨好傅夫人的东西呀!
“镜镜嫂子也觉得还行吗?”柳蓁蓁听见方才薛灵镜夸了一句,登时喜上眉梢,双手握住脸颊,“我还担心自己手艺太差,做出来的东西叫伯母看不上眼,送不出手呢!”
“呵呵,娘觉得好就行。”
薛灵镜没看她,喉咙里逼出两声淡笑,左右瞧瞧,随口问:“婉柔呢?”
“她?我还能指望她陪着吗?”
傅夫人口里埋怨,却分明一脸宠溺:“咱们前脚进门,后脚回春斋的人就把她买的那些个劳什子送来了,她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抱着回屋捯饬她那张脸去啦!”
薛灵镜心头直叹气,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在傅夫人右手边坐了,天南海北与她闲谈。
“我是真没料到,蓁蓁这孩子,居然还有这样一手好针线活。”
傅夫人攥着那小衣裳赞不绝口,冷不丁又问:“是了镜镜,你在这女红上头可怎么样?平时甚少见你动针线哩!”
薛灵镜:“……”
啥玩意儿?
针线活这东西,别说是她这冒牌货了,哪怕从前那个正主薛灵镜也是一窍不通。就算有一天她真的拿起针来,也只会是用来扎人,而不是绣花。
这话她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只得嘻嘻哈哈地讪笑。看她那模样,傅夫人哪里还能不明白?倒也不觉得生气,只伸手戳了一下她额头:“你呀,怪不得能和你那小姑子婉柔玩到一块儿去,你俩说白了都是一个德性!”
顿了顿,她又很是欣慰地看一眼柳蓁蓁:“不过也没关系,头先我还和蓁蓁说呢,等你和阿冲有了孩子,便让她帮着给做小娃儿的衣裳鞋帽,她答应得很痛快呢!”
薛灵镜:“……”
究竟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低头做什么?莫非还不好意思?”
见她不开口,傅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我眼看你和阿冲那样和睦,恨不得时时处处黏在一块儿似的,心里别提多乐呵,保不齐几时你就有了,我早点跟婉柔打招呼,她也好早做准备呀,我还盼着能快些做祖母呢!”
薛灵镜算是听出来了,傅夫人之所以把她叫过来“说话”,正是想借机敲打敲打她。
都是嫁了人的女子了,折腾那么多作甚?酒楼开不开得成不紧要,反正家里也不差那些钱,至于那玉盘会,更是趁早别琢磨,专专心心在家生孩子,那才是正事呀!
刚成亲那会儿,傅夫人还满口同她说生孩子的事不着急,让她把身体养好再说,这才过了多久,便转了口风了?
她不想跟傅夫人过多解释,其实生孩子跟别的事并没有太大冲突,抿唇微微笑了一下,只淡淡道:“娘,柳姑娘还没嫁人呢,这话您怎么当着她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