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机会来了
对薛家而言,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挣钱。
原本按照薛灵镜的想法,是打算先做些廉价受欢迎的小食,在附近村落和镇上售卖,虽这兜售的过程恐怕免不了要费些脚力,但她有好厨艺在手,劳累辛苦皆不在话下,只要勤快,赚钱并不难,如此慢慢累积下本钱,往后便可再做别的。
不过,此刻似乎就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
薛灵镜偏过头,貌似不经意地看了屠大娘一眼。
其实按理说,这事儿应当先与崔氏商量,得她同意之后再有所动作方算是周全。然而时间不等人,屠大河下午便要回镇上,下次归家,便得一个月之后,到那时,这事究竟还能不能成,可就不好说了。
那边厢,屠大娘仍旧唠唠叨叨,满口抱怨自家大儿子伙食太差,带累身子骨也没长好,瘦巴巴像个美人灯,简直一阵风就能吹走。薛灵镜咬咬牙,把心一横,霍地站起身。
“大娘,这鱼差不多得了。”
她动作利落,三两下把做好的鱼从锅里盛出,没工夫细听屠大娘的啧啧称赞,擦了擦手,闲聊似的问:“大河哥什么时辰回镇上?”
屠大娘眼中流露出对儿子的不舍:“最迟未时中,便一定要走了。哎,早晓得年年这样聚少离多,当初我才不送他去当那劳什子学徒,跟他爹在地里干点活儿,得闲捕些鱼虾,这日子还能过不下去?”巴拉巴拉,一说起来就没个完。
“未中就走?呀,那可没多一会儿了。”
薛灵镜笑笑,不动声色打断她的话:“眼瞧着快到中午,我估摸屠大伯和小河哥也就要回来了,既这样,我便不耽误你们吃饭,这就先回去。那锅贴鱼,大娘倘使还有甚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随时来问我。”
说罢立刻等不得地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绕过两棵桂花树,正急吼吼要进自家门,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脚下便是一顿。
后脖颈上凉丝丝的,左边的肩膀却又火辣辣,这种感觉……这感觉就像是有人正在附近偷偷看着她一般。
薛灵镜猛然回过头,向周围打量一番。
村间小路上,来来往往的净是些戴着斗笠扛着锄头的农人,零星有三两个小媳妇手里捧着食盒,看样子应当是去给地里干活儿的丈夫送饭。行人们个个儿脚步匆匆,并没有谁往她这边看上一眼。
那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决不是假的,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灵镜心下生疑,可这时候,却又实在没工夫细琢磨,她只得一甩手,快速冲进自家堂屋,砰一声关上门,将那令人浑身毛刺刺的目光挡在了外头。
堂屋里只得小薛锐一个人,薛灵镜与他招呼一声,便径直入了灶房,抬眼就见先前从脚店拿回来的东西,全都规规矩矩堆在地下。薛灵镜将袖子一挽,立时从当中翻找出装着食材的大竹篓,打里边儿取出熏晒过的鱼和肉各一块,又取些山货出来。
薛锐踢踢踏踏地从堂屋跟了进来,靠在门框上看薛灵镜忙活:“姐你做午饭啊?”
“哟,我倒把这个忘了!”
薛灵镜用力一拍脑门,看看灶台:“早晨娘出门之前留了菜,用凉水湃着呢,等会儿咱们下锅热热就吃。姐这会子有点事情要忙,那个……我最机灵最可爱的弟弟,能帮姐做件事吗?”
说着还笑眯眯地冲薛锐眨眨眼。
“……你可真吓人。”小薛锐浑身一哆嗦,“有什么事你吩咐啊,我几时推脱来着?”
“我估计娘中午应当会回来,你这就去村口等着,见了她便直接拽她回家,告诉她,我有事情要同她商量,记住了?”
小薛锐斜着眼,给她一个“我又不是傻子,这点事儿还能忘了?”的表情,痛快一点头,扭头奔了出去。
薛灵镜也便立刻擦砧板洗铁锅,拉足架势张罗起来。
从脚店带回来的核桃、榛子和杏仁,油锅爆脆再下酱,色泽浓郁焦香四溢;
熏鱼与泡发的菌子切丁,以莳萝、丁香和花椒同炒,起锅后又拌两勺糟油,咸鲜晶亮引人垂涎;
至于那块熏肉,则是配上豆角干子,依旧用炒制之法,满满当当一大盘,热腾腾透着家常的味道。
两荤一素三道菜,并未特意多加盐,而是依靠各色酱料,调味之余,也延长菜肴的保质期,也幸亏薛家脚店是打开门做买卖的地方,从铺子上带回来的调味料十分齐全,令薛灵镜愈发得心应手,只花一炷香时间便张罗停当,她又从家里找出三个小陶罐儿洗净,等菜凉透,装进去压实封口。
做完这一切,崔氏仍旧未归。薛灵镜跑去门口绕了两趟,忽地省起该标明菜色才对,便将那三个小陶罐儿往怀里一捧,走去敲薛钟的门。
自打上回闹过一场,薛钟这一向便不肯在堂屋里读书了,从早到晚,始终将自己关在东屋内,若非一日两餐之时,基本见不到他人。
薛灵镜腾不开手,唯有用足尖轻踢了两下门板,毫无意外,房中半点回应也无。
她才没耐性跟薛钟假客气,索性卯足了力气一肩膀撞过去,随着“咚”一声闷响,东屋门应声而开,薛大郎愕然抬头。
想是贪凉快,薛钟此刻正席地而坐,面前摆一张四方凳,书本纸张堆得到处都是,墨汁滴滴答答在他身旁落了一圈,早已干涸,看上去倒像是画了个圈,将他圈在里面一般。
许是大夏天里成日房门紧闭的缘故,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臭汗气,委实难闻。薛灵镜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尖着脚小心翼翼踩进去,薛钟对前日之事仍旧耿耿于怀,立马拧起眉心:“你作甚?”
薛灵镜一气儿扫开四方凳上的书本,理直气壮将怀里三个陶罐搁上去:“帮我写几个字。”
“我凭什么?”薛钟脖子一梗,“我起早贪黑地读书,却不是为了帮你做这等无聊事的,你出去!”
薛灵镜只觉得好笑,非但不走,反而另拖张凳子坐下了:“这我就不懂了。我以为,读书认字学道理这回事,无论将来能不能功成名就,其终极目的,都是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在家人需要的时候能帮上一把。此刻我为了家里忙碌,这可是件正事,怎么你不仅不肯相助,只管在一侧袖手旁观,还满心里觉得我无聊?当初你问我,知不知道你读书是为了什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薛钟给噎得哑然,许久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得闲,你那么本事,何须我相帮?”
“是么?”
薛灵镜冷笑一声。
她没心情也没工夫对自己这书呆子哥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早早瞅准他身侧架在砚台上的一支沾了墨汁的笔,仗着自己身段灵活,腰肢一拧,闪身过去劈手将那支笔握住,几乎与此同时,另一手牢牢摁住薛钟肩膀,把那毛笔往他面前一戳,作势要往他脸上画:“你写不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