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崔氏大发怒
第二天上午,薛灵镜裹着暖烘烘的棉被,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
自打来到这个家,除开养伤的那几天,她好像就一刻也不曾消停,半年来始终忙忙叨叨的。
她又不是铁打的人,总也有需要休息的时候,既然不用再与崔氏他们一同去镇上摆摊,她便索性放了自己半日假,这一觉睡得是又甜又沉,直到快到午时,才醒了过来。
崔氏和薛钟薛锐一大早就去马市了,家里静悄悄的。薛灵镜打着哈欠起了身,一眼就看见桌上放着一双新崭崭的手套。
手套是用皮毛边角料做的,颜色也就不那么匀净,却至少很厚实,摸上去软而暖,薛灵镜试着往手上套了套,大小也恰好合适。
前些日子崔氏刚给家里的孩子们一人做了两身冬衣,这手套却不知道是几时去买的料子。想必崔氏也是生怕自家闺女因为昨日的事不高兴,这才巴巴儿地把手套赶制出来哄她吧。
事儿过了就过了,薛灵镜犯不着因为这个记恨崔氏,何况,手套她还挺喜欢,连带着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往手上一戴,美滋滋地就出门往河边的脚店去。
常喜正在脚店大堂里清洗收拾各种做路菜的食材,瞧见薛灵镜来了,丝毫不觉意外,乐颠颠地站起身。
“秦寡妇都告诉我了,打从今儿起,妹子你就不去摆摊了是吧?这敢情儿好,我还担心咱们这一头的买卖忙活不过来呢!”
他说着,转身就往灶房里去:“这两天,秦寡妇都是一大清早就起来了,提前就把中午饭做好了搁在锅里。这眼瞧着也到中午了,我去把菜热热,咱俩一块儿吃。”
薛灵镜答应一声,暗地里点了点头。
那秦寡妇别看平常讨人嫌,干起活儿来倒真是不含糊,既勤快又利索,有她在,还真能帮上不少忙。
常喜很快便把饭菜摆上桌,薛灵镜瞧见有一碟炸丸子,便指着问:“这是我们昨儿拿回来的?”
“可不是?”常喜笑着道,“我瞧见那油纸包放在灶台上,心里想着扔了怪可惜的,就给重新回了回锅。妹子你要是不愿意吃,我自个儿吃就行。”
“我尝尝。”
薛灵镜夹了一个丸子送进嘴里,略略咀嚼,登时睁大了眼。
别看那梁狗儿名字难听,为人也不好相处,这炸丸子的手艺可不是盖的!
肥瘦相间的猪肉并没有剁得太细,稍带着一丝韧劲儿。肉馅里掺了切碎的荸荠,嚼起来不仅爽脆弹牙,更多了一分寻常肉丸子没有的清香,外焦里嫩,实在是好吃得很。
隔夜的炸肉丸尚且有这样的好味道,那刚出锅的,必定更加美味。
“所以我说,那马市真个藏龙卧虎。”
薛灵镜又搛了一只丸子,笑着对常喜道:“谁能想到,看上去那样普通的一个人,厨艺居然这样好?”
常喜跟着笑了笑,抬眼瞧瞧她脸色,便迟疑着道:“妹子,说起这个,你别怨我多嘴,我就是觉得……你让你哥跟着去马市摆摊,只怕迟早得捅娄子,到时候再把你的生意给搅和喽……”
“什么我的生意?那是全家人的生意。”
薛灵镜瞟他一眼,唇角微抿:“赚了钱,大家一块儿花使,若是出了岔子赔了,也全家人一起承担呀。”
她说完这一句便住了嘴,只管认认真真地吃饭。
没人比她更清楚薛钟是个什么货色,至于他跟着一块儿摆摊,会带来什么后果,她相信,很快崔氏就会给她答案。
而崔氏,果然没让薛灵镜失望。
没有薛灵镜跟着的第一天,崔氏去马市摆摊回来,整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将钱匣子里的四百多文钱献宝似的递给薛灵镜看,连连感叹,这摆摊卖汤真是个能赚钱的营生,假以时日,家里的日子肯定会好过;
第三天,崔氏的脸色开始有点阴了,回到家,不再像前两日那般兴高采烈,不言不语地吃过夜饭就回了屋,一整晚没再出来;
到了第七天,薛钟是被崔氏捏着耳朵拎回家里的。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薛钟从头到脚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头发散乱,衣裳扯得稀烂,眼角和嘴边还各有一道伤,瞧着像是拳头印,红肿青紫,仿佛开了染布坊。
崔氏脸色比锅底还黑,进了堂屋,立即死死关上门,二话不说,狠狠地一脚就抡在了薛钟的屁股上。
“你这个废物,老娘迟早有一天被你连累着去当乞丐!早知道你这样不成器,当初我压根儿就不该生你,小王八蛋,我要是有一天早死,那就是被你活活气死的!”
薛钟给崔氏踹得朝前跑出去好几步,勉强扶住桌子才算站稳。
他从小到大,从未被崔氏如此对待,吓得脸都白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过了许久才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我……”
“你什么你?你奶奶个腿儿!”
他一出声,崔氏更生气了,不管不顾的,从桌上捞了件东西就往薛钟身上扔。
偏巧她拿起来的是茶壶,手上又不大有准头,那茶壶飞到薛钟跟前,斜斜从他耳畔掠过,咣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热茶溅了薛钟一腿。
薛钟更怕了,赶忙跳到一旁,还未站定,崔氏又是一笤帚扫过去,终归还是让他摔了个大马趴。
薛灵镜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片慌张之色,作势要去搀薛钟。崔氏当即一声咆哮:“我看谁敢扶他!”
薛灵镜忙收回迈出去半步的脚,回身抱住崔氏的胳膊,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娘,你别吓唬我呀,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去问那个狗东西,你看他好不好意思跟你说!”
崔氏一手捂住眼,也有点忍不住要哭的意思:“镜镜,我真是猪油蒙了心呐,你说我怎么就不听你的话?我要早知道你哥是这样,我……”
她再说不下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究竟怎么了?”
薛灵镜从她那儿得不到答案,只得回身去问薛锐:“哥今天究竟犯了什么错?”
“他呀……”
薛锐很是老成地叹了口气:“今天咱家的摊子来了四五个结伴的货商,原本是笔大买卖,却被我哥给搅和了。他把那一伙人全得罪了,在马市里就跟人吵了起来,过后还被人揍了一顿,连同他那一兜子书,一块儿给丢进河沟里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