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是他
有脚步声渐渐上了楼,在门口停下,轻轻叩了叩门板。
傅冲低应一声“进”,任秋莲捧着两只热腾腾的面碗,浅笑着推门入来。
简简单单的猪骨汤面,上边儿盖一块巴掌大小的鱼鲊,被浓郁的汤汁浸泡着,散发出鲜甜的香。
晚饭薛灵镜和傅冲都吃得不多,这任秋莲倒极细心。
“谢谢你啊秋莲姐。”
薛灵镜从桌边抬起头来,对着任秋莲抿唇一笑:“这面闻着就肯定好吃,先还不觉得,现下被这股子味道一勾,我真觉得饿了呢!”
任秋莲听了这话像是很高兴,脸上笑容更大了,对着薛灵镜比划了两下,意思让她吃完了就赶紧歇着。
“嗯,我们很快就睡。”
薛灵镜冲她点点头:“你也早点休息,等下碗我们自个儿收拾就行。”
“唔。”任秋莲短促地应一声,转身想走,不知何故,脚下却又顿了顿,会过头来,看了薛灵镜一眼。
那目光,说不出地意味深长。
“还有事?”薛灵镜有些不解,挑了挑眉,“那……”
任秋莲耳朵能听,再辅以手势,简单的交流并不算太困难。但她若有事要讲……该如何讲?
“呃。”任秋莲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终究是转身走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那一刻,薛灵镜忽然觉得,她临离开时,脸上有一抹稍纵即逝的悲伤。
“这秋莲姐是怎么回事?”
待得那脚步声下了楼,薛灵镜便伸手碰了碰傅冲的胳膊:“她那模样,看得我心里也怪不落忍的。”
傅冲眉心微拧,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端起面碗来吃了两大筷子,再咬一口鱼鲊,用下巴点了点薛灵镜面前的碗:“你也赶紧吃。”
“哦。”薛灵镜叹了口气,双手捧着碗,象征性地夹起两根面条往嘴里送,心思重又回到了孟榆和***那件事上头。
“其实吧。”
她抬起眸子朝傅冲脸上一瞄:“我也相信孟榆不是那样的人,之前我说他为了给自己造声势,只不过是激他罢了。实则以他的厨艺,若真想名声大噪,根本用不着等到来咱们归云楼以后。”
无论哪个行业都对人才无比渴求,孟榆是男人,做厨的手艺又如此精湛,只要他愿意,必定会成为沧云镇乃至县城、府城各大酒楼争相追逐的对象。
而他却情愿在河鲜最肥美的时候,跑去一个无人认识他的地方躲起来大吃特吃!这样的人,会突然转性,开始重视名气吗?
傅冲嘴里吃着面,见薛灵镜只顾说话,便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沿:“若是没法子用你那张嘴同时做两件事的话,那就先吃完了再说。”
“嘁。”薛灵镜翻翻眼皮,只好先不做声,将碗里的面吃下去小半,又啃两口鱼鲊,搁下筷子,“不行,吃完了就睡觉,我非胖死不可,明天早上再多吃些吧——咱们还是接着说正事。”
傅冲闻言,便也放下筷子:“没什么可说的,你此刻心中所想,不过是认为孟榆是个信得过的人,却又无法解释那***的来源。”
“可不就是?”
薛灵镜一挑眉:“你也觉得很说不通吧?”
“说不通,那就不要说。”傅冲淡定得很,斟杯茶漱漱口,“明日咱们就去那间铺子上瞧瞧,再依着那方子原样配上些调味料,究竟怎生情况,自然见分晓。只是看情形,明天孟榆怕是不得空去归云楼张罗了,老邓又得在家照顾他媳妇,明日那后厨交给谁?”
“不是还有个我?”
薛灵镜一早便琢磨好了这事儿:“我这正经的东家手艺也不差,在那儿掌一天的勺,也不至于就会败坏生意吧?明天一大早咱们先去那间调料铺子,然后我就去归云楼忙活,余下的事,你同孟榆两个去办,可行?”
傅冲眼皮微抬,朝她脸上扫了扫,冷不丁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笑,站起身,在她的头顶上拍了两下,却没再多说,打开门朝楼下喊了一嗓子,老毛便立刻将早就烧好的热水抬了上来。
……
薛灵镜一向不是那种心思重的人,一般而言,即便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会耽误她夜里睡个好觉。然而这一宿,她却实在是睡得很糟糕,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一会儿梦见有食客吃了归云楼里掺了***的菜,变得形容枯槁模样可怖,一会儿又梦见翟羡之那个啰嗦县令将她唤去公堂,丝毫不讲情面地要对她大刑伺候……好容易醒过来发现这只是梦而已,外头天已然大亮。
施郎中天刚放亮就急吼吼地去了医馆,这边厢草草吃过早饭,老毛叫车夫把马车赶到门外,薛灵镜便让成嫂将年年抱好,同傅冲一齐出了门。
先是往孟榆家去了一趟。
这人原本并不住沧云镇,是来到归云楼里做大厨之后,才携家带口地在此定居。住的地方也并不讲究,就在离响鼓大街不远的一个老旧巷弄,房子挨着房子,地方特别逼仄。
马车进不了巷子,只能在外头停下,傅冲下车往里走了两步,正见一个相貌艳秀的女子趿着木屐站在自家门前往外泼水,差一点全泼在傅冲的袍子下摆,倒唬得她忙上前来道歉。
“实在对不住,我一时没提防您突然进了巷子,您没事吧?”
傅冲挡开她伸过来的那只关切的手,下巴微抬,往她身后的房子略扫一眼,沉声便问:“孟榆可在?”
薛灵镜坐在马车里,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这人究竟是怎么确定孟榆与眼前的女人是一家的?随便瞟一眼,就能一猜一个准儿?
“咦,你找阿榆?”
女子面露讶色,将水盆牢牢扣在自己身侧:“他在呢,您稍等,我这便去叫他。”
说罢她转身进了屋,只片刻,孟榆便一身竹青袍子,慢悠悠晃了出来。
“你还挺聪明。”
他冲着傅冲谑笑一声,双眼下是两团非常明显的青黑。
看来,虽然一直表现得很淡定,也仿佛很无所谓,但***的事,对他的影响却不可谓不大。
“你们还驾了马车来?”
孟榆转头往薛灵镜这边看过来:“那么,现下你们作何打算?是要直接带我去见官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