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未久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离开了。
杨薇娍遣去了屋内伺候的宫女们,眼泪终于再次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甚至忍不住呜呜哭了出声。
她后怕,后怕极了,差一点点,她就要失去这个孩子。孩子来得突然,她为此每一日都过得幸福无比,但从昨天到今天,她仿若身处地狱一般。
历了一劫,她终于重见光明。
这一次,她定会好好护住这个孩儿,绝对不让任何人再有可乘之机。
…………
钱之语起身,打算去给太子妃请安,那就会一会那些人吧。
太子妃宫里。
众人见杨薇娍姗姗来迟,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杨良媛也有来迟的时候啊。”
“哎呀,人家杨良媛现在肚子里怀着一个呢,没法子的事儿。”
“再没法子,也不能藐视太子妃呀。”
杨薇娍无视众人的七嘴八舌,径直向座上的太子妃福身,“太子妃安好——”
“赐座,”太子妃轻笑着道:“杨良媛身子不适,一早便让人来说了,并不是诸位妹妹说的那样。现在看杨良媛抱病请安,这份心意着实令我感动。”
一席话让杨薇娍不禁对太子妃心生感激,她并未让任何人来向太子妃请假。
太子妃如此说话,众人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众人今日在太子妃这儿请安已接近尾声,杨薇娍没坐一会儿众人便散了。
回各自院子的路途中。
钱之语叫住杨薇娍,“看见你没事,我真是替你松了一口气。”
杨薇娍轻笑,语气却甚是嘲讽,“是啊,我该谢谢你。”
钱之语一怔,难不成她知道了……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杨薇娍侧头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钱之语脸上的表情迅速变了变,顷刻恢复常态,同样轻笑道:“举手之劳。”
“钱良媛如此高瞻远瞩,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杨薇娍言有所指。
钱之语终于确定,她定是什么都知道了。也罢!朋友一场,不瞒她算对她的最后一点义气,“杨良媛也不错,面面俱到,事事留一手。”
四目对视,笑意间满是寒凉和戒备。
谁也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手。
大家都是聪明人,其实谁也瞒不了谁。
俩人未再言语,礼貌性地福了福身,便分开各自走各自的路了。
说实在的,其实钱之语和杨薇娍双方心底皆终究有点不是滋味,原本还存在的那么一丝纯洁友情,今日算彻底化为乌有了。可又有什么法子,她们已然身处这种环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那夜钱之语宫里偷偷溜出来向杨薇娍禀报的宫女,是杨薇娍很早就安插在钱之语宫里眼线的。谨慎如杨薇娍,东宫每一个妃妾的宫里,都有为了钱财愿意向杨薇娍提供消息之人。
说到底其实谁也没打心底里信任过谁。
那也宫女禀报之事,是太子之所以兴起堕了这孩子的念头,是钱之语吹了耳旁风,钱之语有条有理地分析当前局势,以一心为东宫好的名义,劝李隆基拿掉杨薇娍肚子里的孩子。
钱之语真正想要的,是一个良娣的位分。她比谁都清楚,位分对于一个女人有多重要。
“把这封信交给荆词。”
杨薇娍思前想后,终于落笔写了一封信,递给夭桃。
“是。”
这回是利用太子堕胎,下回就指不定是什么了,为了孩子,她不得不求援。
…………
杨府。
荆词刚处理完青女送来的近来杨家在朝中的官员变动的资料,芳年便送了一封信进来,说是东宫三娘子来的。
“快给我。”荆词笑着催促,前段日子听闻三姐有孕了,她着实替她高兴,一直想着抽空去看看她,可惜这几天一直很忙,她不时还要去一趟观国公府,同观国公一同商量杨家事宜。
太平公主步步紧逼,杨家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及时调控朝中局势,尽量把自己的人安插妥当。
“怎么了?三娘出什么事了吗?”芳年好奇地望着看过信后沉默地主子。
“三姐差点被太子堕胎,这封信是让我去东宫陪她养胎。”
芳年和青女都不禁讶异,太子竟然要三娘堕胎?那可是他亲骨肉啊,太不可思议了……
“那四娘您去还是不去?”
荆词思虑了一会儿,“这事恐怕要和观国公商量一下,毕竟咱们两府是一家,进了东宫恐怕很多事会不方便。”
荆词又细细阅读了一遍三姐让人送来的书信,信中把缘由写得很清楚,太子是害怕太平公主对三姐不利,在有心人的建议下决定堕胎,幸亏侍读张说及时阻止。
唉,太子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生怕出一点错啊!三姐战战兢兢了几日,实在可怜。荆词明白三姐,她就算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这个孩子的人,何况这还是她最爱的人的孩子。
翌日。
荆词亲自登观国公府邸,说了杨薇娍的事。
观国公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杨薇娍的建议甚是可行。
“若我进了东宫,咱们要见面恐怕就不方便了。”
“不碍事,”观国公道:“这一波官员调整之后,想必太平公主会安分一段日子,咱们手上的事也会少了许多。若有重要的事情,我会想法子把消息传到你手中。”
荆词点头,“那行,如今太平公主的眼线已经布满东宫各个角落,这已然是东宫的大患,前些日子太子在长鹊楼召见一行人,他的意思是无论如何要揪出一些来。我看,我此行就顺便帮他清理一下东宫吧,省得他草木皆兵,竟打起了三姐肚子的主意。”
观国公神色严肃,“四娘,你此行,最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要护好三娘肚子里的孩子。如若这个是男孩儿,有一半咱们杨氏的血统,他将会成为杨家接下来几十年的扶持对象,太子登基后,杨家会立保他为太子。”
“还是观国公想得长远,于公于私,我都会保住三姐的孩子。”荆词道。
眼看着已近年关,荆词决定年后再去东宫。
过年前,杨府还有许多事待处理。
她已经多日未见崔琞,崔琞如今还在宫里任原来的职位,她和他都很忙,偶尔他深夜回来会直接来杨府找她,二人说不了几句话又得分开。
是夜,她去了崔宅,去东宫之事,还是得亲口和他说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