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大婚期间,圣上下令将派到地方任职的皇子皇孙们皆赶回来观礼,其中千里迢迢赶回来的有临淄王李隆基、李隆范等人。
是日,有小厮上门给荆词传话,只道郎君相约长鹊楼。
荆词当即明白小厮的意思,遂利落地换了一身女式男装,一人一马潇洒地前往长鹊楼。
…………
长鹊楼。
“哎,怎么就你一个啊?”
二楼雅间,桌上只有崔琞一人,正颇为随意地兀自喝茶,“啧啧,你很失望啊?”
荆词走到他身边坐下,语气颇为示好,低头小声喃喃,“没有……”
“听不清。”
“我说没有。”荆词稍微加大了点儿声音,仍旧别扭。
崔琞歪着头看着她,“难道是我听错了?”
荆词连连点头,“是你听错了。”
“可是我明明听到某人刚刚甚为失望的……”
“就是你听错了!”荆词噘嘴打断他。
崔琞看她俏皮模样,不觉嘴角上扬,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哎呀,我家荆词真是……”
“真是可爱!”荆词接上。
“真是不要脸。”
此时小厮斟了一杯茶呈上来。
荆词端起茶杯品了口,“是青茶。”她眨几把眼睛,略为好奇,径直掀开崔琞杯子的盖子,又是闻又是打量,“为何你的是长兴紫笋?却给我上青茶?”荆词知道自己这杯茶乃崔琞示意。
“秋季喝青茶对身子好。”
“你倒是也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我身子好着呢,倒是你,莫仗着自己不畏严寒就胡来。”崔琞摸了摸她的脑袋。
俩人腻歪了片刻。
崔琞起身,“走吧。”
“去哪儿?”
“你说呢?”
“好哇,你竟然耍我!”荆词伸出手指指着他。
崔琞笑而不语,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俩人一同往外走去。
此时长鹊楼正是客人多的时候。
被牵着手的荆词不禁微微挣扎,她今日穿的是男装,这样被一个男人牵着,多难为情啊。
“就牵一会儿,”崔琞将她的手抓得很紧,在她耳边以亲昵地口吻道,“待会儿可没机会了。”
最终,荆词还是随了他。
俩人只走了短短几十步便到门口,这才分开,一人一马,一起朝临淄王府而去。
李隆基难得回长安,荆词早料到他会组织大家聚一聚。今日有小厮上门,她的直觉是李隆基,结果到了长鹊楼才发现只有崔琞一人,她还以为自己弄错了呢。现在才知道,崔琞有意让她先出来与他相会。
崔琞平日在皇城为官,料理宫廷膳部事宜,最主要的是暗地里观察宫中人的一举一动,故而难有抽身与荆词相聚的机会。
临淄王府。
今日前来的都是座上宾,丫鬟们进进出出,端茶送水。
“你们来晚了啊——”一手执着酒杯的李隆范见荆词和崔琞走进来,朝他们扬起手大声道。
“哈哈——一说喝酒吃宴,就属李四朗最勤快!”
二人笑着入座。
“当然得勤快了,瞧在陇州我都瘦了一圈诶!”李隆范神情颇为夸张。
“还真看不出来。”荆词笑。
对座的薛崇简亦笑,“以李四朗的性子,到哪都能过得痛快。”
未说几句,李隆基大步走进来,“失敬失敬,后院有点儿事,耽搁了会儿,各位久等了。”
“三郎美人在怀,难舍难分,可以理解。”李隆范打趣到。
李隆基一笑而过,径直入席。
“难得见一面,我先敬各位一杯!”李隆基举起酒杯。
众人遂举杯同饮。
“李三郎在潞州过得如何?”
“挺好,诗酒人生,好不畅快。年后若是得空,你们都来潞州游玩啊,我在那结识了一些知己好友,颇有意思。”
“李三郎都这么说了,咱们自然要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
此处是李隆基的府邸,伺候在旁的小厮丫鬟都是可靠之人,几人说话便未多顾忌。
“安乐公主大婚,宫里人如何反应?”几句说笑寒暄后,李隆基终于说到了正事上。
崔琞放下酒杯,神色变得正经起来,“趋炎附势罢了,莫看皇后和安乐声势大,在宫里却不得人心,宫里上下,对其是畏惧而非敬重,皇后的近侍亦然。”
“那依崔郎看,圣上莫不是真的想立安乐为皇太女?”李隆基问。
“这个……不好说,”崔琞沉吟了一会儿,“我觉得圣上在摇摆不定,即便再宠爱安乐公主,任她胡来,心底里终究清楚安乐不是治国之才。祖宗打下的江山,他不敢葬送,但无奈于皇后步步紧逼,如今只有看圣上是否守得住心里的最后一根玄了。”
李隆基点头,“不管怎样,咱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他转头看向薛崇简,轻笑,“圣上如此行事,太平姑姑应当很气恼吧?”
“虽是气恼,我母亲却习以为常,她如今只顾着自己手里的利益,步步扩张,还瞧不到别处。”
几人说道着各党派势力,最终说到杨府。
“听说杨大娘很有自己的一副见解,给杨四娘使了绊子,杨四娘可需要帮忙?”李隆基笑眯眯地看向她。
“不必了,”荆词一口回绝,“杨家的事我会处理,只要最终有助于李三郎的宏图大业就成了。”
聊得正欢之时,一女子娉婷而入,身后丫鬟呈着一壶酒。
女子样貌美艳,身段柔软,笑吟吟地朝众人福身。
“你怎么来了?”李隆基笑着开口。
“妾身来给各位贵客敬酒。”女子声音甚为动听,宛若黄鹂,颇为动人。
荆词认得此人,她在潞州时见过,还不小心“偷听”过她的墙角。
“好。”李隆基点头。
“我就说嘛,李三郎方才在后院肯定美人缠身,这下好了,难舍难分了吧。”
“哈哈——”
…………
眼看着聊得七七八八,荆词方道:“听闻数月前李三郎娶了钱府的嫡长女钱小娘子,不知钱小娘子此次可有跟李三郎一起回来?”
“唉,说来惭愧,”李隆基摇摇头颇为无奈,“之语刚进府不久便生了病,如今还卧病在床,都怪我照料不周……”
荆词诧异,之语素来活蹦乱跳,身子十分康健,怎会一到潞州就连月卧病?
李隆基身旁的女子闻言,拿起酒壶倒酒,声音轻柔,“这哪是王爷的错,王爷莫要再自责,是钱妹妹底子薄,再说燕窝人参都快塞满钱妹妹的屋子了,王爷此次回长安不也打算请名医给钱妹妹看病嘛,王爷可是一心盼着妹妹啊。”
李隆基爱抚地撩了撩爱妾的发丝,拿起她倒的酒入口。
良久,席散。
荆词等人将出府之时,那女子追了上来。
“不知娘子与钱妹妹是何关系?”女子暗自打量了一番荆词,面色虽柔和,眼神却充满了戒备。
对于女子的神色举止,荆词皆“尽收眼底”,遂淡声道:“她是我义姐。”
“原来如此,”女子若有所思,嘴角微微扯了扯,笑容颇为勉强,“我会代娘子向钱妹妹转达思念之情,请娘子放心。”
“有劳。”荆词点头。
说之语是她义姐,或许能让眼前女子因她在李隆基这儿的身份而对之语客气些吧。
说实话,她对之语生病一事充满了疑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