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总算人家来了。
温暖进门,看着温程泽,温程泽也看着她。
温暖不知道该怎么说,侧过脸,说,"那...有人看着你了,你休息吧。"
温程泽欲言又止,可是,他没资格叫她做什么,只能任由她离开。
第二天,因为警局那边要来人走过场,来给温程泽录口供,用来交差,温暖上午赶紧就跑了过去看着,以免再出什么事。
走过场就是走过场,警局的人当着许多人的面问温程泽,乡村的人对这样的八卦细节都非常感兴趣,来凑热闹的人很多,假借着要来关心一下温程泽,来了就赖在这里不走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不大的院子里,坐着七八个人听着,警局的人就那么问着。
温程泽也一句不落的将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大家听的仔细,都想知道,温老头是怎么赖的人家不得不来赔偿了,最后却听的稀里糊涂,觉得他也没做什么,怎么人家就忽然愿意赔偿了。
民警很快问完了。
温暖跟他握手,说谢谢同志了。
他笑了笑,看着温暖,"没事,尹副局说跟你认识,是吧?"
温暖点头,"哦,是啊。"
原来是尹兰颐叫来的人。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不小心传进了周围人的耳朵里,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来温老头的女儿认识人,所以人家才给赔偿了,不是闹来的赔偿,却是因为温老头的女儿。
这边送走了民警,温暖去村里给温程泽递交资料。
回来的时候,却正看到,门口竟然又停了几辆车,车边上,几个黑衣保镖站着,旁边还有几个,看似随意,却十分精准的走在一边,耳朵上挂着黑色对讲机,西装革履,不动声色的,将周围的人挡开,不许任何人走近,连边上的通道,都被堵住了不许人过。
好在,是在乡村,就算如此横行霸道,却没人真的敢闹事。
一看这阵仗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吧。
温暖忙走过去,疑惑的看着几个人,"你们这是..."
两个保镖面无表情的挡过来,"这里不能过。"
温暖还想解释,后面有人叫道,"那是温小姐,请温小姐进去。"
两个保镖看了温暖一眼,便分开一条路。
脸上也没有愧疚的神色,而只有尽职后的平静。
到底是有专业素质的保镖。
温暖进去了,还想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却听后面有人说了一声,"苏总来了。"
温暖一惊,转过头就看到,一辆黑色路虎正开进来。
保镖门立即整装待发,更加谨慎严肃起来。
那辆路虎开过了小路,直接开进了小院中。
车门打开。
苏以晏一身正装的走下来。
风尘仆仆,面容却是安定的。
温暖看着他那张熟悉的,俊逸的脸,唇瓣微动,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人在苏州?怎么忽然,又来了这里?
苏以晏不说话,眸光定在温暖的身上,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却让温暖忽然觉得,他就在她的身边,在她的面前,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正用温柔一点一点的感染她的心扉,正用阳光一点一点照亮她这几天的阴霾。
他迎着阳光,微微眯着眼睛,漆黑温润的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澜,安宁,深邃,美丽,鼻翼上还带着点汗珠,被阳光照的泛着光泽,却不让人觉得狼狈。
无时无刻不整洁光鲜的装扮,以及浑身泛着生人勿近的冷冽的背影,让人看了便觉得畏惧。
他一出现,就带着无人能及的气场,让远处看热闹的人,虽然被吸引着,却不敢多看一眼。
温暖一时觉得心里踏实又委屈,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有种想要过去搂住他的冲动。
最近这一个星期,日子真不好过啊。
"温小姐,苏总知道了您的父亲被润宇的招牌砸中受伤,特意来慰问。"
温暖吸了下鼻子,将刚刚的心神收起来,看着苏以晏,"谢谢。"
"没事,我该做的。"他说着,伸手握手。
温暖看着他,静静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手心带着点浅浅的温度。
却恰到好处的,温暖了她此刻的惊慌失措。
他进去,不多言。
温暖也跟着进去。
里面,温程泽还躺在昨天他们送来的那张床上。
他早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知道是苏以晏来了,顿时,心里不知是什么心情。
当初他在润宇的时候,苏以晏才那么大,那时,他没有机会见到苏家的人,没想到,时过境迁,他在此时见到了当时怎么也不会见到的润宇高层,而他已经离开润宇。
他要起来,苏以晏忙过去扶住了他,"温先生不用起来,快休息。"
"苏总..."
"我已经问过他们,这件事是润宇的责任,润宇愿意负全责,承担温先生的所有费用,并给温先生合理的赔偿。"
"谢谢..."温程泽看着眼前的人,被这个年轻却稳重的面孔感染。
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年纪轻轻,就做了润宇的总裁。
"耽误了几天才过来,已经是我们的不对,何况,就算是普通民众,我们也该承担这个责任,而温先生,曾经还是润宇的一员。"
温程泽的脸上一片触动。
"你...你们怎么知道..."
"我来之前有做过功课,知道温先生当年为润宇立下过功劳,可以说,今天的润宇大厦可以建立起来,也有当年您添的一砖一瓦。"
"谢谢...谢谢..."还有人没有忘记他啊,他不是走了,就消失无踪啊...
他握住了苏以晏的手,看着苏以晏,不知该说什么。
而一边的温暖,只能静静的看着苏以晏的侧脸。
他是为了她才来的,温暖知道。
否则,这样一桩小事,用尹兰颐的话说,他甚至不可能知道,又怎么会亲自来过问。
苏以晏又说了一些话,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温暖也并没有听进去。
终于,他要走了。
温暖跟出去送他。
外面,他往路虎走去。
到了他的车边,他方转过头来。
温暖看着他,他也看着温暖,周围除了他的保镖,早没了别的人影,都已经被隔离出去。
他望着温暖如黑亮澄清的双眼,仿佛甘泉般透着水的眼眸,以及那张数日不见,明显看到消瘦的脸庞,他伸出双臂,将温暖揽入了怀中。
"我早该来的。"
温暖靠在他的胸膛上,第一次想欺骗自己。
记得他说过,他知道,她不会为他自欺欺人。
可是此刻,心里却忽然想忽略掉所谓的理智,所谓的原则,只记得,她需要一个肩膀,而只有他,能给她这样的安全。
所以可不可以,假装这一瞬间,他们是心安理得的,没有顾虑的。
苏以晏的身上带着股青草一样甘甜的味道,她知道,那是他专用的洗衣液留下的淡淡清香。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她轻轻靠着,脸颊贴在他纯白的衬衫上,隔着衣服,触摸着他的体温,聆听着他的心跳。
轻轻闭上眼睛,她享受着这一刻的奢侈。
而苏以晏,抚摸着她的后背,静静的亲吻她的发丝。
片刻的安静,让人怀念。
她终于还是放开他,抬起头来,看着他,"你怎么会回来?听说你去了苏州。"
"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前只听说你找到父亲了,却没想那么多,后来..."
因为苏州工程问题,他紧急被老爷子派到苏州去,忙碌中,却听陈李袁说了这边的事,知道温暖的父亲竟然就是那天在润宇广场被砸坏了脚的伤者。
后来,让人特意去查,这些年的来龙去脉,才渐渐清晰。
他知道了温暖跟他父亲是怎样分开的,知道温暖当年如何的受伤害,在她父亲抛弃了她和母亲,离开家后,她又是如何一个人坚强,身上的疤痕,原来竟然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而时隔多少年,她的父亲再次归来。
他想起那天她给他打电话,他当时只以为她是感叹,却没感觉到她的伤心,知道了那些过往后,才理解了她的伤心和矛盾。
所以,他怎么能不回来?
他只愧疚,当时没有马上的出现在她面前,还让她这些天一个人度过。
温暖低着头,手被他抓在手心里。
她说,"他出事后,我本来不想来的,既然他可以抛弃我,我为什么不能无视他,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
"因为你没有他狠心。"
温暖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怎么会,你是我见过最强大的女人。"
温暖扑哧的笑了起来,望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
"这两天,其实我一直在埋怨他,说话都是带着刺的,明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是还是忍不住,好像就想看到他伤心难过一样,可是最后伤心难过的,却不止是他。我在骂他,却好像是在骂我自己一样。"
"我能明白这种感觉,温暖,你不适合口是心非。"
"可是现在我该怎么把?"
第一次,没有方向。
"什么都不要想,亲人跟别的人不一样,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还是你的亲人,不管你做什么,他会原谅你,你会原谅他。"
"可是就这样原谅他吗?"
"反正最后总是会原谅的,再纠结,因为不过是纠结你们两个人而已。"
是啊,他说的没错,有时候事情被复杂化了,就是人看不清结果,看不清本质的缘故,人的心是复杂的,就算早知道结果是那样,却还是忍不住,按照那个既定的路线去走,而从来不会直接绕过过程去寻找结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