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零章 我没你那么包容她
尹书阁哂笑:"我不想说明什么,只是觉得,作为这么多年的伙伴,喜欢不喜欢,对手不对手,有的事我能帮着提醒就提醒一声,否则以后到地下冥王不放人啊。"
见时兆谦时兆桓悠着神不说话,他慢悠悠接着道:"再者,我尹书阁是个商人,爱钱,却不喜欢来路不明的钱。可这毕竟是钱小姐用来光明正大做交易给的钱,我也不可能直接扔掉,所以,今晚我就做一回好人,把钱拿给三爷亲自过目。三爷是兰道行长,想必对从自己银行的钱应该能有些辨识度。"
尹书阁话说的十分好听,时兆桓却全不为所动,犹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地坐着,气势骇人。
时兆谦不是当事人,没有时兆桓那种明摆着是相信了却要演成"不相信"的心思,直接打开箱子,向里一看,果然发现里面是一箱明晃晃的崭新钞票,全是红光满面的毛爷爷,厚实地堆积如山,塞满了整个大箱子。
如果是寻常人看到这一箱子的钞票,定然两眼发光,可是此时坐在"蓝魔"包厢内的这三个人都是坐拥万贯家财的男人,对着这些钱,无形之中竟然别有一种对峙的气氛。
时兆谦已然打开箱子,时兆桓这回没有矫情地去表示自己不信,随手拿起一沓钱翻了起来。
这一沓上面连贯编码显示这一沓钱的来源地他很清楚,是兰道在波兰分行的编码的,他依稀记得分行反映时有去向不明的五千万的所有编码,可当时也没有在意,此时看到这些钞票和上面那特殊的编码,他也突然有些不确定这一沓钱究竟是不是来源于波兰了。
他神情淡漠如旧,好似在随便翻看什么书籍一般,放回这一沓,又随手从下面拿起两沓钱翻了一下。这一沓钱的编码也显示了来源地,但这些编码究竟是不是不见了的那些钱的编码,他一时难以确定。毕竟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人肉凡胎,没有精力记得。
可心里总归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让他相信了什么,虽然他根本不愿意相信,可是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愈见暗沉。
时兆谦见他翻一沓钱面色阴沉一截,心里也隐隐察觉到什么,"这钱有问题吗?"
时兆桓无心理会他,朝坐观垂钓的尹书阁道:"谢谢尹少好心提醒我,但是事情真假我自有认定。"
他说完再未多留,转身便要离开,身后却响起尹书阁不紧不慢的笑声,"要辨真假,三爷自己不拿上一堆钱去检验检验才有底气,不是吗?反正目前我还不缺这五千万。"
见时兆桓没有移动步伐,但也没有说不,尹书阁又笑了:"阿维,拿几沓钱送到十三爷车上,好让三爷回去验明正身。"
时兆桓没有多话,幽深的目光落在包厢的玻璃门上,大步生风地扬长而去。
见阿维要拿钱,时兆谦开口:"尹少,几沓钱说明不了什么,兆桓是不会拿的。这样,既然你今晚邀请我来,说明我这个做大哥的有时候可以替自己弟弟做主,我替他借走这些钱,如果不放心,我现在就让助理另转五千万到你卡上,如何?"
"时先生说笑了,您是A市的模范先生,您的话我不信谁信?"尹书阁做了个手势,笑地意味深长,"一箱子钱,五千万,时先生请吧。"
"那就不说谢了。"
时兆谦语气轻和,却自带一股疏离感,没有多看他,顺手拿起箱子就快步离开。
时兆谦知道自己也想知道这事的真假,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心思比时兆桓还要热切。他这么做,其实一是为了时兆桓,二还有关于钱清童的名誉。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想要尽快求证。
时兆桓坐在漆黑的宾利车里,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动,左手叼着烟耷拉在车窗外,冷峻的面目看着有些说不出的阴沉,颇有心事的神情难以掩藏。
不一会儿,时兆谦提着箱子大步走了出来,随手拉开后车门将一箱子钱扔到后排座位,很自然地就拉开副驾驶位置坐在了时兆桓旁边。
宾利车内透射着夹杂白光的浅淡暗光,与狭窄车厢内凝滞的氛围交融成一片,相得益彰。
"把钱给他了?"时兆桓抖弄掉烧地差不多的香烟。
"没有,直接拿来的。他今天把钱拿来专程就是让你验证的,又怎么会在意这五千万?"时兆谦平静地道。
"看来你也很了解他。"时兆桓再未多说,甩掉烟头就直轰油门,一路开车往兰道而去。
此时已经是夜里下班时间,银行没有多少人,时兆桓提着箱子上了电梯,时兆谦一路跟在后面,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时间,直上了办公室。
后面时兆谦提箱子,时兆桓打开电脑,将之前各大分行发来的清查数据翻开,随机拿出箱子里几沓钱,照着钱上面的编码翻看数据上的缺失资金编码,想不到第一沓钞票上的编码就直接对上了。
他把这第一沓扔了回去,没有再往后检查。
时兆谦对时兆桓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他此时的神情太过明显,那无疑不在显示尹书阁说的是真的,但这样的结果也让他有些不愿意相信。
"真是她做的?"
时兆桓没有答话,半坐在椅子上,神情颇是耐人寻味,隔了很久,才徐徐开口,"钱是她拿的。"
他说完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奇怪,明明是陈述,却好似夹杂一丝疑问色彩;明明是问句,却又觉得说出来如此平铺直叙,直白地压迫神经。
"这些钱是全球各地的,你觉得她有这样的本事?"时兆谦自然不愿意去相信,可偏偏编码又对上了。
时兆桓像是从纠结中回过神来了,望着时兆谦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我不相信她有这样的本事,那大哥觉得,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我去问她。"时兆谦拿过一沓钱转身往电梯去,没想到时兆桓直接开了口。他回身就看到时兆桓从位置上起来了。
"这是银行的事,要问也是我来。"时兆桓从他手上拿过钱放回箱子里,把箱子提到休息室里然后就摔门大步离开了。
耳畔还回响着门被关上的刺耳声音,时兆谦有一时半会儿的失神,但很快就回过神也就跟着去。
两人回到时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时老爷子和秦青他们睡地早,赵宣第二天有早课必须早起也睡去了,整栋别墅除了浅淡的路灯,几乎没有什么生气。
宾利车停在别墅门口,时兆桓和时兆谦坐在车里没有下车,相对无言,谁也没有开口。
很久后,时兆谦率先打破死寂氛围,"你问的出口吗?"
"我只问这五千万的事。"时兆桓声音寒凉,如被安置了一块寒冰在喉头,又如被倒了一眼眶的黑色墨汁,眼神粘稠而深沉,黑色足以掩饰他眼睛下的所有心思。
时兆谦忽视掉他的神情,沉思片刻又道:"其实,你大可以当做把这五千万给她了,既然你对她有意思,五千万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不是吗?"
末了,他又淡淡地补充道:"你大可以更舒坦,又何必如此纠结?"
"五千万...如果她亲自开口跟我要,我可以把整个银行的钱都给她。"时兆桓手紧紧拽着方向盘,声音寒彻入骨,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一抹自嘲。
"可是她没有。她和那妖人做的什么交易我不管,但我不喜欢人骗我,尤其是她!"
时兆桓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那似有似无的酸涩感和气愤感,但说着说着依稀想起那天晚上,钱清童在桌子边上算数学,后来又在梦中说不要怪她之类的梦话。当时他不觉得有什么,但事过之后想起来,那女人算出来的数据和之前银行真正查出来的冥币数额好像...相差不大。
"钱清童,不要让我知道这次冥币的事是你做的。"时兆桓暗眸愈见深邃,声音低沉如黄钟大吕置于车厢之中。
时兆谦太了解时兆桓此时的心境了,他没有说话,但也不愿直接相信时兆桓的话,"兆桓,说实话,你觉得她有这本事让你各地银行的都丢钱,然后把这么多冥币放进去?"
他又看向时兆桓冷厉的侧颜,兀自一笑,"其实你也不是很信的,对不对?"
"我不想相信,可有个念头告诉我...是她。"时兆桓轻飘如雾的声音在车厢内幽幽响起,"我也知道她没这个本事,可证据又是如此。"
所以,信与不信,他思绪缭乱。
"我和你一样。"时兆谦跟着他缓缓说来道,沉默很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如此,这事也过了,你可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看来大哥真是很喜欢那女人,为了她可以遮盖一切证据。"他薄唇撩起冷冷的冷嘲笑意,"可是怎么办?我平生最不喜欢被人骗,这一点证明,我可能襟怀不够大,没你那么包容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