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你装什么忧郁
见她顶着个矫正设备,此时又突然神经病发作,抱着副驾驶座椅说些有的没的,时兆桓赶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烦躁。
"说人话!"
钱清童咬咬牙,"哎呀,我的软位,我屁股都没坐热就要离开你,真是伤心啊。"
时兆桓闭上眼,低沉的声音喑哑地快要堕入无间地狱。
"我让你滚下去!"
"好,我滚下去就是了,你装什么忧郁!"
钱清童假装啜泣个没完,一边在脑海里回想马景涛在电视剧里咆哮的场景,一边顶着个小脑袋从前排的空隙往后排座椅钻了过去。
只是,她脖子差些摔断了,受了重伤,这么剧烈的动作让她疼地直呼爹娘。
时兆桓高挺的身子躺在驾驶座椅上,微闭着的双眼有些疲累地缓缓睁开想要放空自己,却想不到这一睁开,就清晰地感觉到旁边女人的屁股一直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的脸旁边扭动着,三条汗线恨不得直接落到他嘴里。
"钱清童,你又要做什么?"
钱清童一边吃力地往后排座位钻去,一边吃力地解释,"你说我做什么,你不是不让我坐副驾驶座位啊?"
时兆桓混迹商场十年,什么样的敌手没见过,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遇到钱清童就是最大的劲敌。
此时的愤怒加上刚才被她用言语给狠狠地教训地体无完肤,时兆桓两只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加大了许多力度。
旁边的屁股就在自己脸庞扭来扭曲,他俊朗的面容在车厢里昏暗灯光的映衬下愈加显得难看而阴沉。
终于,他握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变成了一个力道无穷的拳头,带着十万分的厉风,毫不示弱地揍到了旁边的屁股上,手感莫明有些舒软。
"钱清童,我是让你滚下车!"
在脖子出问题的情况下,钱清童两只手好不容易摸到了后排座椅,还没来得及钻过去,可怜的屁股已经被时兆桓的铁拳毫不留情地揍了个窝。
"时兆桓!"
钱清童趴着身子,左手杵在后排座椅,右手紧紧地压着屁股,近乎是低吼出来的。
"你偷袭我?你居然偷袭我?"
听到她这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时兆桓刚才积郁胸中的怒气稍微有些消减。
"谁叫你听不懂人话?"
钱清童按住屁股,吃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钻到后排,重新扶正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后一声叹息接着前一声叹息,半是愤怒半是不解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是你自己说你的副驾驶位置是你女人坐的,让我不准坐,我就主动到后排来坐啊?你害得我差些断了脖子,又居然用你拳头来揍我?你简直就是...混账东西!"
时兆桓没有回她,但冰冷的脸上勾起一丝难得的开怀。
能在和她的较量中掰回一局,目前看来似乎再没有甚么能比这个更让自己好受的了。
管她怎么说,这盘是自己赢了。
他回答自己还好,自己就能抓着机会顶嘴,可他根本不理自己。。钱清童深深感觉到自己再这样骂回去也顶多是用拳头揍棉花,一个利索就被棉花给弹回来了,不痛不痒,没有任何意义。
她奄奄一息地坐到自己位置上,斜视着时兆桓冷傲的侧面,心头却生生燃起一股邪火。
这种败北的感觉很难受。
被他弄得断脖子,此时还被揍屁股,他居然还得意?真是...不可饶恕!
"都是你活该!"
时兆桓的冷笑继续着,毫无收敛,看起来很犯贱,很欠揍。
"你..."钱清童冷冷地逼视着他,作为财神爷的高素质让她竭力抑制自己的怒气,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像是喇叭一般高声地、快速地、阴阳怪气地说道:"时行长?"
"怎么样?"时兆桓淡淡地扫她一眼。
钱清童两只手猛地搭在副驾驶座椅上,清秀的小脸上笑容愈加显得不怀好意。
"时行长,您是兰道国际银行行长?"
"怎么?"
钱清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兰道国际银行行长又怎样?掌管全球大半个金融银行又怎样?家财万贯又怎样?英俊帅气又怎样?被无数女人追捧又怎样?只手遮天又怎样?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时兆桓行长不过是用内在的空虚支撑起外表的华丽!"
女人的话毫不留起,男人的冷笑微微僵硬。
这个表情被钱清童用眼光抓住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就是您现在这个不可一世的表情!可您也就只能每天每夜摆出这样的表情作为自己的武器了。"
"同样作为高高在上的人,比起大哥时兆谦先生的备受欢迎,时行长没有几个真心朋友!作为孙子,时行长救不了自己爷爷!作为儿子,时行长搞不定自己老妈!作为男友,时行长搞不定婆媳关系!作为被无数名媛美女追捧的身价万贯的男人,连找我这种一毛不拔的流浪女当情--人也搞不定我!还被我教训了一顿!"
"当然,您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钱某人觉得自己作为秘密知晓人,有必要为兰道国际银行的行长保密,于是在此时此刻我对这些秘密自动忽略不提。但是从我刚才说到的几点可以看来,时行长的人生万分真是地不得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失败的!这样活着,人生又有何意义?"
"如果我没说错,时行长其实从很早很早以前...确切地说,从十年前就开始寻找一种能迅速达到自我解脱的方式!例如:自杀,出家,隐居,杀人,放火等等等等,一切可以让自己超脱的方式,时行长的内心一直都在追求!"
男人的脸完全僵硬了。
她看见了,她自动无视,凝视着他完全冰冷的脸,迅速翻动着自己薄薄的嘴唇。
"时行长放不下自己爷爷!放不下自己亲人!放不下自家银行!所以自杀、出家、隐居这几条道路您都放弃了。"
"至于最终您没有采取杀人放火来宣泄内心的痛苦,我想这得由衷感谢九年义务教育的普及和大学期间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功劳,您内心的痛苦驱使您非常非常想报复社会!但是!"
"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人生自古谁无死,有谁大便不要纸';,不好意思我背错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等等这些先辈们映照千秋万代的儒家仁义精神对时行长产生了深入骨髓、刻骨铭心的影响!"
"在经过黑与白、是与非、对与错、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的无数次挣扎之后,先烈们闪耀千秋万代华夏子民的儒家精神还是战胜了时行长内心的邪恶!于是时行长压制痛苦,将所有的注意力全数转移到兰道国际银行上!"
"于是,从那之后,缔造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金融帝国!成就了您无人能企及的一番霸业!造就了您年轻有为的神话传说!可是即使如此,那又怎样?!行长内心的孤寂!落寞!凄凉!苦痛!无人能知!无人能晓!于是这些隐藏在您光鲜亮丽皮囊下的冷酷暴戾,一直深深隐藏着不告诉别人!是也不是?"
男人的脸完全僵硬,厚厚的嘴唇微微一动,钱清童连忙以指点江山的恢弘气势摆手。
"您不用回答我是也不是,因为我知道一定是的!"
"不错,就在我说下这段话的前五分钟,我毫不留情地揭示了时兆桓行长找钱某人当情人这件卑鄙无耻的事情下失败人生的本质!揭露了时行长朝三暮四、三心二意的肮脏灵魂!鞭辟入里地批判了隐藏在时行长骨子里的贪婪和奴性意识!于是时行长对钱某人简直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将钱某人捏为粉碎!"
时兆桓微微偏头,钱清童见势猛地朝他的脸上再度指点江山般地摆手。
"时行长不用转头!不用开口!不用回答是与不是!因为根据钱某人的观察,知道这些答案是肯定无疑的!"
"时行长对钱某人这样的仇恨和埋藏在内心长达十年之久的种种情愫毫无违和地结合早一起,一句'天雷勾地火';'干柴遇烈火';也难以形容这种结合的威力!"
"而这种威力如化学反应物遇上催化剂一般,猛烈地化成了我在说这一句话前两分钟、时兆桓行长这一个力道无穷、足以劈山断崖的铁!拳!头!狠狠地发泄在了钱某人的屁!股!上!"
她放开副驾驶座,重新靠回自己的后排座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是这样!看来不可一世的时行长的本事也不过如此!睁眼看世界,匆匆三十载。笑看银行事,又是近十年,但学习了这么久,依然还是靠拳头行事。果然白学了。"
他透着后视镜看到她几乎是以平均一秒三十个字的语速龙卷风一般翻动着自己上下两片唇,叽里呱啦地说完,然后躺在后排座,最后又慢悠悠地为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九年义务教育而补上了一句。
"中华民国,万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