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 从没有人敢在我脸上甩耳光!
时老爷子差些倒在了地上,望着钱清童的眼神演绎了从敬畏到失望的全部历程,喑哑的声音一个一个挤着字:"我是那么相信你啊。"
时兆谦不知爷爷为何会如此紧张,只是将他整个人扶住,"爷爷,您不要这样。"
他模样沧桑憔悴,忍了几天不落泪的老爷子终于在她面前哭地昏天黑地,干枯的左手紧紧抓住她白皙的手臂,右掌握成拳头在胸口紧紧锤击着,紧紧咬住牙,逼视着她。
"财...小钱啊,你告诉我啊?你能不能告诉我?"
钱清童任凭他抓住自己,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样子,秀眉紧蹙,向来喜欢说话的她此时却没有任何说辞。
"我答应你了啊,我不是都答应了你的条件了么?在你要救我的时候,你要的允诺,我一直忍住了什么都没有说的。这样报应才不会在时家发生,我不都照做了么?"
见她只是低头不语,时老爷子使劲敲击着拐杖。
"我不敢骗你,我又哪敢骗你呢?没错,说实话,对你老头子我的确是存了私心的。之前你落到荷花池里,是我故意将轮椅给滑下去的,因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后来我有意无意让兆桓和兆谦让你到银行或AK工作,这都是我老爷子一个人的私心,千方百计就是为了让你留下来,甚至让你和兆谦或是兆桓在一起,让时家不会再发生十年前的事!"
时兆谦和钱清童听到时老爷子这么说,不由得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时老爷子抹了一把泪,看着钱清童,目中带着祈求:"可这都是我一人擅作主张!跟我时城耀的子子孙孙没有半点关系的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真地不想来银行,你讨厌我这样未经你允许就擅作主张,你全都告诉我!反正我也七老八十活不久,您把所有的惩罚都加在我时城耀一个人的身上我都认了!可为什么您明明能避免这一切,还是要看着兆桓这样生死不明地躺在这里!他三十岁还不到啊!"
钱清童没有责怪时老爷子此时说的这些话会引起时兆谦的怀疑,因为她也想不到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会让时兆桓这样躺在这里,更想不到时老爷子会哭到如此地步。
这一刻,她也慌了,她没想到自己当时为什么第一时间用法术救他,或者是让时间停滞,让那颗子弹停在离他左腰一公分的距离处,自己将子弹拿开。
没有,她的确没有,因为她当时被时兆桓那样突然而来的动作惊到了,完全没想到后面会有一颗子弹射了过来。
在时兆谦的印象里,他从来没见过时老爷子哭成这样,甚至是十年前父亲死的时候,爷爷也只是在太平间里默默地守了自己孩子两夜,最后在父亲的尸身被推入火炉里焚烧的时候,爷爷才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昏倒在殡仪馆里,一躺十年,不曾醒来。
而最初得知时兆桓中枪以及抢救的时候,爷爷还是犹如一尊佛像一般屹立不倒,就是这样坚强的爷爷,竟然在钱清童面前哭成这样,在她面前...甚至说着许多他都不明白的话。
他抬眼看到她平静眼神中掠过的那一丝惊慌和悲伤,恍惚之间觉得这个女孩儿身上有太多疑问让他不知道。
他想起那夜在火锅店里,她说:他对她一点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他就说他喜欢她,就不怕被骗。
那时他一笑了然,可今日此情此景,他忽然意识到她当时说的兴许是其他未知的世界,那片世界,他永远不可能迈进一步。
爷爷的哭声吸引到了提饭回来的谭指月,看到时老爷子在钱清童半倒在地上痛苦之时,不由一愣,随即看到他面前的钱清童,想起林朵音虽未明说但已经告诉她时兆桓出事的真相,脸色瞬间黯然。
"时老。"
时老爷子瞟到谭指月走了过来,他突然一手拉住钱清童,压低了声音:"兆桓替你中枪的事,不要跟第四个人提起!"
钱清童不解地看着他。
谭指月就快步过来跟着时兆谦一起扶起收敛了心神的时老爷,"兆谦哥,时老怎么了?"
时兆谦知道爷爷刚刚那句话兴许是在维护她,他自然也不想让钱清童置于千夫所指的地步,"没什么,就是看到兆桓没醒,有些难过。"
谭指月从林朵音那里得了话,虽说她恨不得让时家人尤其是秦青恨钱清童,将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让时兆桓出事的女人离开,可她也记着林朵音刚刚叮嘱自己的话:
有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够了,时兆桓既然用那句命令止住别人的口舌,自己若说出来定是拆他的台,到时候会有很多麻烦。
"时老,兆谦哥,放心,兆桓一定没事的,这只是个意外,只要我们好好守着,他肯定会醒过来的。"
"指月,你和清童先在这里照顾他,爷爷身子不好,我带他到下面走走,散散心。"时兆谦道。
"你们去吧。"
时兆谦扶着爷爷便往电梯方向走去,谭指月看着他们离开,扫一眼有些魂不守舍的女人,回望着病房里还沉睡的男人,声音平静却自有一股威慑人的力道,"愧疚了么?"
她回过身来,平静地将自己凝视着,眼中毫无丝毫波澜。就在她慌神之际,谭指月眼中的平静突然化为愠怒,甩手就是一巴掌扔在她脸上。
"老太婆!"宝宝大喊了一声。
钱清童对这一巴掌的突然到来显得惊讶却又有些茫然,完全没有听到宝宝的声音,抬起头看着谭指月,向来优雅的舞蹈家眼里此时除了愤怒竟然再无其他。
谭指月盯着她异常平静的脸,素净的脸上扯起一抹冷笑:"因为愧疚所以说不出话来,现在良心被真相压着,所以你对我这一巴掌表达不了任何反抗是吗?"
"原来...你知道。"她明白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谭指月回头隔着玻璃看了一眼病房里躺着不醒的男人,"他出事那么多人看着,你以为他们不说你不说,这世上就没人知道?"
她盯着还拿手抚摸着自己脸的女人,"钱清童,我刚才不在时老和兆谦哥面前说出兆桓受伤的真相,是因为我爱兆桓,很爱很爱他。虽然他这一回护着你,但我不想让他因为我捅出了真相而恨我。"
"看来谭小姐很聪明。"钱清童淡淡说道,目光落在病房里沉睡的男人身上,无数复杂情愫划过眼底,"是他让林朵音撒谎的?"
"现在才知道?是不是很感动?所以你就顺杆子往上爬,也跟着什么都不说,不想在时家人眼里留下你其实就是个给人带来霉运的十足的扫把星的印象是不是?"
想到时兆桓竟然是替这个女人中的枪的事,谭指月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厌恶与愤怒就掩藏不住,因为她开始感到用十年时光来奋斗的自己在这个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开始吸引时兆桓的流浪女面前,感到了一种难以启齿的挫败感!
"钱清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短短三四个月,从一个最下层的女人一步一步爬到这里,用什么法子得到时家人的喜欢,然后让他不顾生命也这么护着你?你到底用了什么本事把我苦心孤诣了十年得到的一切这样一点一点夺走?"
她终于说到了重点了。
钱清童将面前愠怒的女人看了许久,似是要将她从外面看到骨子里:"夺走?我从来没想过要夺你的什么?我是什么人,会在意你的这些?"
此时的她平静地让人有些害怕,高挑的身姿外散发着一股让人又喜欢却又让人敬畏的沉着气势,萦绕周身,全不像之前那个单纯透着傻的阳光的女孩儿。
这样的钱清童谭指月似乎第一次见到,她身上的气质似乎开始在化解了谭指月的戾气。
钱清童一步一步走向她,看着她的神情不卑不亢,自有一股让人不能小觑的从容威严。
"我还是那句话,这世上只会有人欠我,我不可能也不会欠别人。同样,我不会因为他救了我就会愧疚,这对我来说是绝不可能的。但是,时兆桓既然是因为我钱清童出的事,该还他的我自然会还,绝对不会隐藏任何东西,只是..."
她缓缓放下抹在自己脸上的手,清凌凌的眸中没有半点温和,清细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一个八度,谭指月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谭小姐,我活了这么多年,只见过对我下跪的人,从来没有人敢在我的脸上甩耳光。你这一巴掌,我本来该加倍还你,但我大人有大量,就当做女朋友为男朋友救我性命的偿还。看在时兆桓的份上我姑且受了。可如果有下一次..."
钱清童那向来充斥着嬉笑的眼睛此时毫无光彩,只是一片凌厉寒光。
"谭指月,从炼狱的生活里挣脱才得到如今这一切,用的什么方式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但我不介意再用我的方式带你重回昔日炼狱里的生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