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事儿,就不能来了么?”百里清如轻轻一笑,嗔了一句,不等祁承璟回答,便说了此行的目的,“再有十余天便是皇祖母的寿诞了,原本这等喜事,如论如何咱们都要好好给她操办一番的。只是,今年皇上初登基,再加上前段曜城一带的灾情严重,现下正是国库空虚的时刻。若是大肆操办,又恐于国不利。这寿诞该如何办,还请皇上示下。”
闻言,祁承璟顿时下意识道,“前些时日搜刮大臣得来的银两还有剩余,那些银子拿来操办皇祖母的寿诞,应该就足够了吧。”说完这话,祁承璟自己都微微一愣,他什么时候搜刮过大臣的银子了,这事儿怎么自己都记不得了呢?
百里清如听到他说这句话,顿时心中大喜,却又在见到他蹙眉的模样,心中一叹,随即便暗自安慰自己,罢了,他终究是有些想起来的苗头的。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照办了。还有一件事,当日臣妾曾经与后妃商议过,将后宫的开支节俭一半。只是那时淑妃还未曾进宫,如今她入住未央宫之后,各项支出都超过这个限额,按照规矩,下个月的俸银是要从中扣除的。只是这件事到底是关乎淑妃,她既是您心尖上的人,这个事儿臣妾只能来征求下您的意见。这下个月的俸银,是扣,还是不扣?”
百里清如一面说,一面留意着祁承璟的表情。下个月发银子的时候,淑妃肯定会借此机会再次发挥,所以,她提前来祁承璟这里打个预防针,到时候淑妃要是闹起来了,自己也有个说法!
祁承璟听着百里清如的话,禁不住心中对这个皇后有些赞赏。先前他总以为,皇后是个没有气度的人,空有美貌,却是妒忌心甚重。可今日听她说话,却好比春风拂面,再加之她办的事儿也都很稳妥,便越发对她刮目相看了起来。此刻听了百里清如这样说,便含笑道,“你的后宫之主,这些事情你按照规矩来便是了。”
闻言,百里清如施了一礼,道,“既然如此,臣妾便不打扰皇上了。若是皇上没有别的事情吩咐,臣妾便告退了。”
祁承璟却有些舍不得百里清如走了,他试探的问道,“皇后,朕方才见你谈吐之间似乎对政务颇有见地,不如留下来陪朕看一会儿奏折可好?”
百里清如嘴角亲了一抹笑意,道,“恭敬不如从命。”
她之前也曾多次陪着祁承璟看奏折到天亮,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将奏折根据内容分成两摞,捡着那些紧要的放在他手边,次要些的便放的远一些。待得做完了这些,便替他研墨,朱红色的墨块一层层在雕龙的砚台上晕染开来,浓稠的好似化不开的血,被朱笔沾了之后,落在奏折之上,便显得越发的红艳。
祁承璟对她熟悉之极的动作有些讶异,二者的配合简直是浑然一体,她总能在最适当的时刻,做出最合适的举动,偶尔的眼神交汇,都是默契十足。
待得将奏折看完,天色已经接近中午了。祁承璟舒展了下身子,看着百里清如,赞赏道,“你倒是做的很好。”
百里清如微微一笑,道,“皇上谬赞了,不过是给您打下手多了而已。其实就连顺公公都做的比我好呢。”
一旁的顺公公闻言,顿时笑道,“皇后这是说那里话,奴才可做不来您这样好呢。比如这国家大事上,奴才就想不出您那么多好的主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祁承璟心中有了计较,状做随意道,“你这奴才倒是会讨好人,那你倒是来说说看,你最佩服皇后哪个好主意啊?”
顺公公偷眼打量,见祁承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胆子也大了些,他嘿嘿一笑,道,“自然是之前募捐的主意啊,那么些个王公大臣,平时都人精儿似的,可是却都得乖乖的掏了腰包。奴才只要一想到他们吃瘪的样子,就忍不住乐呢。”
闻言,祁承璟虽然面上还带着笑,可这心里,却开始怀疑脑海中那个时不时响起的声音了。
他脑海中时常有个声音指挥他做事情,每到此刻,祁承璟便会不由自主。而且他发现许多存在他记忆中的事情,都是一些很模糊的场景。比如他记得那淑妃是他的真爱,皇后则是他为了依仗百里家的势力而不得不娶的女人。可是,每次面对杜子燕的时候,他都感觉不到自己曾经对她爱得浓烈。反倒是每每见到百里清如,他会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别的不说,就比如这募捐一事,他隐隐约约的记得是有这么一桩事儿,可是他怎么记得,那主意是杜子燕想的呢?难道,是有人对自己做了什么,让他的记忆歪曲了不成?!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祁承璟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起来。
百里清如心中约莫猜到了几分,她起身笑道,“皇上,这天色不早了,您该传午膳了。”
祁承璟被她的声音拉回了现实,点头道,“嗯,朕再处理些公事,皇后先回吧。”说着,他看了眼外间的天,又加了一句,“外头天凉,你当心些。”
闻言,百里清如心中一酸,面上的笑意却越发的扩大了些,“多谢皇上,臣妾会当心的。”说完,百里清如行了礼,这才转身出了御书房。
却不知,身后的祁承璟正紧紧地蹙着一双眉头,牢牢地锁着她的身影。
一连几日,百里清如都没见到祁承璟,只是关于他的消息,仍旧源源不断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这一回,祁承璟却不是日日留宿未央宫了,却是时常在御书房挑灯到天亮。据说,是荆州那里出了些事情。
荆州一带,离苗疆甚近,再联想之前替祁承璟整理奏折的事情,百里清如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一个人——叶涟漪。她倒是不担心叶涟漪会因为恨祁承璟而做出些什么,她只是担心,那苗疆的人心怀不轨,对叶涟漪做些什么事情!毕竟,她待叶涟漪像亲妹妹一般的,再加上算算日子,叶涟漪也到了生产的时候了,百里清如就觉得心中有些煎熬。
三日后便是太皇太后的诞辰,百里清如这日一大早就去了慈宁宫。
刚进门,便听得里面欢声笑语。见到百里清如进来,祁承乾顿时从太后怀里滑下来,眼带笑意的给百里清如请安,“见过四皇嫂。”
百里清如揉了揉祁承乾的头,道,“难得今儿个先生放了假,秦王怎么就起这么早了?”
祁承乾笑眯眯道,“平日里都要早早的去上课,疏于请安。今儿个不上课,自然要在皇祖母面前尽孝才是。”
太皇太后听了他的话,在一旁笑道,“你听这只猴儿说的挺好听,实际上还不是想着哀家宫里的杏仁佛手么,偏要说这般的冠冕堂皇呢!”
听了这话,百里清如顿时笑着点了点祁承乾的头,道,“吃可以,但不许吃完了,好歹给我留两块呀。”
闻言,太皇太后笑着看向芳华姑姑,道,“得,这一来还俩,净是贪吃的猴儿呢!”
几人说笑了几句,太皇太后又留了早饭,才放了秦王出去玩了。
待得秦王走了,百里清如一面喝了口茶,一面笑道,“过几日便是您的诞辰了,我却是第一次操办这种宴会,到时候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皇祖母您可要多多担待呢。”
芳华姑姑在一旁笑道,“皇后这话却是说的谦虚了,这些时日老奴可是都在一旁看着呢,若是您这样还算办的不好,那老奴可不知道谁办的才算好的了。”太皇太后之前怕太后找茬,便特意将芳华姑姑派到百里清如的宫中,但凡涉及到宴会等细节,均有芳华在一旁听着。
有她在,太后纵使想要找事儿,也不敢明目张胆。芳华今日说这话,倒是真心实意,她在皇后宫中这些时日,对百里清如也越发的敬佩了起来。
闻言,百里清如顿时嘻嘻道,“皇祖母这里的人就是待如儿好,一个个的把我往手心儿捧呢。”
太皇太后慈爱的看着她,笑道,“哀家就是要把我的如儿往手心捧着,哀家还得让她们看着,有哀家在,谁都不能欺负我的如儿!”
百里清如心中一阵感动,娇声道,“如儿当然知道呀,皇祖母最好了的。”
太皇太后含笑看着她,她虽然老了,但是并不糊涂,谁是真心待她,谁是假意对她,她老婆子都一清二楚着呢。百里清如是个好孩子,她心里都清楚。况且,当初兮儿的事情,太皇太后心中一直都有愧,现在对百里清如这般好,也是存着一些弥补的意思的。
“是了,那淑妃近日可有再找过事儿,璟儿那边又怎么说的?”当日白芍那响彻整个皇宫的话,太皇太后自然也听到了。一想到这件事儿,她就忍不住想笑,如儿这孩子,还真是个鬼灵精。不但打了人巴掌,还得叫人谢恩。
“皇上说,我是后宫之主,后宫的事情自然是由我做主的。”百里清如并不想让太皇太后插手此事,毕竟她年纪大了,而这件事又太过严重,说了也是给太皇太后徒增烦恼。
不过这话倒是祁承璟的原话。
闻言,太皇太后这才点点头,又劝慰道,“想开些,只要璟儿的心在你这里,那多少女人都不会对你造成威胁。而且,听皇祖母一句话,早些要个孩子吧,女人在这后宫之中,宠是虚,爱是虚,唯有子嗣,才是你最有利的武器!”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百里清如不由得脸色发暗,她勉强笑了一笑,道,“嗯,只是这事情也由不得我啊,皇祖母,您不要担心了,我自有分寸的。”
听她这般说,太皇太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便又转了话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