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正午,二者行行走走了半日,也有些累了。抬眼,便刚巧看到悦来居四个大字。
百里清如露了个笑容,当先走了进去。叶涟漪忙的追上百里清如的脚步,温顺的跟在她的身后。
“少爷夫人,您二位里面请。”小二见来人一男一女,理所当然的当作了是夫妻同来。
百里清如也不纠正,只戏谑的看了眼叶涟漪,道了声“好”,便随着小二走上了二楼。
叶涟漪俏脸微红,眉眼间越发的温婉了起来。
待得小二将饭菜上齐退下之后,叶涟漪这才开口道:“清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之前百里清如曾说,来洛阳城正是为了凤家。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她却在客栈里住下了,也不提去凤家之事。叶涟漪自认看事看人皆很通透,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对于百里清如,她却是有几分看不透了。
“等。”百里清如吃了一口四喜丸子,心满意足的露了个笑容。
见叶涟漪依旧一脸迷茫,她耐心的解释道:“我来洛阳城,本来就是为了一桩盛事。凤家前些时日得了一块稀世珍宝,故而要在洛阳城办一个展会,为的是替这块珍宝取名字。订的日子乃是十一月初六,还有三日呢。咱们不等着,做什么?”
说着,又想到叶涟漪与凤家的关系,遂道:“唔,不过你来这里既然是寻亲的,我下午且先将你送到凤家好了。”
叶涟漪微微一愣:“我不走。”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经隐隐的将这个叫赵清的女人当作了亲人一般。虽说之前是为了寻姑母,可毕竟只在幼时见过一面,也并无亲近可言。更何况,她如今是弱女无依,到了姑母家,也未必就比赵清对她更好。
是以,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就跟在赵清身边了。至于姑母那边,她是要去的,可也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想着,她开口继续道:“我去姑母家,也是为了告知她青城大水之事。姐姐既然救了我的性命,涟漪以后就是您的人,你不能丢下我。”
听了这话,百里清如一时有些无语。她本来是无意中救人,就连名字,都只告诉她,自己叫赵清,未曾将这世的名字透露出去。
却不想这丫头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不过几日,粘的她倒是很紧。只是深闺女子没出过门,不知道世间疾苦,也不知世人险恶。倒不如先将她送到凤家待几日,若是到时候她愿意留在凤家,想来那里也不会亏待她。若是她还是执意跟着自己,大不了她就带回去一个大活人,反正靖王府也还养得起一个小丫头。
“唔,凤家到底是你的亲人,下午我们先去一趟,你也在那里住几日。等我走的时候,你再做打算,若还想跟我走,我也没意见。”
听的百里清如这话,她才露了一个笑容,点头笑道:“好。”
凤家在洛阳城的名气倒是不小,随便问了个路人,便能准确的指引出凤家的方向。
直到走到中兴街那座守卫森严的院落前,百里清如方才停下了脚步。
“是这里么?”
听的百里清如问,叶涟漪微微摇了摇头,看着院落的牌匾上写着“凤鸣山庄”四个大字,轻声道:“许是这里吧?上次来的时候,我才五岁,也不大记得了。”
百里清如轻点了点头,径自走上去,询问门房:“这里可是***的凤家?”
门房看了她一眼,带了几分的恭谨道:“是了,请问官人哪里来?要找何人?”
百里清如暗自赞赏一声,这凤家倒是个御下有方的,下人的态度倒也客气,遂道:“我们是青城叶家的,劳烦小哥转达一声,就说青城叶家大小姐叶涟漪前来拜访姑母。”
这话说完,那门房这才看向百里清如身后的人,见面相果然与自家主母有几分相像,忙的将两人请到屋内,笑道:“二位稍等,小人这就去回禀。”
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一个着一身粉色衣衫的丫鬟走过来,见到二人,行了礼道:“主母已经在芳华园等候,请二位随我来。”
叶涟漪和百里清如对视一眼,随着这丫头走了出去。
那丫头倒也不多话,一路只安静的行着。
路上,叶涟漪情不自禁的握住百里清如的手。感觉到传自对方指尖的颤抖,百里清如回握了过去,冲着她安抚的一笑。
叶涟漪的心霎时便安静了下来。
一路穿花扶柳的行着,饶是百里清如,也不由得心生感叹,商人富可敌国的时候,的确比皇家还要奢侈。
虽然不知道这凤鸣山庄的家底,可是这庄园内,的的确确要比靖王府还精巧上几分了。
只是,似这般烈火烹油,鲜花著锦,当真不会被在位者忌惮么?
她这厢还未将脑子的想法理清楚,便见芳华园已然到了。
回廊下挂着几只鸟笼,内中的鹦哥正在叽叽喳喳的学舌:“请,请。”
早有门口的丫头站起身,将帘栊打了起来,笑道:“里面请。”
那鹦哥听了,顿时扑闪着翅膀,在笼子里一跳一跳:“里面请,里面请。”引得叶涟漪噗哧一声便笑了起来。
那丫头见状,笑着解释道:“这鹦哥名唤小彩,是少爷年前从外地带回来的稀罕物,夫人看着喜欢,便挂在了这里。您快进去吧,外间天凉,当心冻着了。”
叶涟漪嗯了一声,道了谢,依旧拉着百里清如的手走了进去。
她习惯性的动作,却忘记了百里清如现在一身男装,这么一来,便引得门口丫头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屋内摆着两排八张椅子,上铺着绣了金边的浅色垫子,以暗纹勾勒出朵朵的菊花。正中两把八仙椅,同样以垫子铺着,有妇人正坐在右首的位子上,低头品着茶。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向来人。
一双含情目,两弯吊梢眉。着一袭玫瑰紫牡丹花纹锦衣,头上挽着金丝八宝攒珠髻,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装饰。唯那眉目间的神色,不怒自威,却又带着隐隐的风情。
“涟漪?”虽然许多年未见,可看到叶涟漪的那一刻,妇人还是愣了一愣,起身走上前,握着她的手,笑道:“好孩子,你怎么来了?”说着,眸子里顿时含了三分泪意。
叶涟漪顿时止不住情绪,泣道:“姑妈。”
叶雨薇抱着叶涟漪,轻声安抚道:“好孩子,别哭,这是怎么了?”只是心中,却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良久,叶涟漪方才平静了情绪,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道:“给姑妈请安。”
叶雨薇忙的扶起她,这才看向身边的百里清如,笑道:“这位是?”
“在下赵清,见过夫人。”百里清如点头致意。
叶雨薇颔首回礼,道:“都坐吧,别拘着了。”
叶涟漪坐在下首,听的叶雨薇笑问道:“涟漪怎的单独出门了,哥哥他们也未曾派人送你么?”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叶涟漪的眼睛里顿时又蓄满了泪水,颤声道:“父亲他们,都已经去了。”说着,再次掩面而泣。
尽管已经有了防备,叶雨薇的神色仍旧禁不住暗了下来,她喃喃道:“怎么会?”
说着,又走过去将叶涟漪搂在怀中,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哀声道:“哥哥怎么就去了呢?我可怜的涟漪,别怕,有姑母在,以后姑母护着你。”
周围早有丫头上来劝解,拿着手绢替叶雨薇细细的擦拭着,道:“到底小姐还在,夫人莫要太伤心了。”
叶雨薇接过手帕,擦了泪,又止了泪诱哄叶涟漪,道:“好孩子不哭。”
叶涟漪任由叶雨薇哄着,轻轻点了点头,只是那一张脸上带着几分的泪意,越发的显得楚楚可怜。
“涟漪,你是如何到这里的?”
听了叶雨薇的问话,叶涟漪轻声道:“回姑母,青城大水之时,涟漪正在道观,是以躲过一劫。后来,寻姑母的路上,又遭贼人拐卖,幸得这位恩人救了我。若不是他,涟漪恐怕此时早已命丧黄泉了。”说着,又断断续续的将这一路上的遭遇说了一遍。
听的她说完,叶雨薇这才看向百里清如,露了个真心的笑容,道谢:“多谢这位侠士仁义,救侄女一命。”说着,又喊身边的丫头:“玉兰,去将流光阁打扫出来,将这位侠士好好的安顿下来。老爷回来,我要重谢这位侠客。”
百里清如起身回绝道:“不必了,叶姑娘既然已经回来,在下就放心了。我在洛阳城还有住处,便不久留了。”
叶涟漪却在此时开口道:“姑母,姑父不是要在初六办展会么?清姐……哥哥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叶雨薇闻言,笑道:“既然是如此,侠士更应该在这里住下了。刚巧今晚老爷要回来,您也可以提前看一看我凤家此次要展出的珍宝,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番话,倒是说的百里清如心里去了。她来洛阳城便是为了这个,听了这个建议,倒是有些心动。
“你不要推辞了,就在这里住下吧。我跟你说过的,你若是不住,我也不住了。”叶涟漪生怕她再走,忙的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
百里清如无奈的看了眼叶涟漪。她本来打的主意便是要叶涟漪独自在这里呆着,与凤家熟稔,再与她生分,这样她参加了这展会之后,便可以安心的一人回京城了。
只是,却被这小丫头洞悉了先机,还威胁自己了。念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好。”
却不知,这话已然听进了叶雨薇的耳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