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连翘霎时疯了一般,尖叫道,“谁都不许夺走我的孩子,不许!”说着,她的手不受控制一般在空中挥舞着,身子也一阵阵的用劲儿!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婴儿啼哭响起,随即便是薛卿狂喜的声音,“生了,生了!”
连翘只觉得身下一空,原本还举着的手,顿时便垂落在了枕头之上,圆睁的双眼也磕了上去。
百里清如见她这般模样,顿时有些担忧道,“薛大夫,连翘没事儿吧?”她探了鼻息,连翘的鼻息虽然浅,却并没有断,只是心里还是担心的很。
凤篱落一直在旁边站着,此时才走过来,将同样虚脱无力的百里清如扶了起来,道,“放心吧,她大概只是昏过去了,倒是你,在地上坐了这么久,不要命了?”
说着,到底是有些心疼,将百里清如扶到一旁的软塌上坐着,又倒了杯水来,递给百里清如。
百里清如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是抖的,她勉强的喝了口水,这才看着连翘,感慨道,“真好,真好。”
薛卿早拿过一旁的被子,将孩子细细的包了,又将脐带等物放置水盆中,这才道,“谁来抱着孩子,是个小男孩儿呢。”
乔然跟黎秋棠端着熬好的参汤走进来,看到薛卿怀中抱着的孩子,顿时大喜道,“生了么!”她刚才就听见有哭声传来,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呢,不想,自家夫人竟然真的生了!
只是,这抱孩子,谁会?
一时之间,这屋里的人倒是有些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百里清如走过来,道,“我试试吧。”当日在青城,小平安她倒是抱过几回,虽说不熟练,可比眼前的这俩丫头,估计是强一些。
可是,真正将面前的小奶娃抱在怀中的时候,百里清如才感受到了心头的重量。这孩子因着不足月,看起来十分的瘦弱。且刚生出来的孩子,长得都有些丑。他浑身彷如没有骨头一般,软软的一团,在你抱着的时候,甚至都有些害怕,会不会一不小心,这孩子便会被自己折断。
然而就是这个小生命,却是所有人的希望。
百里清如抱着他,一时之间有些鼻头酸涩。再回望已经被薛卿收拾妥当的连翘,百里清如不由得有些难受,道,“薛大夫,这几日还要劳烦你在展府里待着了。”
薛卿点头笑道,“我省的,门主请放心。”百里清如点了点头,便见薛卿指着地上的府医,问道,“这人怎么办?”
见那人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百里清如眼中一寒,道,“这展府里,是该整治整治了!只是,该怎么整治,还得看连翘,毕竟,这是她要生活一辈子的家。”连翘这姑娘,刀子嘴豆腐心,当初自己得势,这展家人估计对她还好。现在自己一“死”,恐怕她并不好过。
只是,忍让只会让对手越发的小看自己!只有主动出击,才会有生存下去的可能!如今产房的一幕就很清楚不过了,只是要怎么做,还是得连翘醒了之后,自己去感悟!
星月流转,日月偷换。月儿不知何时已然悬在了天上,将黄昏天边的红云尽数的吞噬殆尽,只剩下宝石蓝的天幕,和星罗棋布的繁星点点。
慕君彦坐在椅子上,优雅的端着茶水,时不时的抿上一口。展母陪笑着坐着,想要起身走,却每每被慕君彦的话给留下,只得继续干坐着。
忽听得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传来,展母立刻站起身,有些意外的看向小青。
慕君彦对两个人的互动视若不见,漫不经心的起身,将手中扇子一挥,道,“看来是生了,展老夫人可要去看看?”
展母心中咬碎了一口牙,面上却笑道,“自然,自然。”
慕君彦闻言,当先走出了院落,展母由着小青搀扶,也忙忙的跟了上去。
方一进屋,便见那产房的大门紧紧地闭着,只是那血腥之气却是掩盖不住的从里面散出。
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黎秋棠拦住了想要出去的乔然,微微一笑,低声道,“我出去应付。”说着,便轻移莲步,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产房的雕花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继而又紧紧地合了上去。黎秋棠走出来,看了一眼慕君彦,做了一个平安的眼神,这才冲着老夫人笑道,“恭喜展老夫人,少夫人喜得公子,母子均安!”
这话好像一个炸雷一般,在展母耳边炸开,她万万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活了下来,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
然而面前是皇上派来的神医,她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赔笑道,“还是依仗着女医您的本领好,多谢多谢,老妇人实在是太高兴了!”
是呢,高兴的都流眼泪了!黎秋棠在心内冷笑一声,转而看向慕君彦道,“只是,这展夫人的身体实在虚弱,师傅,不如我跟薛卿师姐留下来照看展夫人,您回宫里复命吧。”
闻言,展母立刻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媳妇儿福薄,怎么能让宫里的贵人屈尊来照顾她呢,你们只管回去吧,家里的事儿我来操持就好了。放心,我一定给媳妇儿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只要宫里的人一走,那她们母子俩还不是任由自己揉圆搓扁么,一个刚出生的娃娃,一个在月子里的女人,谁能抵抗的过她!
若说之前的展母是有想要害连翘的心,那现在便是坐实了!许是屡次不得手,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再加上小青的挑唆,说是连翘的铺子里一年可赚银子上万,更是叫展母起了贪欲,想要将那铺子与良田都归自己所有呢!
慕君彦见过那口是心非的人多了去了,可就没见过这么拙劣的演技,见她这模样,倒是被气笑了,“老夫人,说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依着我看,这屋里的展夫人才是大富大贵的人呢。且不说皇上对展将军的重视,便是这连翘姑娘,当初没出嫁之前,时时进宫,连太皇太后都十分优待她。就是当今的秦王殿下,也都对她十分亲近,喊她一声姐姐呢。”
说着,慕君彦成功的看见展母的脸色变了又变,继续道,“罢了,就依着我这徒弟所言,她俩留下来吧,我去进宫禀报一声皇上,顺便去跟太皇太后和秦王报个信儿,知道展夫人生孩子,他们两个也是十分挂念呢。”
展母只觉得头顶惊雷滚滚,被炸的连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她的媳妇儿,当真这么手眼通天,如此厉害么?可是,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自己当初百般欺辱她,她都能忍得下来?
不,不可能吧?
老夫人心中没了主见,对慕君彦的话也视若罔闻,只道,“好,我累了,我先回去歇着了。”说完,竟然连刚出生的孙子都没看过一眼,直接便出了门,回自己院子去了。
小青见状,也收了脸上的震惊,忙忙的过去搀了老夫人,一同走了。
见到二人离开,慕君彦冷哼一声,随即问道,“屋内情形如何?”
“母子均安,只是方才凶险极了,还好有薛大夫在呢。”黎秋棠拍了拍胸口,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闻言,慕君彦立刻不满道,“怎么,难道她比我的医术还好么!”他慕君彦自认为医术天下无双,谁能越过了他去!
见他这般模样,黎秋棠有些好笑,一本正经道,“那是,可是人家女人的产房你总归是进不去的,也不大懂吧!”
这话倒是实情了,慕君彦霎时便蔫了下去,继而道,“可是新生儿我却是能看的,快将孩子抱出来,我给他号一号脉。”
黎秋棠忍着笑,应了一声,便重新回了屋子。留下外面的慕君彦,仍旧一脸不服气的摩拳擦掌。
百里清如早把孩子交给了薛卿抱着,此时正坐在桌旁边写着信。她不能在京城久留,可是要对连翘说的话却有很多,无法,只能写到信上,只等连翘醒来慢慢看了。
时间紧迫,百里清如无法一一写完,在凤篱落的催促下,仍旧写了三四张纸,墨干了之后折好放在了连翘的枕头之下。
薛卿见百里清如恋恋不舍,便道,“门主放心,这里有我跟黎丫头在,不会出了乱子的,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跟你汇报的。”
百里清如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们了。”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仍旧昏睡着的连翘,这才由着凤篱落揽了她的腰,飞跃出窗,三两个纵身,便消失了踪影。
却不想,百里清如这一出城,竟然回不去山上了。
她进来的时候,城门的官兵都还看守松散,行人进进出出都极为自由。这不过小半日的功夫,这会儿已经全城戒严,所有人进出都严格的盘查了起来。
凤篱落原想带着百里清如出城,却不想,在接近城门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人!看到那人的长相之后,凤篱落微微苦笑一声,顿时将百里清如拉到了一边,隐在一面墙之后,观察了一会儿那边的情形,这才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百里清如心中有些不安,皱眉道,“怎么了,你看到谁了?”一面说,又不由自主的向着城门方向看去。那边站着不下百位的守卫,呼啦啦的一群,黑压压的一片,而为首的那个男人,脸上的伤还未曾愈合,尚且沾着纱布。看面向,倒是个凶恶的。
凤篱落道,“此人是柳州暗门总舵的人,当日我重伤他,只是却不知,今日他竟然出现在这里!”那时候,他为了带着慕水突围出城,将暗门总舵可谓闹了个人仰马翻。可这些人非但没在柳州养伤,反而出现在了京城之中,还跟官兵们站在了一路。
凤篱落心中疑惑,只是现在在这里着实显眼,因此压下心中疑问,道,“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眼下看情况是出不了城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行打探消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