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璟的那道圣旨一下,宫中顿时有人欢喜有人愁。在后宫待了一辈子的女人们都明白,宫里的风向又要变了。
只是,太后的心中,却总是带着隐隐的不安。
明明现在得宠的是她的侄女儿,照理说是整个杜家的荣耀。可是自从这道圣旨下了之后,那杜子燕的态度,却明显的变了。
就比如现在。
“子燕,哀家与你说的事情,你到底答不答应?”见淑妃一直推诿,太后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起来,也索性将话题挑明,直接问道。
闻言,杜子燕的神色也不好看了起来,“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您却让我去给皇上吹枕边风。若是别人倒还罢了,偏偏杜子腾是个何等人物?吃喝嫖赌样样都做,什么不成器就学什么!这就不说了,您知道他早先干了什么事儿么,竟然去百姓家里抢男人,这样一个货色,早就臭名昭著了!我若说了这话,皇上定然会心中不悦的。太后,您这么做,岂不是将子燕置于不义之地?”
被淑妃一通抢白,太后的脸色也难看了,“别拿后宫不得干政这话来搪塞哀家,子腾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他品性如何难道哀家不知道么?不过是让你给皇上建议,提携一下自家人而已,瞧瞧你这态度!杜子燕,哀家告诉你,你能有今天,就是因为你身后有杜家!若是你不知好歹,等到有一日杜家垮了,便就是你的死期了!”
这话一出,淑妃顿时站起身,道,“太后这话说的好失公允,杜子腾是你的侄子,我便不是你的侄女了么?我明白,我爹只是个生意人,可大伯父在朝中为宰相,他们是杜家,我便不是了!你想假公济私,那便自己说去!今儿太后您把话说开了,挺好,本宫看这安也不用请了吧!”
说完,杜子燕再不看气的脸色发白的太后,唤了自己的丫鬟,便出了凤仪宫。
只听得身后“啪”的一声,却是太后气的将手中的茶盏砸了。
杜子燕出了凤仪宫,这才回身,冷冷的看着匾额上面的三个字,忽而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杜家的确是手脚太长了,自己虽然不至于傻到毁了杜家,可是,到底还是能通过一些事情告诉他们,这后宫是谁的天下!
比如,要这凤仪宫中的主人,换一个人来住!
太后顾不得满地碎裂开来的瓷器,只颤抖着手指,指着杜子燕的背影,“你”了半日,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翠芝见状,忙的走到她身边,轻声抚慰道,“太后,息怒啊!”
太后喘了一会儿气,方才冷笑道,“息怒?我怕是息不了了!这杜子燕的心当真是大了,哀家原本还瞧着她是个好的,这才抬举了她。谁知道,她竟然也是个扶不上墙的!你听听她方才说的话,当真是叫哀家寒心啊!”
翠芝叹了一口气,道,“淑妃也是糊涂了,她在宫中顺风顺水,也不过是杜丞相在朝堂上给皇上施加压力罢了,不然怎么会有她的今日?”
她这话一出,太后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因冷了脸,道,“她方才说,子腾去别人家中抢男人,是怎么回事儿?”是了,前几日的时候,杜子腾进宫来给自己请安,后来又与翠芝嘀嘀咕咕了半日,那时候见翠芝脸色就不好,似乎还骂了他。
闻言,翠芝强笑道,“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闹罢了,太后莫要往心里去。”
太后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与哀家玩心眼么?”
翠芝顿时跪了下去,惶恐道,“太后明鉴,翠芝不敢啊!”她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糊涂到与太后做对,毕竟,她的手段,自己可是见识过的!
见她这样,太后反倒有些心中难受了,她亲自将翠芝扶起来,道,“在这宫中,不过你我二人互相依靠了,便是子燕她们,一个个的是个什么情形,你也是看着的。哀家不是怪你,只是不希望你有事情瞒着哀家!”
闻言,翠芝有些热泪盈眶,点点头,道,“翠芝晓得。”说着,她想了想,又道,“其实这次说表少爷糊涂,倒是假的了,他这次正经的不是为了胡闹呢。”
“哦?那这次是怎么回事儿?”太后一愣,好奇的问道。
翠芝呐呐了一会儿,方才道,“太后还记得子菡小姐么?当日在大理寺,子菡小姐被赐死之后,您不是吩咐了人,将她的尸首送回了杜家,秘密葬了么。”
她一提杜子菡,太后的心中便有些难受。那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侄女儿,纵然先前杜子菡给她闹了那么多的不堪,可听闻她的死讯,自己还是着实哭了好久。毕竟,她这一辈子没儿没女,是将杜子菡当作亲生女儿养的!
后来,她便命人用一具无名女尸换走了杜子菡的尸首,送回了杜家,又将杜丞相喊来,大概说了真实情况,还惹得杜丞相大发雷霆,道是杜子菡糊涂至极。只是,回去后,听说到底是心疼女儿,好生葬了的。
听到她提起这件事儿,太后疑惑的问道,“对啊,不是葬了么?”难不成,这里面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翠芝叹道,“是葬了,可是葬之前,杜丞相请人算了小姐的生辰八字,说要给她配一个冥婚,也好叫她在地下不孤单,这才有了表少爷去别人家里抢人的事儿。”
“什么?!”太后闻言,顿时震惊的从座位上站起来,道,“配冥婚?哥哥莫不是糊涂了!”
翠芝苦笑一声,道,“奴婢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表少爷抢得若是具尸首还罢了,偏偏抢得是一个活人!那人被抢到杜府之后,原说择日婚配之时才将他杀死的,却不料那人想法设法的逃脱了。那人出了杜府之后,也不敢宣扬,从此便不知所踪。倒是这杜家少爷抢男人的事情,却被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太后扶着额头,道,“哥哥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呢!还好那人没死成,要不然,岂不是多了一桩的罪责么!”说着,她又不住的叹气。
翠芝见状,忙的宽慰道,“太后也莫要太着急了,好在没有铸成大错,表少爷那日又太过可怜,说的话尽是从此改过的。奴婢想着,这事儿您就是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这才没有说,并非有意欺瞒。”
“哀家知道你,这事儿是他们做的糊涂了!看起来,我也得给哥哥敲敲警钟了!”说着,她又吩咐翠芝去传信给杜丞相。待得屋内没人了之后,太后这才缓缓的回到座位上坐下,却觉得头脑一阵疼,仿佛要炸开一般。
她在宫中一辈子,精明了一辈子,也狠辣了一辈子。可是如今到头来,她却发现,自己用尽心思守护的,似乎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
不知为何,今日她的预感特别的强烈,似乎这件事还没有完,且终有一日,会成为压倒杜家的最后一棵稻草!
梅香和雪儿倒是好些天都没有过来,让百里雨熙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不过百里雨熙相信,她摔伤的事情,她们定是知道的,刘将军也定是知道的,只是没有人前来过问伤势,实在是让她心寒得很。
这天,百里雨熙正在床上发呆,她听了府医的话,知道保养自己的身子才是要紧,无人理会她倒也是件好事,免得梅香和雪儿让自己做这做那,平白的生出许多事端出来。
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百里雨熙正想着,却听到山杏有些兴奋的声音,“二夫人和三夫人来了!”
也许在山杏的心里面,梅香和雪儿才是她真正的主子吧,等到自己被两人折腾死了,她也算是立了功,就可以重新回去了。
想到这里,百里雨熙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她不能就这么被她们折磨死了,她要斗下去,就算是忍气吞声,她也一定可以迎来最后的光明。
“两位夫人来了。”
百里雨熙笑了笑,可是她不知道,此时她的脸色难看到连笑都和哭一样了。
梅香和雪儿嫌弃地挥了挥手,这屋子里面多少天没开窗子了,一股子霉气味儿,也难怪,整天被便宜药这么熏着,好人都要生病了。
“我们来看看你,也免得你说我们生性凉薄,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我们可做不出来。”
雪儿拣了块地方坐了,今儿她和梅香是来看百里雨熙笑话的,听闻她现在行走不便,饱受病痛的折磨呢,她可是吩咐下去了,不许给百里雨熙用好药,就让她自己那么慢慢恢复着,想来也定会有好起来的那天。
如果最后成了个瘸子,倒也大快人心,想想以后百里雨熙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雪儿就觉得心里面畅快得很。
“我很好,还请两位夫人放心。”
百里雨熙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面咽,如今将军府都是梅香和雪儿的天下,她又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反抗?更何况,她现在连腿脚都不方便了。
“我们这次来,一则是为了看你的伤势,二则也是商量下三天之后的宴会,我们雪儿的生日宴,可不能寒酸了!”
梅香拉着雪儿的手,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她当然知道,百里雨熙和雪儿的生辰差不多,雪儿是四月初二,而百里雨熙是四月初一。
也就是说,将军府应该先操办百里雨熙的生日宴,而并非是雪儿的,如今特意而为之,摆明就是在打百里雨熙的脸。
“夫人,你看这事儿要怎么办呢?最近将军府上面的好东西也不少,我想着给雪儿挑上几件,也好作为生日礼物呢。”
若是换了从前,百里雨熙定是会跳起来指着梅香和雪儿的鼻子大骂,明明她的生辰在前,为何要操办雪儿的生日宴?可是她不敢,因此只得陪着笑脸,“说的是,雪儿自然是值得有好东西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