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又再次询问了几个慧娘屋里的丫头，确认了慧娘从起床到中饭时，除了喝水就只吃了她让绿萝送过去的早点、悦尘音送过去的五色豆粥。
沈氏自然是不可能害孙子的。焦点便集中在那五色豆粥上。
事关自己的名誉、人品，悦尘音不愿意就这样含混过去。慧娘的惨状是多少人都看见了的，即便慧娘的事情和她无关，可马家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都看着是她将粥送过来的，她可不想被这些人的口水淹死。因道：“宝珠姐姐，薇儿送来的豆粥还有剩的吗？”
从事发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悦尘音基本上已经想明白了。李氏这次并不是想要一石二鸟，只是单纯的想除掉慧娘母子三人罢了。
这粥太过显眼，李氏不会这么笨，在粥里下毒的。谁也不能保证慧娘能将粥喝得一口不剩。粥里要是有毒，悦尘音脱不了干系，李氏照样也脱不了干系。那李氏这样做，岂不是自己找死？
即便是李氏有本事将慧娘吃剩的豆粥都处理掉，那李氏照样也摘不清。除非李氏已经做好了弃车保帅的打算。
其实事发之后，悦尘音从来没为自己担心过。因这粥虽然是她送来的，可是却一直都是红缨捧着，她可是连食盒都没摸过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红缨、紫络两人，可都是沈氏的心腹丫头！
大夫诊治不出慧娘究竟是患病还是中毒，整个心思都沉浸在羞愧里，如今经悦尘音提醒，拍了下大腿，道：“对呀！老可怎么就没想到！那早点合豆粥可都还有剩下的？”要确定慧娘究竟是不是中毒，检查慧娘吃过的东西是不是有毒，岂不是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宝珠当即答道：“早饭还有，那豆粥没有了。新娘今日早晨胃口不好，绿姨送来的早饭每样只吃了几小口就丢开了。后来姑娘送来的这豆粥新娘尝着好，就都吃了。”
不是吧？悦尘音有点傻眼了。随即心里一动，道：“那碗刷了吗？”
沈氏冲着孙女招收，道：“薇儿，过祖母这里来罢。”亏他们这些大人，凡事都往复杂了想，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孩子来的直截了当。道：“碗要是没刷，就将碗拿过来，碗要是刷了，就将刷碗水拿过来。”
其实沈氏也不是想不到这么简单的突破口，而是沈氏本就中风，再加上刚刚失去了两个孙子，心伤之余还要强撑着病体问话，不如悦尘音看得明白罢了。
“这个就要问小丫头了。”宝珠想了想，这样冷的天，小丫头有可能偷懒，将碗留着中午做法时烧了热水一块儿刷。
宝珠的话刚落地，就听见砰砰的磕头声。一个跪在最后面的小丫头，脸色惨白得道：“请老祖宗责罚，奴下次再也不敢偷懒了。”
这样看来，碗显然是没刷了。大夫沉吟了一番，道：“快去把那碗拿过来罢。”那小丫头软着脚，去小厨房将碗拿来过来。
何为五色豆粥？不过是用黄豆、绿豆、黑豆、红豆、紫米混在一起，熬制而成罢了。此粥确实补气养颜，对身体极是有利。
慧娘将各色的豆子都吃了，只碗底还剩下一成浅紫色的紫米。大夫先将银针插到粥里，众人聚精会神等了半晌，银针依然闪着白亮的银光，丝毫没有变黑的迹象。
接着又是早点，大夫一样一样试过，银针皆不曾变色。大夫道：“老祖宗，老可无能，确实看不出这几样东西有毒。”
“难道慧娘真是患了心疾？”马存善不由得狐疑起来，可是慧娘昔日和一般人并无二样啊。
沈氏叹了口气，道：“去厨房捉一只活鸡来试试看。”厨娘领了命，当即就回去捉了一只母鸡回来。
几个下人合伙将那点儿粥都喂了那母鸡。那母鸡被人强行灌了粥，极是不耐烦，扑愣几下从厨娘怀里跳出来，在大厅里拉了一泡屎后跳到沈氏靠着的软塌上，咯咯咯地唱起歌儿来。那神情像是嘲笑众人一般。
几个家人大着胆上前去捉母鸡，那母鸡极是灵活，一会儿钻到椅子下，一会儿跳到架子上，闹得一群人鸡飞狗跳。
沈氏疲惫地闭上眼睛，道：“散了罢。”悦尘音猛地抬头看她，神情错愕，这事儿就这样完了？
同样错愕的还有马存善。只见马存善呆愣了片刻，道：“娘，这事儿还没问清楚，怎么能散了呢？”
沈氏睁开眼睛，凌厉地瞪了儿子一眼，道：“送我回上房！”这事儿怎么查，粥虽是悦尘音送的，却是从李氏房里出来的。即便真是有毒，连大夫都查不出来的毒，悦尘音一个小姑娘，天天都跟着她在一起，有那个人力、财力去买吗？
最主要的是：李氏肚子里怀着的是马家的骨肉。
春兰埋着头，仔细将梅花枝条上融化的雪水拭去。她的身前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小几，上面放着一只汝窑胆瓶，旁边是几只已经擦拭好的梅花。
李氏拿着梅枝往瓶里插，眼角眉梢俱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冬梅束手立在一旁，一会儿看李氏一眼，一会儿看李氏一眼，心里极是担忧。
梅花都插好以后，李氏满意地端详了一番，道：“行了，摆到外屋那架子上去罢。”转过头来看见一脸担心的冬梅，笑道：“你担心什么？”
冬梅想了想，道：“奶奶，那相思豆的毒真的查不出来吗？万一要是查出来了……”
慧娘这次即便是不死，日后也不能再怀孕了。李氏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自然极是欢喜，自信满满地道：“快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罢，这个毒没人能查出来的。”
春兰将花瓶放在外室的架子上，走回来道：“那相思豆和赤小豆的模样一般无二，混在豆粥里，谁人能识得？更何况只要不嚼碎了吃，哪怕吃上一斤，也不会中毒的。”
冬梅还是不放心，道：“可是——”
“别可是了。”李氏随手将头上戴的簪子拔下来，插到冬梅头上，笑道：“放心罢，奴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以下是百度科普：
相思豆为豆科攀缘藤本植物，又名红豆、相思子、爱情豆等。生长于我国南方。不同于我们日常生活中常吃的赤豆(红小豆)。
相思豆中含相思子毒蛋白，并含相思子碱、海巴佛林、葫芦巴碱及相思子酸等。相思子毒蛋白的毒性强烈，在非常低的浓度时，即可使红细胞发生凝集和溶血反应，对粘膜有强烈的刺激性，对其它细胞也产生毒害。
相思豆有剧毒，嚼碎—粒咽食，即可致死。一旦误食，可引起恶心、呕吐、腹泻、肠绞痛等症状，数日后出现溶血现象，有呼吸困难、紫绀、脉搏细弱、心跳乏力等；严重者可因昏迷、呼吸和循环衰竭、肾功能衰竭而死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