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打上了马车,人就呆呆的了?”
沈老夫人见如意一路上罕见的沉默寡言,不禁含笑问道。
这辆车上就只沈老夫人与如意两个,如意也不瞒着,凑到老夫人身边,低低地说了。
“呦,那可是大喜事了!”沈老夫人先是惊讶,随后便笑了。柔福郡主如今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能老蚌怀珠。若是如意……
先前楚桓重伤,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沈老夫人也不敢有什么奢望。现下楚桓却是一天好似一天,小两口感情又好,成日里黏在一处。虽然不好打听俩人到底圆房没有,但是重孙子重孙女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吧?
想到以后会有圆圆的,团子一样玉雪可爱的小小孩儿喊着自己太奶奶,沈老夫人嘴都要合不拢了。且看着柔福郡主这样的年纪还能老蚌怀珠,如意这丫头肯定也差不了!
想到这里越发慈爱起来,抚着如意黑压压的秀发笑道:“明儿跟恒之一起回去瞧瞧。我这里还收着不少的好东西,回头叫人收拾了,都给郡主带回去!”
“不用祖母破费,我也收着很多药材补品呢。”如意连忙道。这些日子皇帝皇后没少赏赐东西出来,补品之类的尤其多。
沈老夫人笑道:“你的是你的,我这里出一份儿,是咱们府里的心意。”
这也是看重如意的意思,叫郡主知道,孩子在国公府里受不到委屈。
如意只好应下了。
“等赶明儿,你什么时候也出来喜信。到时候小舅舅小外甥们还能一处玩耍。”
如意便染了满脸的红晕,扑进了老夫人怀里,掰着手指头笑道:“到时候,生一串儿的小外甥。”
沈老夫人哎哟一声,搂住她笑的见牙不见眼。
很快回到了荣国公府,沈老夫人下了车,命人将如意送回去,如意却笑眯眯抱着她的手臂道:“我先送祖母回去。”
“累了一天回去歇着到不好?”沈老夫人笑道,“我也乏了,你也去歇着,明儿回娘家去瞧瞧。”
下了车的楚瑜听见沈老夫人后边的话,连忙追过来,叫道:“大嫂!”
这么亲亲热热的称呼,如意还是头一次从楚瑜嘴里听见。
“有事?”她停住脚步。
楚瑜奔到她跟前,殷殷切切地看着她,笑道:“大嫂明儿要回侯府吗?正巧我在家里也闷得慌,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瑜丫头胡说什么呢?”尚未离开的沈老夫人沉下了脸。
原本她今日就不打算带楚瑜出去,奈何荣国公昨晚上亲自来求,看在儿子面子上,沈老夫人这才让楚瑜跟着。结果,听底下人悄悄过来回她,楚瑜一整天,只跟着那凌家的姑娘一起说笑玩耍了,竟将主家的姑娘和自己的大嫂抛在一旁不理会。
果然就是那小家子的赵氏教养出来的,一点儿规矩体统都没有!
沈老夫人本就对楚瑜不满了,又见她下了马车如同没看见自己这个祖母一样,只一门心思要跟大嫂回娘家,这又是发了什么疯?
“祖母。”楚瑜过去学着从前如意的样子抱住沈老夫人的手臂,娇声笑道,“这一冬一春我都没怎么出去过呢。再说都是一家子的亲戚,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呀。”
“胡闹!”
沈老夫人不耐与她多费口舌,吩咐跟着楚瑜的老嬷嬷,“去,送了她到荣华轩,告诉你们太太,姑娘年纪大了,女红什么的虽不指望,也要学一学了,也免得她整日无聊闷得慌。”
说完,也不看楚瑜骤然涨红的脸,携了如意的手走了。
楚瑜眼里含着泪,心中颇感愤愤不平。她不就是想跟去安远侯府看看么,怎么就招来了这样一顿发作?
跺了跺脚,也不管身后老嬷嬷的叫喊,哭着就往荣华轩跑了去。
这边沈老夫人索性也不回荣晖堂了,叫人抬了软轿来,亲自将如意送了回去。一路上嘱咐如意,“莫要理会瑜丫头。郡主身子还不过三个月,正是不稳当的时候,哪里能叫人去随意打扰?不光瑜丫头,便是其他的客,也是能不应付便不应付的。你明儿回去看看,若是愿意,住下几天照看着郡主一些也好。”
如意欢欢快快地点头答应了。
沈老夫人这才放心下来,因身上乏了,也不进去,只叫人赶紧送她回荣晖堂去歇着。
如意进了院门,留守的海棠便先迎了出来,笑道:“回来的倒还早,世子在里边看书呢。”
“谁问他啦?”如意没好气地白了海棠一眼。
海棠忍笑,嘴上是没问,可两只眼睛从一进了院子门就开始踅摸呢。
打起帘子让如意进去了,自己唤了小丫鬟去沏茶。
楚桓正倚在榻上看书,旁边的窗户打开着,外边一枝开得极为绚烂的海棠探进了窗子。此时正值黄昏,斑驳的落日余晖洒在楚桓的身上脸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柔和。
“回来了?”楚桓抬起眼,墨色的双眸中满是笑意。
如意嗯了一声,有些不满,随手将屏风上搭着的一条细绒毯子拉下来去给楚桓盖在了腿上,嗔道:“虽然是春天,一早一晚也凉着呢。本来就身子不好,还禁得住这样?”
“娘子说的都是。”楚桓瞧着她抬着下巴教训自己不禁失笑,拉了她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一只手就放在了那湛湛一握的纤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出去一天,可乏了?”
“还好,只是吃酒看戏的,也没有多累。”如意老老实实回答,脸上还带着些许微醺的红晕。
“脸红了。”楚桓大手抚上她娇嫩的脸颊,觉得比平时热了些,便唤了人进来吩咐,“把今儿翊王殿下送来的贡茶沏一壶来。”
垂眸看看如意的脸色,又加了一句,“让人预备些稠稠的粥来做宵夜,再弄几个清爽的小菜。”
春日干燥火大,如意这小身子板,吃了酒更容易伤身。
海棠答应了,出去预备不提。
如意便一头伏在了楚桓肩头,蹭蹭。
“今儿是有什么事情,这样高兴?”这小妮子打进了门,眼中的笑意都掩饰不住。
如意酒量不大,但是酒品很好。无论吃了几杯酒,外表都看不出醉意。只一旦到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会醉意上涌,这个时候就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这会儿,抓了楚桓的一缕头发在手里卷啊卷的,忽而吃吃地笑了,扒着楚桓的脖子神神秘秘凑到他耳边,小小声道:“我跟你说啊,你不许告诉别人呢。”
楚桓忍住笑,点头。
“我啊,就要有个弟弟妹妹了呢。我要当姐姐啦!”
说不让楚桓告诉别人,最后一句她说的声音可是不小。至少,端着茶点走到外间的海棠和含笑都听见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什么当姐姐?
楚桓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皮跳了一下,浓密的睫毛让如意觉得新奇,用纤细的指尖碰了碰,“这个好长!”
她整个人都被楚桓围在了怀里,乌发如云,两颊生晕,玫瑰色的唇瓣柔柔润润的,一呼一吸间带着甜美的芳香。许是姿势不甚舒服,扭来扭去的。
楚桓只觉得身上蓦然腾起一股子热流。眼神暗了暗,将手收的紧了些,哑声道:“什么弟弟妹妹的?嗯?”
如意这会儿又不肯大声说了,只将嘴挨近了他的耳朵,吃吃笑道:“我娘呀,她有孕了呢。”
她凑得太近,玩心大起,伸出湿润的舌尖,舔了舔眼前白皙却浑厚的耳垂。
忽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本就晕晕乎乎的如意就发现,自己躺在了榻上。而身上怪沉,那病弱的美人相公正半压在自己的身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劳资很危险”的气息。
偏偏如意还不自知,美滋滋地炫耀:“祖母说了,让我回去住呢。嘻嘻,还要给祖母生好几个重孙玩的。”
“呵呵……”楚桓笑了,趁着这丫头迷迷糊糊的时候,大手探进了她薄薄的春衫里去……
“给祖母生几个重孙么……”他吻住了小丫头蜜色的唇瓣,含含糊糊道,“只说,可是生不出来的。”
也不知道摸到了哪里,如意“呀”了一声,笑过后就是一阵喘息。
海棠和含笑两个对视一眼,连忙都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抬头就见木槿走了过来,忙朝着她摆摆手,“等会儿再进去。”
里边传出如意低低的一声。
海棠顿时红了脸,让含笑将东西拿走了,自己转身坐在了台阶上,又拉着木槿也坐下。仔细听了听屋子里的动静,悄声对木槿道:“世子的身子,看来是要大好了。”
木槿僵着脸,点点头。
海棠捅了捅她,“世子人挺好,又疼咱们姑娘。真好了,才是姑娘的福气呢。”
木槿抬头看着西边天际的橘色流云,没说话。
她们几个大丫鬟,当初都是同仇敌忾,替自家姑娘不值。说实话,那时候,不止是郡主,就连她们都做好了姑娘若是守了寡,要如何护住她不让她吃一点儿苦头的准备。
谁知道呢,世子居然福大命大的,得了了尘大师救治。姑娘是眼瞅着不会做寡妇了,但眼睁睁瞧着从小服侍到大的,纯善温良的姑娘被世子吃干抹净,木槿姑娘还是觉得很替姑娘抱委屈啊。
叹了口气,木槿起身拍了拍衣裳,忧郁地走了。
海棠托着腮,笑眯眯听着里边断断续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