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王家,四位最有权利的人,王栋脸上竟是毫无惧色,此刻,他的目光望着那崔氏,颇为有些不善。
这样的目光,不该是奴仆对主人的目光,那目光之中,夹杂的是鄙夷?嘲笑?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厅内说话?”崔氏的目光,如刀剑一般射来。
王栋凛然道:“我与三娘,真心相爱,还望成全。”说罢,王栋竟是直直的稽首行礼,架势还真是有模有样。
稽首之礼,算是王栋与刘二所学,想不到今儿个,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为了表达自己的“诚心”,王栋第一次施了如此大礼。
“就凭你?”崔氏冷笑一声,转头望向王甫南,“老爷,这个孽障在我王府,竟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依我之意,将他剁掉手脚、挖掉耳鼻,赶出王府!”
崔氏的话,却是让王栋惊讶于她的心狠手辣,若真是如此,对他而言,简直生不如死!
王甫南道:“夫人莫急,问清楚再做决定不迟。”他的目光,落在王栋的身上,王栋所表现出的与众不同,是他在其他奴仆身上,不曾见到过的,这可能也是他迟迟没有惩治王栋的原因之一。
王栋的表现,完全出乎王梦瑶的预料,丝毫不见畏惧之色,侃侃谈来,颇为大气。
王甫南的目光,转移到自家女儿的身上,想要搞清楚真相,于是问道:“瑶儿,你实话告诉爹,可是他对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王梦瑶缓缓摇头,垂头道:“父亲大人明鉴,我们二人,七夕相遇,女儿情迷他才华横溢,芳心暗许,早已认定,此生非他不嫁……”
王甫南身边,一位王氏斥道,“才华横溢?哼!一个小小的贱奴,字都不识得几个……”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王栋缓缓吟道,却不知,已将秦观的这首《鹊桥仙》糟蹋的体无完肤。
王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王梦瑶,眸中的痴情,配合着口中之吟,让王梦瑶刹那间,似乎忘记了今夕何夕。望着王栋,一时间,王梦瑶不由痴了。
王栋吟完这首《鹊桥仙》,隐约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不过,谁让他毕业之后,学的东西,大多数又还给了老师?能记住这些,拿来救救场,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呢?”王梦瑶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王栋的身边,四目交织,痴痴的等待着王栋下文。
王栋干咳一声:“额……有,当然有。”挖空了脑筋,王栋终于是想不起来了,“噫吁嚱!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没办法,只能把刚才的一句,重复一下,“重要的东西,要说两遍。”
不过,这却仍让王梦瑶内心感到一丝甜意,人生中,她第一次感觉到一股奇妙的感觉,正在从她的心底升起。
望着王栋,王梦瑶忽的的轻语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说完之后,眼中夹杂着期待,望着王栋,而王栋却不能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不能七步成诗,却也文采斐然。”远处,王甫南,竟是一声感叹。
崔氏皱眉:“老爷,莫非你也被这小畜生所迷惑?”
王甫南叹道:“夫人莫生气,我也不过,是由感而发。”
“那老爷,打算把这个小畜生如何处理?”
王栋心中暗道:“小畜生前小畜生后的叫人,哼!还什么名门之后,素质也不过如此!”
王甫南望着王栋:“不管你所言,是真亦或是假,单凭叛主一条,今日,我都不能让你这样离开王府!要么,一辈子囚禁在地牢;要么,砍去手脚,割掉舌头。你自己选。”
说罢,王甫南已经将目光移动别处,那表情,大抵是没了别的商量。
王栋心中不由大骂:“啰嗦了半天,一边说赞赏我的文采,一边又要整死我!真是小人。”这一刻,王栋真的是有些怕了,他怕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他还没有游戏人间。
“来人!”崔氏开口,便要唤王家奴仆与王栋“行刑”。
“不要!”岂料,王梦瑶却是一下子跪倒在地,满脸泪水,道,“父亲大人,三位夫人,梦瑶求你们,千万不要对他这样,梦瑶宁愿自己去死。”
说着话,王梦瑶不知从哪里,竟是掏出了一枚小短剑,放在了自己的玉颈之上。
“梦瑶,你疯了?!”纵然,王甫南对这个女儿,有再多的冷淡,终究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再冷血,又怎么会看着她去送死?
而那崔氏等三人,则仍是冷眼以对。
“败坏门楣,你以为一死,便可以一了百了么?!”一旁的王氏开口。
“住口!”想不到,王甫南竟是怒斥了那位妾室,显然,王梦瑶在他的心中,还是非常重的,“梦瑶,万事好商量,你可不要做傻事,听爹的话,先把小剑放下来。”
王梦瑶摇头,泪水满面,望着王甫南道:“自小到大,女儿从未求过父亲,这次,全当女儿不孝!希望父亲大人,可以放他一条生路。”泪眼摩挲中,王梦瑶望了王栋一眼,仿佛是在做最后的诀别。
说罢,她的手微微划动,鲜红鲜红的血流过雪白雪白的颈……
直到这一刻,王栋才猛然惊醒,原来她不是在演戏。她真的,是用自己的命在换,换自己的命。
当凄艳的容颜,倒在了血泊之中,王栋、王甫南、崔氏均容颜大变,嚎叫着、呼唤着来到王梦瑶的身边。王栋的手,死死的按在她的伤口之上,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医生!快找医生!”
一朵本该灿然绽放的生命,此刻因为王栋,便要陨落了么?
王栋的脑海中,一片的空白,他想不明白,不是说好的演戏么?怎的会变成了这样。粗心大意的他,未能察觉到,王梦瑶那颗细腻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便挂在了他的身上?
这,算是王梦瑶的一时冲动,因为她醉在了王栋那首残缺不全的《鹊桥仙》中;却又不能算是冲动,因为在她的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并未感到一丝后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