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奴婢，姑娘，奴婢要来有什么用？”翠儿还没明白过来吴情的意思。
吴情笑着朝翠儿招了招手道：“翠儿，再过个年你就十六了，我到是忘了，你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等我出嫁以后，我就把你的卖身契还了你，到时候你就出府，若是想回青州，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若是想留京城，我就帮你找个老实的人嫁了，若是你心理有了什么人选，也只管与我说，到时候，我给你做主，只要你们两个都愿意，这事就不难。”
翠儿根本没想过这事，她跟吴情从青州来京城，却是打着一辈子跟在吴情身边的主意的，猛然间听到这样的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求道：“姑娘，奴婢不走，奴婢还没有十五大呢，奴婢知道姑娘离不了十五，奴婢也做不了十五的事，可是奴婢能在姑娘跟前帮着姑娘打理琐事，姑娘心情烦闷的时候能与姑娘说话逗趣，姑娘要办什么事的时候，能做姑娘的左膀右臂，绝不背叛姑娘，姑娘，你就留下奴婢吧。”
翠儿知道吴情这番话是为了她好，只是对于前路，若是离了吴情，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何方。
吴情也是刚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的，翠儿与十五到底不一样，就是十五，以后有机会，吴情也会寻了合适的人家给她嫁出去的，当作姐姐一般的风光大嫁，只是现在，不能怪她自私，她的身边还离不了她。
轻笑着拉了翠儿起来，拿了帕子擦了擦翠儿脸上的泪水，才轻叹道：“你我主仆一场，原以为咱们不会这么快的分开的，而且我的心思你一直都知道，因此把你从青州带出来的时候，我就想着，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回去，其实那也算是我的一个念想吧，只是如今事与愿违，我也不瞒你，这门亲事，只怕不是那么好过的，别的话我也不好与你多说，只让你记住一点，我这般做，是为了保全你，十五原就有自保的能力，我不担心，只是你，我怕他日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反倒害了你，所以我才想着让你嫁人也好，回青州也罢，你的生活我都会安排的妥帖，你且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怕之前并未想过这个问题，如今你若明白我的心意，你就好好想想，好在咱们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趁着这段时间，你也好好看看，若是合心意的人，只管与我提了，或是心理有什么眉目，也可以与我说说，到时候，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翠儿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摇摇晃晃的出了吴情的屋子，到了外面，瞧见兰心兰朵一脸担心的望着她，翠儿摇了摇头，笑道：“今天早上起来有些暑热，想必是太阳太大有些晒着了，我去歇会，姑娘这会儿也累了，想要眯一会呢，你们在外面听着些，若是有动静，就勤快些。”
兰朵笑了笑，道：“姐姐只管放心吧，我们姐妹刚好给姑娘多绣两条汗巾子。”一边说着一边扬起手里的绣绷子。
刚进九月，晴了大半个月的天就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十五低头叨咕着：“这怕是要入秋了吧，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没准这场雨过去了，天就要冷了。”
翠儿这两天情绪也恢复了不少，想着还有一年的时间，到时候姑娘没准就变了心意呢，不过翠儿心底下其实也觉得吴情的话有道理，若是真能寻个好男人嫁了，想来主仆一场，九姑娘说的那名风光大嫁没准还能实现。
收整了心情，翠儿服侍起来就更加尽心，这会听一十五的话，瞧着吴情歪在榻上正看着书，衣裳还是早起穿的一件薄纱衣，笑着去柜子里拿了一件外披出来，披到了吴情的身上，道：“虽说十五这话说的早了些，可姑娘也还是注意些身子，这大半个月没个雨天，好容易下了雨，可别着了凉。”
吴情不在意的笑道：“这天也出不去，只能闷在屋子里，还有什么凉可着，再说头些天这天气也实在是闷的得人喘不过气来，反倒没有这样的雨天能让人舒上一口气来，等什么时候雨停了，咱们也到院子里散散，都说雨后的空气清新，带着一股泥土的气息，总比屋子里成天闷着强。”
扑哧，翠儿笑道：“姑娘这会到嫌闷气了，平时奴婢们让姑娘出了院子散散，也没见姑娘有什么兴致呢。”
吴情手一摊，无奈道：“哪里是我不想出去，只不过在府里，不过是出了这个院子，到了另一个院子罢了，左右都是一样的院子，还出去做什么，到时候再碰到不该碰的人，怕是又要惹出一堆的事来。”
十五哼道：“姑娘以前最不怕惹事，如今到是怕起事来。”
吴情苦笑，知道十五说的是在青州的时候，那个时候不怕惹事，是因为心情不一样，而且即便惹了事，都有人为她兜着，给她解决，如今却只能靠自己，这个府里，各人的心思各异，真真是说不上来。
十五看着吴情，咬了咬唇，又瞧了眼翠儿，有些欲言又止，翠儿瞧着天色问道：“姑娘，奴婢去小厨房安排中午的饭食吧，瞧着这雨怕是要连绵了，咱们早些吃了中饭，姑娘在屋里散散，也早些歇个午晌觉，姑娘这些天睡的一直不好，今儿天凉，夫人那边也不用再去请安，正好能歇歇。”
吴情怕暑热，听了翠儿的话，也觉得中意，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只做些清淡的就好。”
待翠儿的身影消失在廊下，吴情才看着十五打趣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一副有话要说又不说的样子，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好当着翠儿的面说？”
十五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问道：“姑娘，奴婢昨天出去见了冯铁贵。”
吴情一怔，恍惚道：“他怎么还在京里。”
十五换了新茶放到了吴情身前的榻几上，小声的回道：“冯家兄弟一直留在盐帮京城的分舵，玉帮主留了话，是给姑娘用人的。”
吴情苦笑，心下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以为玉哥哥也到了京城。
抬头看着十五淡笑道：“咱们一直都在府里，哪有什么用人的地方，冯家兄弟老家不在这边，想必也得回家尽孝，你给他送个信，让他不必一直在京里守着我。”
十五叹道：“姑娘，冯铁贵说玉帮主回信了。”
吴情就知道这事瞒不住，其实她也没想瞒，只不过没想好怎么跟玉颜昭说，这个时候能说什么，虽然玉颜昭没与她说过什么，可是玉颜昭这几年做的，都处处的在保护着她，等待着她。
滴水穿石，她有时候也在想，若是能嫁给玉颜昭这样的人，没事跑跑江湖，闲来搞搞情趣，想来生活也是轻松许多，所以当她看到七姐姐嫁的人的时候，她是真心的羡慕，也是真心的祝福，心若撑不下船，何必对男人要求的那样高，只要能过日子就好。
只是这样简单的要求，于她，却已是强求。
慢慢的摩挲着手里的汝窑茶杯，这还是华硕郡主打发人送来的成套的汝窑茶具，慢慢的开口问道：“玉哥哥信里怎么说？”
“盐帮有他就有你。”字字铿锵，十五一字一顿的回道。
吴情的手一紧，眼一热，什么话也没说。
十五说完就退出了屋子，有些事，需要姑娘自己静一静，圣诣，圣诣，一张薄绢，却生生的阻了姑娘的路。
吴情晌午这一觉到是难得的睡得沉了些，一觉醒来只觉得天色越发的暗了起来“翠儿，翠儿。”连叫了两声都没听到动静。
吴情慢慢的坐起了身子，十五跟翠儿这是都没在屋，十五若在，自己只要一醒，十五就能发觉。
刚刚穿好了衣服，还没往外间走，就听间外间门开了又合的声音，紧接十五就扬声问道：“姑娘可是醒了？”
吴情步出里间瞧见两人都一副落汤鸡的样子，失笑道：“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十五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刚要说话，就打了一个呵欠出来，随后翠儿也打了一个呵欠出来，吴情忙道：“行了，你们俩赶紧去换身衣服再来回话，再让小厨房熬些姜汤喝了，可莫要着了凉，喝那苦药药。”
十五一听苦药，脸就皱了起来，拉着翠儿就往外走，道：“姑娘且稍候一会，咱们换了衣服有事跟姑娘说呢。”
一会的功夫，十五和翠儿双双的换了干净的衣服回到正屋，吴情正慢慢的抿着茶，看着两人又重新梳过了头，方问道：“什么事让你们两个都这般急火火的？”
翠儿嘴快，几步上前就俯在吴情的一边说道：“下午的时候十二少爷的院子里闹出了丑闻，兰心和兰朵两个原是见姑娘睡了，院里也没什么事，就出去寻小姐妹说话去了，哪成想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十二少爷的院子那边闹了起来，这会儿这事都闹到了夫人跟前去了，就连红姨娘也给请了过去，老爷也惊动了，不过到底是丑闻，夫人还警告了咱们这房的丫头、小厮的，把嘴闭严了，要是传出去，夫人也不会轻饶呢。”
吴情纳闷道：“十二少爷能出什么事？”实在是府里庶出的子嗣若非自己本事极强的，其余的，就跟不存在似的，在这个府里基本上就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再说十二少爷吴长轩与她同龄，不过生日比她大些，听说夫人也给议亲了，再有一年半载的也就娶进来了，到时候不过按照府里的惯例给些银子打发出去了事，这会儿还能闹出什么事。
噢，不对，吴情忘了一点，古人成人的早，听说大户人家的少爷，有那荒诞的，十二、三就有把屋里的丫头给占了的，想必吴长轩也是到了年龄，在这方面有些需要。
翠儿有些吱吱唔唔，这事跟姑娘说也不知道合适不舒适。
十五却是干脆利落型的，而且出事的人跟自家姑娘多少还有些关系，也不知道姑娘以后用得着用不着这人，要是用不着也就算了，要是用得着，还得想办法保下来才是。
这样想着，十五就道：“姑娘，是原先红姨娘屋里的早早，嫁了人不是回了府里当差，在十二少爷的院子里。”
吴情点了点头，这事她知道，而且正月的时候她还用过人。
“我记得七月了的时候，是不是早早还生了个儿子，这会应该是才出月子吧？”现在才九月初，月子坐满一个月，应该是才出月子才对，吴情疑惑着怎么闹出事来了。
十五无奈的点了点头，姑娘到是记性好的“姑娘到是没记错，当时咱们听了信，姑娘还打发了奴婢给送去了十两银子的洗三礼，奴婢回来还跟姑娘说了，早早这儿子可长的真水灵，那眉眼跟他爹瞧着一点都不像。”
吴情笑道：“早早原就在府里也算是娇养着长大的丫头，虽说是下人，可是这主子跟前的大丫头到底不像那些小丫头，只怕比那一般人家的姑娘也不差什么的。”
十五却是两手一摊，道：“估计开始的时候早早的夫家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如今这孩子也满月了，这眉眼瞧着就清晰了不少。”
吴情到也听过这小孩子生下来一天一个样的话，不在意道：“小孩子总是这样的，一天一个变化，听说就是上了三、四岁也不定相呢。”
翠儿却是有些急的跺了下脚，道：“姑娘，只是这孩子变越来越不像他爹，反倒越来越像十二少爷了。”
吴情手里的茶杯一个没拿住，差点摔了出去，不可置信的看着翠儿问道：“你说什么？”
十五也是一摊手，点了点头，道：“这事都闹了一下午了，早早的婆婆抱着孩子进府求着见了夫人，只说这孩子定然不是夫家的种，让夫人给做个主，这样的媳妇夫家可留不得，而且还闹着让咱们府里给说法呢。”
翠儿也是一跺脚道：“可不是吗，说咱们是大户人家，府里的主子也多，听说这大户人家爷们睡丫头，那是招手就来的事儿，她们家虽然穷，可是也不能让自家的媳妇跟别的男人睡完了，还有了孩子，自家还得给别的男人养孩子，这口气她们可是咽不下，要是府里不给个说法，她婆婆就要闹到官府去，人家可是硬气的很，说了，反正咱们豁出命去，总能寻到个说理的地方。”
吴情失笑，这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再说这老太太也是光棍，知道吴家这样的人家最重脸面，这样的事，别看只是一个下人，延伸下来就是主子的得性问题，这事儿，怎么就涉到了早早身上。
吴情抬眼看了十五一眼，问道：“事儿可属实？”
十五也点了点头，吞吐了半天，才道：“夫人院里的丫头说这孩子长的到有点像十二少爷，这不，夫人就打发人叫了红姨娘，还有十二少爷过去，这会儿人都在夫人的屋里对峙呢。”
这事……
十五见吴情没说话，又问道：“姑娘，这事咱们……”
“不管，也管不了。”吴情斩钉截铁的回道，这样的事，谁揽谁一身腥，再说她一个姑娘家，就算是早早再有用，这样的事上身，她躲还来不及，哪里还得上赶着去管去。
翠儿也觉得十五这话问的糊涂了，扯着十五道：“咱们不过是说来给姑娘提个醒罢了，姑娘以后嫁人，姑爷身边想来也有这般大胆的奴才，姑娘心理总要有个数才是，若是真闹得这般，那就是丑闻了。”
吴情失笑，道：“赫连家后院数得上数的姨娘就不下八个，我要是个个都管也操不来那心，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清清静静的各过各的日子才好呢。”
翠儿一听不赞同道：“那怎么能一样，姑娘如今还待字闺中，就是清静些，也没什么，可是这嫁了人到底不比在家，不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吗，更何况姑娘自打回了府也没受了委屈去，这嫁了人，若是想让自己过的舒心，自在，该把握的就要把握，姑爷是赫连家长房唯一的嫡子，姑娘上面也没有婆婆，虽说是续贤，可是名份是正正的，再加上姑娘年岁也小，趁着刚进门的几年，姑爷贪新，只寂静能疼姑娘几年，抓紧时间姑娘生个儿子傍身才是正经呢。”
自打吴情的亲事定下来，十五就把赫连轩后院的事打探的一清二楚，到现在翠儿都能如数家珍了。
吴情却是目光淡淡，没有一丝的波澜，那样冷的人，只怕恨不得连自己的面都不朝吧。
吴情想了想，瞧了十五一眼，交待道：“打发个机灵的丫头到夫人那边听听动静，看看最后这事怎么收场，若是……”
不用吴情说完，十五就明了道：“姑娘放心，若有机会，咱们还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吴情点头笑了笑，也是刚才翠儿说话的功夫，她才想明白，庶出的事，太太原就不在意，即便闹的大了，也是老爷无光，太太只怕心理会暗自高兴呢，这事很有可能就这般的留下，到时候就像是一根刺一般，让人看见了就膈应，也让老爷对红姨娘越来越厌恶，既然有转机，她也不介意做一回好人，招了招手，示意十五上前，小声交待道：“绿姨娘自打七姑娘嫁了，大半功夫都闷在屋子里，寻人给绿姨娘送个话，十三少爷也到了岁数了，这亲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