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慎重的点了点头,大约明白了将军的意思,这次还真得让吴长修这小子立点战功,而且最好不是一点,而是很大的功,不然京里那些老学究们,不定要把这事翻成什么样呢,吴家为了冯无昭,可是连小冯氏跟吴国公的夫人,冯氏都一块病死了。
自打赫连轩出征,朝廷的调派也在不断的变化着,大长公主在得到第一手消息的时候,也会挑着与赫连轩有关的送到定北将军府,免得吴情挂心。
此次黑汗国大举进犯,想来是准备充足,兵力、粮草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成色,大长公主与吴情剖析过,黑汗国似乎抱着不死不归的心态,而且冯元昭这个人的迫害力还是被低估了,在赫连轩到达离安州不远的平定城时,方才得知,安州此次之所以被这般顺利的攻下,是因为守城的将领带着兵士反判了。
当然,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会背叛,安州以往是安亲王府的管辖,新皇登基,为了怕安亲王府的势力扩张的太厉害,就把安州换了防,而偏巧此次换防的人又是以前与冯元昭私交甚笃的人。
因为两人是同科进士,又曾在一个衙门里当过差,冯元昭对此人颇有提携,再加上新官上任,并不能压制住原本那些为安亲王府效力的兵士们,黑汗国暗地里派使臣来往的时候又给予了丰厚的报酬,而且家小也被黑汗国的人暗地里接走了,因此这个守将才有了这么大的胆子。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上,新皇震怒,却不能血流成河,只能把当初推荐此人的兵部尚书拿来问罪,贬了官职,让其在家思过。
一杯茶,一卷书,一弯月,鸟语花香,杨柳含烟,幽静典雅,气宇非凡。不求留名和利,无扰拥禅心,觅得文字韵,清风拂面来。
已经十月的天,外面已经扬扬洒洒的飘起了雪花,营州今年的寒流似乎也来的有些早了。
可是于大长公主而言,吴情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真会享受的人,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在什么时候,似乎她展现在别人面前的都是优雅自在,活的自我的一面。
就比如现在,明明的肃穆的营帐,却让大长公主弄成了芳菲四月般的感受来,暖炉微熏,屋里屋外早就是两个温度,难得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会说话的鹦哥,这会儿正嘀咕着:“臭丫头,臭丫头……”
吴情抚了抚额,拿着一粒豆子直接朝那只鹦哥射去,只可惜,吴情从来就没练过准头,那粒豆子连那鹦哥的身都没进,就掉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臭丫头,臭丫头……”鹦哥见自己躲过了一劫,又有些得意的扬声叫着,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尖锐,甚至有些刺耳的意思。
吴情瞪了那鹦哥一眼,才回身与大长公主说道:“师傅,把这东西扔了得了,成日在这碍眼,你就不怕哪日我把它杀了,烤了吃。”
鹦哥见吴情看着它的目光恶狠狠的,吓的两个膀子不断的拍打着,一边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吴情抚额,你要不要这般聪明啊。
大长公主似乎都习惯了这几日不断上演的戏码,失笑道:“好了,你与它置什么气,不过一个玩应,还不如坐下来好好喝杯茶来的痛快呢。”
桌子之上,两杯香茗,一杯已喝了进杯,另一杯还是满的。
吴情撇了撇嘴,对于大长公主这般闲适的模样很是不满,嘟着嘴道:“师父就一点不担心吗?”
说起来,安州的事,若不是新皇信不过安亲王府,只怕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乱子,如今急调了赫连轩增援,还一边要防着北国反扑,好在现在北国没什么动静,听说燕默风现在一心致力于富国强民,似乎对穷兵黩武的时候彻底的告别了。
大长公主轻挑着眉梢瞪了吴情一眼,道:“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丫头有这般担心过我。”
吴情一听,吐槽道:“我到是想担心,师傅也没给我机会啊。”
大长公主一噎,以前她的身份压根就没跟吴情说,所以她守安州那会,吴情也不知道。
吴情扯了扯大长公主的衣襟,撒娇道:“师傅,这次的帐打的算不算长的?”
吴情没亲自经历过古代打仗的过程,只知道冷兵器时代都是真刀真枪的。
大长公主暗自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打仗跟吃饭呢,一顿饭就能喂饱,这才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哪里算长,再说黑汗国是有备而来,朝廷上头,皇上还想着清洗呢,有没有再被黑汗国收买的大臣呢。”
皇上的反应有些慢了,不过现在,吴情愁道:“师傅,前几天不是说安亲王世子要去安州助阵的吗?”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安亲王府到是能放下前嫌,只是皇上那里好不容易让安亲王府放弃了安州的势力,哪里还会再给安亲王府机会,若是这一次真的让安亲王世子再立了功,那安州就永远在安亲王府的势力以内了。
宫里的事,谁也说不准,安亲王与先皇那是铁杆的交情,可以以命相交的,只是到了新皇,似乎对安亲王府颇为忌惮。
大长公主揉了揉额头,道:“行了,定北将军向来无往不利,朝廷的增援如今也快到了,这么个立战功的好机会,定北将军要是拿下来,回去你也能跟着换个封号了。”
吴情一愣,她现在是二品的将军夫人,难不成还能弄个更大的?
话说,镇国将军府也才一品吧。
大长公主看着吴情那一脸迷糊的样子,抬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吴情的脑袋道:“你这丫头,就不会想想,这次若是打败了黑汗国,让他们五十年内不进犯,至少你那个夫君回去能弄个侯爷当当,你不就成了大夏朝最年轻的侯夫人了。”
大长公主是真有这个打算,所以安亲王那边没动,大长公主也没急,赫连轩的本事,大长公主心理有数,只是黑汗国占了个先机,这仗,才有些难打,不过想要扭转局事,只待时机,只要合适的时机,赫连轩想要收回安州,把黑汗国的兵马撵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长公主上下打量着一脸迷糊的吴情,啧啧慨叹道:“你这丫头,到真真是走运啊。”
吴情忍不住吐槽,怎么大长公主那眼里的意思,就跟她走了狗屎运一般呢,不过一个侯爷,再大也是她吴情的男人。
吴情得意的哼道:“师傅现在知道找个好男人的好处了吧。”
虽然话说的有些得意,可是吴情的心理还真不是太在乎这些东西,最主要的是人平安就成,若是连人都舍出去了,那她就是得再高的尊位有什么用。
这样一想吴情的脸色又苦了起来。
大长公主瞧着她变换不定的脸色,止不住笑骂道:“你这丫头,少在那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当那将军的封号是那么好得的,马革裹尸,有多少人为了这一份军功而马踏山河,有去无回的,要是赫连轩这小子此次得力,新皇为了笼络人心,这个侯爷的爵位必然是少不了的,到时候至少保你三、五代无忧,就算是以后子孙不想上战场,好歹还有永业田,几代的富贵,你就偷着乐去吧。”
吴情吐了吐舌头,道:“师傅,你以前也说过祸福相依的话呢,我记得那个兵部尚书苏大人,以前也是很得先皇圣宠的,如今不一样赋闲在家。”
大长公主不在意的道:“那是他识人不清,自己应该得的惩罚,皇上罚的不冤,再说他们那一家子,之所以得宠,也是在他那女儿进宫以后的事情,皇上到是对苏贵人荣宠了几年,只是宫里的富贵从来就不是一人独大的天下,如今皇上去了,苏贵人也没生下个一子半女的,皇上又指了名让苏贵人殉葬,虽说封了个贵妃,可一个死了的贵妃对苏家还有什么帮助。”
吴情到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苏贵妃才多大?”
记忆中那次宫宴上舞剑的女子,也不过未及笄,怎么就……
大概知道吴情心理的想法,大长公主面目已然没有波澜,从小到大,宫围倾轧,这样的事,看过的,听过的,还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早就让大长公主麻木了,皇家,何来真感情,即便是有了真感情,得来的命运,一样是扼杀。
大长公主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道:“皇太后说先皇生前极喜欢苏贵人,如今皇上去了,身边伶仃,若有苏贵人相伴,总好过清冷孤寂。”
吴情嘴角划过轻蔑的笑,皇太后只怕也是难掩妒意吧。
只是可惜了那一个花季般的少女。
“丫头,别露出这样的表情,等到回京,你面对的就是形形色色的人,且记住,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你都要笑,平和的笑,温柔的笑,不带心机的笑,让别人看不透的笑……”
“师傅,这样伪装不累吗?”吴情一想到那些虚假的日子,那样虚伪的应酬,心理就忍不住抵触,可是在心理又不得不承认大长公主并没有说错,内心凝于表情,这是贵妇人之间最不可取的,因为你的表情,就能直接表达出你对一个人的喜恶,而她,没有绝对的权势来撑起自己这一分任性。
“傻丫头,累与不累,那都是你要面对的生活,难不成为了怕过这样的日子,你就与赫连轩分开吗?”大长公主调笑的看着吴情。
累吗?假吗?虚伪吗?
大长公主其实忒意了一辈子,何曾去牵就过别人,就是先皇,亦如是。
可是在那个人离开以后,大长公主才知道,她的忒意,她的张狂,还有她的自信,都是因为有父皇在背后荣宠着,都是因为她的身份,即便是父皇去了,可是也给了她足以忒意的张狂的资本,不被别人轻视的资本,不让别人任意拿捏的资本,即便是一代帝王亦如是。
心下轻叹,曾经爱人离去的埋怨,还有那几年静慈庵里的守候,似乎就是自己在对过去划上一个终结一般,或许以往她还会抱怨爱上那个人,也许只是看到那个人的那一个瞬间,忘记他,却要用尽整整的一生。上天待我,何其不公,我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远也不能从你的阴影里逃出去,你就象是蛊,沾上了,就是一生的纠缠。
只是经历了岁月的沉淀,看到了再一次的皇朝更迭,那些没有一丝依靠,即便是贵为公主的命运,大长公主深深的感受到了当年父皇对她浓浓的爱意,父皇的心理是爱着母后的吧,正是因为这份爱,才给她无尚的尊荣,没有顾忌的张狂自在,或许不是她明白的太晚,而是当时被蒙蔽了眼睛,那个时候,想要一力去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被最亲的人伤害以后,心太痛,学不会忘记,只想起了躲藏。
可是躲到哪去呢,还是到了那个人的身边,即便是遥遥相望,亦无悔。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看着突然之间眼放空茫的大长公主,吴情似乎从那追悔的眼神里看到了失去,后悔,感激,无怨,还有放下。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自己的世界,每个人的经历都是自己的一部作品,吴情隐约知道一些大长公主的事,如今能看到她放下,心也跟着轻松不少。
大长公主恍过神来,浑身一松,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放下的一天,所以嘴角的笑意就透出了轻快。
“师傅,你不会是大白天的做春梦了吧?”吴情想要调节一下气氛,当然了,她更希望大长公主不是只为了放下,更应该为自己的将来筹划一下,至少,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嗯,这个想法不错。
“死丫头,说什么话呢。”大长公主对于吴情的说话不着边际可真是领教多了,所以这会儿也没什么害羞的。
吴情吐了吐舌头,对于大长公主表现的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不以为意,哼道:“我说的是实话啊,师傅年岁也不小了,虽然不愁以后没人养老送忠,可人活一世,身边总要有个伴啊,因为在人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就有另一个相匹配的伴也来到了这个世上,师傅想想,月亮也有阴晴圆缺,人的一生也免不了悲欢离合,无论哀痛、欢乐,愤怒,咆哮,那都是生活中的一种心态,一种情趣,有人关心,哪怕只问你吃饱了没有,那都是一种平淡的温暖,所以啊,师傅,不是人居高位,就可以不要感情的,师傅的人生已经蹉跎了许多年,剩下的日子,更应该找个伴在身边相陪,闲来养花,听琴。
春梅绽雪,秋菊被霜,松生空谷,霞映澄塘。,月射寒江,岁月在变幻,生命在游走,尘世之繁芜,人性之丑恶,爱恨之纠缠,今生前世,不过浮生一梦,梦尽缘散,再无牵挂之理,再无念想之事。谦和、温顺且豁达地生活着,不困于过去,不乱于今天,不畏于将来,生命的意义就在当下。”
侃侃而谈的吴情就像是一面发光的镜子,闪耀着琉璃般的光茫。
“愿得韶光刹那,开得满树芳华,你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大长公主无奈的笑了,这个丫头,要是真想劝起人来,连让人反口的余地都没有,不过细想起来,这丫头所描绘的生活,似乎还真的挺有情趣的。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师傅,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最质朴,亦是最难得的吗?”对于别人拓手可得的东西,于她们这些人而言,竟成了奢求。
“流年轻浅,飘落了残存的美丽,蔓延掠过风声沧桑,静若平水间,凌乱成丝丝清冷与绝然,成就着一副副绚丽的画卷,红尘中,那淡漠无情的世俗束缚着几百年的青春,师傅却能不把幸福的希望依倚在充满生机的微枝上,情儿一直佩服师傅的勇气,所以情儿希望师傅的人生,可以不虚此行,即便有着残缺,却不应该有遗憾。”吴情能看出大长公主的放下,便希望,她能走出过往。
“丫头,你师傅不年轻了。”大长公主慨叹,这样的生活,她从来就没想像过,即便是在静慈庵那几年里,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终究,她还是要回到这个俗世中来。
而且她真的不年轻了,没有力气像这丫头这般大刀阔斧的爱上一场,轰轰烈烈的走一遭,再说像她这个年纪,上哪里还去找情投意和的小伙子,就算是有,只怕也是奔着她这重身份来的。
吴情也能猜到大长公主的心思,的确,与大长公主年岁相当的,大多也就是鳏夫,而且身上必然儿女成群了,让大长公主进门做继室,给人当后娘,吴情觉得有些难度,主要是大长公主的性格。
不过吴情坚信有志者事竞成,眼里划过狡黠的光,道:“师傅以前就没有什么爱慕者,现在还单身的?”
虽然这个情况不一定能实现,不过问问总可以吧。
可以说吴情心理压根就没有想让大长公主老牛吃嫩草的打算,不是为了怕那些男子受摧残,实在是怕那样的人花言巧语,临到老了再伤大长公主一下,那可真是划不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