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尝试在心里压抑一件事情很久,最后却发现似乎永远也无法忘记它
随着炉火的持续炙烤,裹着厚厚石灰粉的陨铁渐渐开始变得越来越明亮,白色的包裹层下越来越明显的红光从陨铁的表面透了出来,让它表面的石灰粉也变得愈加明艳。而更让欧然觉得神奇的是,在石灰粉表面被二师兄的血浸染过的地方,开始出现了一些异常明亮的黄色光点,在四周皆是红白之色的石灰粉表面显得格外显眼。李臣观见状,微微点头,示意欧然可以将这陨铁取出锻打成型了。欧然也不犹豫,用铁钳十分熟练地将此刻已经变色的陨铁从铸剑炉中取出,置于铁砧之上便迅速的用铁锤开始锻打起来。这一次,欧然明显感觉到从铁锤的另一端传回的力道显然绵软了很多,不再像第一次那般如同是砸在了坚硬的石头上一样。于是他便集中起精神,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手底下。而陨铁上的石灰粉,也在欧然的一次次锻打之下脱落干净,露出下面橙黄的炽热陨铁,在欧然的锻打之下不断地改变形状。
而李臣观默默地看着欧然的一举一动,心中却是十分欣喜的。欧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掌握到锻打剑坯的要领实属不易。于是便悄悄退了出去,不再打扰欧然接下来的打算。偌大的剑冢之内,只留下欧然一人,细细倾听那一阵阵响起的叮叮当当之声。
就在李臣观离开剑冢独自一人来到剑庐之时,却是发现范昭与风武正在房中同师父柳玄在商议着什么。于是便快步上前,向柳玄说明了方才剑冢之内发生的事情。柳玄安静的等他说完,微微点头,说道:“欧然小子天赋极高,想必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此番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历练,暂且不去提他。你先看看这个吧。”说完,柳玄便将手中的一封信交到了他的手中。李臣观展开信一看,只见上面并没有字,只用细细的笔线画着一个奇怪的盒子,四四方方的模样,却在四个侧面各留有一道十分狭窄的缝隙,看起来不知是作何用途。
“这是什么?”李臣观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
“连你也不知道的话,我们就更加不清楚了。”风武见李臣观一脸的疑惑,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二师弟,这个信封又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范昭将手中的另一张纸递给了李臣观,表情凝重地说道。李臣观一听范昭说“那个人”,心中一惊,好奇的接过来一看,只见纸上用苍劲有力的字迹写道:铜匦将至,大乱不休。此物乃是天下大乱之根源,盼早日毁掉之,以安天下。李臣观看完,又看了一眼手中那张纸上画的盒子状的东西,嘴中念叨着“铜匦”二字,陷入了思考之中。
“为师打算让你前去查访此物。”柳玄见几个弟子都已见过此信,开口说道。看起来他对“那个人”送来的消息还是十分的谨慎。原来自从上次陨星坠地以来,剑庐之中就一直收到类似这样的消息。每次都是以飞鸽传书送至莫干山剑庐之中。起初并不让柳玄觉得奇怪,只当是对手故意发来的假消息来打乱自己的阵脚罢了。可是后来,一件件的事情证明如此消息的传递,绝对不是对手的人,而是某个与越八剑及武氏宗族对立的势力。于是这才开始慢慢地重视起,包括上次发生在洛阳城中的尸怨毒事件,也是这道消息所透露出来的。至于这股神秘势力的的身份,因为柳玄早已反复琢磨过却是依然没有丝毫头绪,更加不清楚它的来历了。不过,至少应该不是敌人。
“看不出来此人字写得挺不错,画起画来却像是小孩子在涂鸦一般。”风武笑道。而这一次柳玄却看出了其他的一些蛛丝马迹。说道:“写这封信的人同画这幅画的人应当不是同一人。这封信上的字迹力透纸背且遒劲有力,笔锋收敛下隐隐透着一股雄浑的内力,想必是一个高手所写,其功力之深恐怕不下于你们其中任何的一个。而这画笔法绵软无力,却像是平常人所画。”说完,便看着李臣观,脸色略有些复杂,然后接着说道:“臣观留下,你们俩先去吧。”于是挥了挥手,范昭和风武便告辞离去,独留下李臣观一人。
“师父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见师父唯独留下了自己,李臣观心中不免有些打鼓,同时也隐隐觉得这一去恐怕会有些不妥。
“你父亲临终前说的话,你再说一遍!”柳玄一双深似幽泉的双眼平静的望着李臣观,颇为严肃的说道。李臣观一惊之下,脸色也瞬间压抑起来。他皱起了眉头,抿了抿嘴,不知师父为何会突然让他复述一遍自己父亲的遗言。毕竟那是他自己此生最不愿被提及的往事。不过,他还是默默跪下,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儿啊,大仇决不能报!”说完,李臣观默默地站起身来,阴沉的脸上写着无尽恨意。柳玄看着,不免叹了一口气,说道:“臣观啊,你嘴上虽然还记着你父的话,可是心中却是一百个不情愿,为师是怕你害人害己呀。只不过与其这样一直压制着你,倒不如让你放开心胸,去走你自己最想走的路。不知你能不能体谅为师的一片苦心。”说完,便转身不语。而李臣观原先紧绷着的眼神也稍稍缓和。
第二天,正当李臣观打算前去打探这所谓的铜匦之时,却发现本该在剑冢之内锻打剑坯的欧然却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听师伯说你要下山去打探消息?”欧然笑着问道。
“是啊,你的剑坯锻打的如何?”李臣观心中实在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做纠缠,于是便转移话题问道。
“已经成型了,不过得先挂在剑冢之内让它自行复原才行。二师兄你知道的,锻打本身也是一种破坏,得让陨铁恢复过来才好进行下一步。”欧然高兴地说着,似乎已经被李臣观成功的带离了原先的话题。却没料到欧然话刚说完,便拿出了昨日同两位师兄弟和师父一同琢磨过的那封信,只听欧然接着说道:“我昨晚从剑冢里出来之后,恰巧在剑池边遇见了师伯他老人家,他给我看着这信里的东西,然后吩咐我同你一起前去探查这个叫做铜匦的物件,说是有助于我的修行。”说完,边收起了信,微笑着看着李臣观,一脸期待。看来这在山上一年多的光阴,早已经让在东都洛阳长大的欧然憋得够呛。
李臣观无奈,既然是师父的安排,自己当然是要听从的。不过他却意会到了师父的另一层用意。帮助小师弟修行固然是十分重要的因素,但更多的,师父是希望小师弟能在自己身边的存在,好好的提醒自己切不可意气用事。良苦用心可见一斑。思及此处,李臣观心中不免一阵感激。便不再眉头紧锁,半开玩笑的笑着说道:“好啊,那就要小师弟你多加照应了。”听得欧然一阵尴尬。于是,二人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各自骑着一匹马,一同下山而去。
望着欧李二人离去的背影,柳玄不禁抚摸着自己那已经全部变白的胡须,嘴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李臣观与欧然二人信马由缰,并不知道确切的目的地。因为那封信上所说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不过既然是能搅动天下的大事,必然不会如此平静。所以二人打算先去山下不远的余杭镇中去打探一番。说不定就会有意外的发现。于是二人便快马加鞭,天黑之前赶到了余杭镇之中。二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只见欧然拿出那封信中画着铜匦的那一张纸,向正在给自己和二师兄倒水的小二问道:“小二哥,最近可曾见过这样的东西?”说着,便将纸摊开,放在了桌案之上。而小二一见之下,顿时大惊失色,有些夸张的说道:“哎呦,这位爷,您是刚刚才进城的吧。这个东西可是当今太后用来广收天下治国良策,探查民间疾苦的好东西啊,好像叫什么匦来着,就安置在东都洛阳的宫城前。听说是只要有密事要告发的,就能直接享用五品官衔的吃穿用度,一直到洛阳,将告密之言投入其中。”接着,小二压低了嗓门说道:“咱这样的平头百姓可不敢去想这些事情。您二位是进城晚了,不然就能瞧见那贴在在城门口的告示上就画着这东西呢。”说完,先麻利的将一桌子吃的摆好,退了下去。
“告密就能享用五品官的吃穿用度,真是荒唐!”李臣观听完小二的话,不禁有些难以置信,控制不住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声说道,引的在客栈内吃饭的众人一阵侧目。欧然连忙小声制止道:“二师兄!”然后双手按住李臣观微颤动着右手,打算将他拉到了楼上的房间。边走边对方才的小二说道:“烦劳将饭菜送到房间里来,我们在上面去吃好了。”小二有些奇怪的答应了一声,看着二人进入房间之中。
“二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冲动?”欧然一脸的不理解。
“我只是觉得这铜匦实在是太过荒唐!”李臣观还是有些激动,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
“师伯让我们下山打探这件事情的始末缘由,现在刚刚弄清这铜匦的来历,师兄便如此冲动,那该如何继续打探消息呢。要是有人将方才师兄的表现说出去,只怕会惹来麻烦呢。”欧然担心的说道,却也奇怪为何平常温文尔雅的二师兄今天会如此失态。
听完欧然的话,李臣观沉默不语,半晌,门外传来了小二敲门的声音。
“二位,你们的饭菜送上来了。”门外小二说道。于是欧然站起身来打算去开门,不料却被沉默不言的李臣观一把按住,微微摇头。这时,欧然才发觉门外似乎站着很多人,而且空气之中弥漫着隐隐的杀气,难道是······
“小师弟,看来我方才在下面说的话,现在惹来麻烦了。”李臣观以传音入密之法对欧然说道,脸上带着一丝愧意。
“二师兄,我们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欧然回应道,说着,二人便缓缓起身,从打开的窗口一跃而下,直接跳到了楼下马棚里二人的马背之上。门外听到动静,便破门而入,原来正是一群县衙里的捕快,可是哪里还见人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