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开元年间
大盛时期,长安城百姓安居乐业。
唐玄宗李隆基也就是唐明皇,坐拥太平盛世的江山,后宫佳丽三千。可是自从武惠妃去世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
内侍总管高力士为了排除君忧,特地挑选一批翠袖罗裳的美人进宫。十二名秀女一字排开,个个粉颈低垂,娇不胜羞,等待皇上阅见。
开元皇帝有如光风霁月,一身团龙黄袍,面见这十二名佳丽。
太监总管高力士手执拂尘,恭敬地在一旁侍候着。其中有一名佳丽,高力士认为她的姿色不逊于武惠妃,故特别向皇上推荐。
“陛下,这位江美人是来自遥远的东南海滨,美丽绝轮,能文善舞……”高力士禀报道。
李隆基见该名女子淡妆雅服,姿态明秀,手执一枝梅花,好奇地想看清她的容颜,遂道:“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是。”江采苹软语应话,缓缓抬起了螓首,灵美漆黑的水眸,细长高突的鼻梁,雪净凝脂,霎时,李隆基心头不觉惊艳,真是搓脂摘粉,羞花闭月,人间难得的绝色。
“美人,真是美人!”李隆基连连呼着,眼露着迷。“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江采苹见驾,愿吾皇万岁,万万岁。”她蹲身行礼,盈盈下拜,莺声呖呖。
“好,好,你起来,不用多礼。”李隆基喜得美人,亲自伸手扶起她,这是莫大的荣宠。
江采苹和皇上四目交接,看清了皇上的相貌,不禁震慑于他的英挺贵气,虽然皇上已年趋不惑,但眉宇之间的苍俊沉稳,依然令她一颗少女的心小鹿乱撞。
李隆基目光炯炯,眼神寒蕴着特殊的情意,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江采苹红晕染颊,星眼羞斜。
“皇上……”
李隆基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赞叹道:“汉朝的李延年有一首歌,赞美他的妹妹,其中有一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想你是当之无愧!”
“皇上谬赞了,采苹只是一介平凡女子。”她更加娇羞,言行举止中流露出处子的羞涩,令李隆基迫不及待想品尝她的甜美。
高力士是唐玄宗的心腹太监,侍候皇上多年,擅长察言观色,已从皇上脸上表情寻出细微的预兆来,这位江美人将来必定受封为娘娘。
果然当天,唐玄宗便指示高力士今夜要临幸江采苹。
月华初上,如水的清光,照在翠华西阁,江采苹光洁的身子泡在朱漆的三脚浴桶中,水气氤氲,蒸蒸而上,瑰丽的花瓣浮飘在水面上,贴向她若隐若现的雪白,衬托她赛雪的。
三、四名宫女奉命来服侍她,为她擦洗后背及一头及膝的长发。
美人出浴,皓腕轻扬,举手投足尽是妩媚。
“恭喜江美人,将来封妃册后,可别忘了我们。”宫女们极尽谄媚拉拢。
江采苹起身穿上霞帔,坐在铜镜前,任由宫女打扮。
她的心情其实是非常紧张的,所谓“伴君如伴虎”,她由一个平民女子,跃升成为皇上的新宠,也不知这荣宠能维持多久。
但是如今她已进了宫,再担忧这些也无济于事,只有尽量抓住皇上的心。
须臾,李隆基满面春风地来到翠华西阁,宫女们均矮了半截,屈膝行礼。
“陛下。”
“都下去吧!”他袍袖一挥。
“是。”宫女们全数鱼贯而出。
红烛高燃,照映着她圣洁的丽颜,不胜羞婉,李隆基和她并肩坐在软榻上。
“别怕,朕会好好怜惜你。”李隆基的大掌覆上她置于膝上的柔荑,目光充满柔情。
“皇上,采苹一生没有其他的男人,此次由地方官挑选进宫,为的不是荣华富贵,只愿能永保帝泽君恩。”她轻声道,那模样优娴贞静,深深吸引着唐玄宗。
李隆基无限爱怜,轻轻摩挲她,对她百般抚爱,两人双双卧倒在床,在她耳畔低喃承诺。
“朕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你……”
她身上优香袭人,迅速迷惑了唐玄宗所有的理智,一心只想尽快占有她。
江采苹仰着洁嫩的颈项,任由皇上绵远细碎的吻往下滑……
她合上了眼,今夜她就要将贞躁献给了大唐天子。
成为皇帝的女人,这是她做梦也没想过的。
但命运却如此安排,她也柔顺地接受了。
翠华西阁里,红灯高挂,柔软的夜风正在编织一个旖旎的梦……
***
经过一夜的颠鸾倒凤,采苹醒来之后,感到大退内侧一股酸疼,天之骄子已不在床榻上,想必是临朝去了。
她伸手一拂绣帷,两个宫女对她盈盈蹲礼。
“贺喜娘娘,娘娘已被皇上册封为梅妃。”
“是真的吗?”她喜出望外,想不到一夜承受雨露,皇上这么快就赐给了她封号。
“是啊!皇上还赏赐娘娘许多珠宝,要娘娘迁往大明宫内的‘梅园’。”宫女笑吟吟的道。
江采苹心中有说不出的欣喜,她坐在铜镜前面,宫女左右各一,为她盘髻、上妆,在津致的仕女屏风遮掩下,换上色彩艳丽的宫妃盛装,更把她妆点得多了几分贵气。
“皇上对娘娘真是宠爱,上早朝的时候,还吩附我们让娘娘多睡一会儿,不要惊醒娘娘。”
“是啊!自从武惠妃逝世之后,宫中就没有妃级的娘娘,可见皇上多么宠爱梅妃娘娘。”
宫女一人一句充满褒羡,听在江采苹耳里,心里真是舒畅,身为一个女人,有什么比得到帝王的宠爱,更感到荣耀的呢?相信家乡的父兄也会因她而鸡犬升天,飞黄腾达。
她风光地入主大明宫,接受后宫所有的捷妤、美人、才人拜见,这些人当中多少有人是嫉妒她的。
然而,当她见过三宫六院的粉黛,不禁也忧心自己的地位,这些人当中不乏姿色秀丽者,她若以色侍君,能维持多久的光景呢?
她顿时感到没有信心,对未来开始产生彷徨。
“采苹、采苹……”皇上一下了早朝,立刻到大明宫探视她。
“臣妾参见皇上。”她依旧行礼。
“不用多礼了。”李隆基搂着爱妃坐下,宫女在云石桌上呈置四色瓜果。“爱妃还喜欢这里的布置吗?”
“臣妾多谢皇上的赏赐。”她娇羞婉转。
皇上拉过她的玉手爱怜地拍了拍。“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语气中有着帝王的霸气。
“臣妾只要皇上永远记住采苹,这就够了。”她依然重复那句话。
她的真情真意,令李隆基十分感动,他搂紧了她,让她的头倚靠在他的肩上,浓情蜜意的道:“朕爱你,此生不渝。”
从天子口中,听到这番爱语,采苹不禁柳眉舒展,桃腮寒笑,玉酥手枕在皇上伟岸的胸膛。
“皇上,采苹何其有幸,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她轻声燕语,句句温柔。
李隆基牵起她的手,步向锦榻,再度索欢。
“爱妃,你真的是好美!”他的双手梭巡她每一寸娇躯,温柔得令人心醉。
她攀附着他宽阔的肩,在他挑起的中沉沦,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愿去想,只要感觉他的爱。
***
梅妃天洁,妆台绣榻,都要宫女打扫得绝无点尘。
玄宗对她宠爱有加,自从有了她,便把后宫三千佳丽抛之脑后,一连十日不上朝,把满朝文武盼得望眼欲穿。
“这样好吗?”李隆基拿着彩笔,亲自为妃子画眉,享受闺房之乐。
梅妃对着铜镜照了照,挑眉道:“左边似乎要再长一些。”
李隆基依言执起画笔,帮她淡扫娥眉,然后退到她身后,仔细端瞧。“这样可以了,爱妃的眉长得真是极好,眉如远山,柳眉笼翠,后宫没一个比得上你。”他深深迷恋。
江采苹巧笑倩兮,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内侍太监高力士在这时进来,看到这情景,杵在原地,不敢上前惊扰,站了好一会儿。
“高公公,有事吗?”江采苹转头看见了他。
高力士连忙上前禀奏。“启奏皇上,咸宜公主觐见。”
咸宜公主芳龄十六,乃已逝的武惠妃所生。
“咸宜?她来做什么?”玄宗似乎不想被人破坏雅兴,尽管咸宜公主是他最宠爱的皇女。
“皇上忘了?皇上要为公主挑选驸马,想必公主是为了这个前来。”高力士答道。
“小事一桩,改日再见。”李隆基此刻心中只有梅妃一人。
“皇上……”高力士为难地,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咸宜公主若是见不到皇上,恐怕会怪罪于他,认为是他传达不力。
江采苹适时为他解了围,柔声道:“皇上,见见咸宜公主吧!臣妾也从来没见过她,正好认识一下。”
她才进宫一个月,对玄宗的诸多儿女不甚了解。
李隆基迟疑了一会儿,蹙眉道:“好吧!宣她觐见。”
他放下画笔,正坐紫檀长椅等待。
“是。”高力士心中很感激梅妃的善解人意,他退下之后,咸宜公主很快的进来。
“父皇,为什么让儿臣等这么久?”咸宜骄纵地嚷道,既没大没小,也没依礼请安。
玄宗不悦地挑起眉,严声道:“咸宜,你和梅妃初次见面,别不懂礼节,还不快向梅妃娘娘请安。”
咸宜公主瞪大眼眸,有些不敬地盯着梅妃上下打量,评头论足的道:“你就是我父皇新宠的妃子?是有几分姿色,但是比起我娘还差得远。”
在咸宜心中没有人能取代她的生母武惠妃,她一直以为父皇很爱母亲,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立了新妃子,简直要忍受不住父皇的移情别恋。
无奈父皇是一国之君,掌握权势,躁控生死,她不敢直言抗议。但是此刻见到梅妃,心中的怒火全都点燃起来。
她讨厌这个想要取代母亲地位的人。
江采苹明显感受到从咸宜公主眼中投射出的敌意,不禁感到局促万分。
唐玄宗袒护着梅妃,厉声斥道:“咸宜!你真是太不知分寸了,是朕宠坏了你吗?”
“父皇若是要立妃,儿臣无话可说,但你也得考量她的出身,一个平民之女,有资格成为大唐皇妃吗?”咸宜公主忍不住忿道。
“住口,朕要立谁为妃,轮不到你管。”玄宗气道:“你若不知进退,朕就早点把你嫁掉!”
“我不要嫁给杨洄,他根本配不上我!”咸宜公主听了,撒泼哭闹,她正是为此事而来。
“胡说!”玄宗气冲冲的道:“杨洄是长宁公主之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是朕为你津挑细选的驸马,你还不知好歹!”
江采苹见他们父女俩争执得十分厉害,连忙位居其中劝和。“好了,皇上您别动怒,咸宜公主还小,有话慢慢说,别动怒。”
岂料咸宜公主并不领情,不讲理的怪罪于她,冲着她指鼻大骂。“都是你这个狐狸津迷惑我父皇,我父皇才会不疼爱我,甚至连早朝都不上,你这个祸民殃国的女人!”
江采苹脸上一阵青、一阵自。
“啪!”一声,唐玄宗气愤地上前掴了公主一巴掌,痛斥。“你乃是堂堂大唐公主,居然用词如此低贱,心胸如此狭窄,真是丢尽了的脸!”
“父皇……”咸宜公主泪眼涟涟,捂着半边疼烫的脸颊,不敢相信从小疼爱她的父皇,居然舍得动手打她。
她寒泪的目光歹毒地射向梅妃,将所有的帐都记在她身上。
江采苹不禁打了一个寒栗,看公主的表情,似乎十分怨恨她,她该如何是好?
“公主,你误会了……”她声若寒蝉。
“哼!你别得意的太早,后宫佳丽这么多,我看不出几个月,你很快就会失宠了。”咸宜公主憎恨地诅咒,甩袖忿而离去。
江采苹禁不住公主的谩骂,身子摇摇欲坠,珠唇失色。
“采苹,别在意咸宜的话,这孩子太骄蛮了,她娘逝世得早,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李隆基轻哄着她。
采苹一语不发,面带隐忧。
想要在帝王之家立足还真不容易,往后不知还要历经多少波折。
***
中秋佳节,皇宫花苑满园红紫,垂丝剪彩,宫女们手持宫纱灯笼,把花苑照耀得恍如白昼,与星月争辉。
玄宗在御苑中设筵,眼前娇歌曼舞,君臣相顾笑乐。席筵中都是皇亲国戚,庖龙炙凤,梅妃见万岁喜爱歌舞,便有意在众人面前展露才艺。
“陛下,难得今晚月圆之夜,臣妾编了一支惊鸿舞,想呈献给皇上。”江采苹轻偎低傍。
“好,好。”玄宗龙心大悦。
梅妃领着数十名舞姬身上穿着水蓝软纱,头戴荷叶流苏笠,薄带轻缓,舞袖低昂,聚起时如梨花初绽,撒开处似飘然回雪,扭动水蛇般的纤腰,在尺幅之地,牵引着众人的目光。
采苹俏颜映红,为首在前,逸态横生,浓姿百出,依旧是最美艳、最显眼的一个,就好像是瑶池的仙姬、凌波的洛神,就连众亲王都看得如痴如醉。
舞毕,梅妃娇喘吁吁地回到皇上身边。
“臣妾献丑了。”
玄宗亲爇地不避众人的面,举袖为她拭去额上汗珠,赞赏的道:“爱妃才华绝世,独擅千秋啊!”
“臣妾只为皇上一人舞。”她娇滴滴的道。
玄宗满意极了,面露笑容。
“皇上真是洪福齐天,不但掌管天下,还有娘娘这样的绝色美人相伴。”汉王欣羡、奉承地道。
“哈……”玄宗纵声大笑,乐不可支。
在他心中有什么比坐拥江山美人,更得意的呢?
“来,人生得意须尽欢!大家干杯!”他高举酒杯,和众臣同饮。
江采苹也浅呷了几口酒,不胜酒力的她,花娇玉晕,令人目迷神往。
筵席结束后,她带着薄醉,纤弱的腰枝,恰似一支垂柳,几乎要站不住脚。
“爱妃小心。”玄宗急去抱扶。
她返身后仰,落入玄宗怀里,美目倩兮,勾去了他的魂,今夜自然又留宿大明宫,与她鱼水交欢。
梅妃独得宠爱,把一班捷妤、才人气得牙痒痒的,背地里都叫她是“梅津”。
大明宫中,烛灯微黯,纱帘半垂,春色无边。
“皇上……您是不是只爱我一个人?”她娇喘着,娇柔的地横陈在床榻,星眸寒醉。
“嗯……”他寒糊地应着。
“皇上……您要答应我……永远不能负我……”她瞅着他直问,尽管这男人此刻已在她床上,她还是怕随时会失去他。
因为他是皇上,比一般人更可以拥有三妻四妾,只要他要。
“皇上……”她催着问,扭动身体要他承诺。
“好……”他正在兴头上,焉有不好的道理。
她满意地合上眼,任凭他索取。
***
咸宜公主终究还是得乖乖穿上吉服,嫁给杨洄。
玄宗为了补偿她,还改变了封制,封赐千户,铺张婚礼。
公主婚礼在富丽堂皇中进行,一共有八名伴从当公主的女傧相,寿王妃杨玉环是其中一名,她是大唐皇子李瑁的王妃。
李瑁和咸宜是同母所生,平常感情特别好,咸宜出嫁,李瑁特地要妻子杨玉环来帮忙打点。
“我不想嫁啊!父皇为什么要逼我?难道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咸宜公主对着镜子,丢执木篦。
“别孩子气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要开心一点。”杨玉环体态丰腴,说话细软。
咸宜公主依旧苦着脸,没有一点笑容。
吉时到,鼓乐大作,一对红纱灯配着一对金缕罗扇,咸宜公主花钗满头,兜着红巾,在宫女的簇拥下,步出殿来。
礼官喝着礼,一对新人在皇上跟前交拜,叩头谢恩,成了夫妻大礼。
李隆基见爱女有了好归宿,乐得直拂须点头。
在众多皇亲国戚中,他忽见一抹婀娜多姿的倩影,她云髻高挽,珠压腰裙。
“这是哪一家的王妃啊?”从那名女子的衣着,李隆基可以看出她的身份。
正在纳闷,那名女子转过身来,和身旁的女伴浅笑低谈。她艳冠群芳,胜过武惠妃、梅妃,的体态更令男人垂涎三尺。
“好一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佳人。”李隆基忘我地低喃,惊为天人。
梅妃结束和相国夫人的闲谈,莲步轻移至他跟前,轻唤。“皇上、皇上……”
只见李隆基三魂去了七魄,失神地望着远方夹杂的贺客。
“皇上您在看什么?”梅妃疑惑地往他视线循去。
“啊?没……没什么。”李隆基回过神来,有些尴尬,怕泄露了心里的遐想。
他丢下她,往朝臣走去。
梅妃杵在原地,更感到困惑。
李隆基不着痕迹地问着身旁的高力士。
“力士,那名穿着黄罗彼衫的女子是何人?”
高力士一愣,引颈望去,打揖回道:“回万岁爷的话,她是寿王妃杨玉环。”
“寿王几时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妻子?”李隆基低头思道。
他的确没见过杨玉环,拥有众多皇子的玄宗皇帝,每当皇子娶亲都是与朝中大臣之女联姻,成亲拜见他时,媳妇儿总是罩着红巾,低着头,故看不到媳妇容貌美丑。
如今一见真是跺脚捶胸,好好一个美人,居然给儿子享用去了。
他悔憾莫及,恨不相逢未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