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明贤刚回到扬州的如意钱庄,就见掌柜周权焦急地在大堂里踱着方步,脸上愁眉不展。见到明贤若无其事的回来,顿时笑开了花,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说道:“公子,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害得属下好找!”
“呵呵!到朋友那里玩了几天,有事吗?阿权?”明贤一边不慌不忙地回着话,一边抖了抖衣服上的碎屑。有些事情,他并不打算让这些无辜之人卷入这个漩涡。
“有位从京城来的狄青大爷要见您!”
“呃——在哪里?”明贤有些意外,急忙问道。
“正在后院的客厅用茶,等你老半天了。”
“那快带我去!”明贤面露惊喜之色,一边催促,一边加快脚步往后院而去。
后院,当然就是如意钱庄的掌柜和伙计们居住的地方。
此时,狄青在客厅正等得心焦,看见明贤大踏步地走进来,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嗨!狄青大哥!”明贤热络地打着招呼。
“小的狄青见过公子!”狄青连忙站起来,上前施礼。他虽然是狄府的下人,但一向也把明贤示为自己人,因此态度从来都很恭敬。
“嗨!狄青大哥,自己人呢,不用多礼!”明贤急忙拖住他的手,与他并排向座位走去。
“公子,看见您平安无恙,小的也就放心多了!主要是大人和小姐怕您有什么事儿,所以打发小的急急地赶来,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狄青略显激动地说道。
“嗨!我没事,劳伯父和朵儿担心了!我真是过意不去!”明贤笑着回道,内心里禁不住一阵温暖和感动。
“对了,公子,扬州的情况如何?大人叫我过来之后,就留在公子身边,听候差遣!”
“唉,一言难尽,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明贤有些苦恼地说道,忧虑之色溢于言表。的确,今天侥幸躲过了这一关,可是以萧凌天和王宁儿阴狠手段,是不会放过他的;再加上江山阁的人这么一搅和,致使王爷对他也已经起了疑心,恐怕不会再让他参与任何机密行动了。
“公子,小的能帮您什么吗?”狄青看着他满脸的苦恼,急忙地问道。
“暂时还没有。如果有的话,我绝不会客气!对了,京城里,没发生什么事吧?”明贤有些担心地问。
“没呢!不过小姐现在不住在狄府了,她被太后接进宫,跟锐儿王爷在一起呢!”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明贤不由得一惊,失色地问道。虽然,他知道,安朵迟早是要进宫的;可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就前段时间呗!”狄青没有听出明贤话里的异样,仍然老实地答道。
“你赶了这么远的路,怕是也累了吧?”明贤说完,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阿权,快去给狄青大哥准备一间上等的客房,好好招待!”
“诶!”周权一边答应着,一边“咚咚咚”地跑了过来,站在门口待命。
“嗯。那小的先行告退!公子您也早点休息!”狄青恭敬地施了礼,悄然退出。
客厅里的明贤,顿时心乱如麻。他一直都知道,母后对于安朵母子的偏爱,丝毫不亚于她对于他们兄弟的爱,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安朵进了宫,从身份到地位的转变,一下子拉远了他们的距离,要想跟她白头偕老,更是难上加难了。
明贤有些郁闷,不知不觉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里。
月华如练,月光倒映出他孤独悲伤的背影,显得那么苍凉那么颓废。
四周一片寂静,然而隐藏在寂静黑夜里的,似乎总是有那么多无穷无尽地罪恶。而明贤,最近的运气实在不好,这股子罪恶,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绕上了他。
空气中虽然有淡淡的花香,但除了花香之外,竟然还带有那么点点杀气。这种杀气,也只有武功高强和经验老道的江湖人才有所觉。
明贤虽然沉浸在这种混乱的思绪里,但与生俱来的敏锐洞察力,使他很快地意识到危机感的存在,于是“嗖”地回过神来,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果然,那股子杀气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浓。依稀看出,有一群黑影,正慢慢地向小院子靠近。
这次来的同样是黑衣蒙面人,人数却多了一倍,大约有四十来个。明贤没想到,萧凌天的人马,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同一天晚上,遭遇同一批人马的两次突袭,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人生中最为精彩也最为惊险的经历了。
说话间,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刹时把明贤紧紧地围在中间。
强敌环伺,明贤反而更显冷静了。多年来的皇宫生涯,造就了他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的神色。
只见他好整以暇地拍拍手,语气轻松地笑着问道:“呵呵!朋友,我们不久前才见过面,怎么这么快就想念在下了?”
其实,他问这句话的目的,同样是在试探。因为,先前在都督府外面拦截地黑衣人是王宁儿飞仙堂的门下。那么,这些人又是哪个堂口的呢。
果然,其中一个像是领队的家伙,居然还挺有素质地说道:“对不起,公子,我们不属飞仙堂,也没跟阁下照过面,我们隶属飞虎堂孙总管堂下,敢问阁下就是明贤公子吧?”
嘿嘿!这一次总算有人搭话,而且态度非常积极,不但积极而且还很有礼貌,这让明贤多少有些意外。
于是也笑笑,绅士的回答:“正是在下!想来诸位是奉你们萧阁主的命令,要置在下于死地了?”
“呵呵!看来公子是个明白人!没办法,咱们兄弟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公子谅解一二!尽量施展你的浑身本领,逃命去吧!”
“呵呵!本公子活了这么多年,字典里从来没有个‘逃’字!尽管放马过来吧,本公子早已等候多时了!哈哈哈!”明贤豪气地大笑,笑声仿若响入云霄,直达天际。
这笑声当然也惊醒了正在熟睡的狄青和周权,两人不约而同地从各个房间奔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辩认出院子里剑拔弩张的场面。
掌柜周权不过是个老实的生意人,哪曾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正待大叫,却被背后的狄青死死地捂住了嘴。
只听狄青低声地喝道:“别乱叫,你想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这句话果然有份量,吓得周权再也不哼声了。
狄青看着他的反应,这才放心地拿开了手,又低声地交待道:“听我说,赶紧叫醒所有的伙计,马上悄悄地离开这里。等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了,再恢复营业!”
其实狄青本来就是个江湖人,当年因为母亲的病,受了狄公的恩。为了报恩,自愿到狄府为奴为婢,伴随在狄公左右。
他虽名义上是下人,但狄公,包括安朵和明贤,从来没拿他当下人看待。
这会儿,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与明贤公子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又为什么要深更半夜地前来刺杀。但是,他凭着老道的江湖经验,立刻感觉到了危险,为了不致伤害到无辜的人,他才作出如下安排。
周权听得连连点头,一溜烟地去了。
院子里,紧张的气氛仍在继续,四十多个黑衣人,这时都亮出了武器,他们的武器居然是方天戟。
这时,那个领队又发话了:“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不客气了!弟兄们!上!”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这些手执方天戟的黑衣人,都争先恐后地向他刺过来,刹时喊杀声、兵器交接声响成一片。
只可惜,喊声是他们的,兵器撞击声也是他们的。
而明贤,早已纵身几个起跃,快速地跳出了黑衣人的包围,从外围向他们反攻回去。那帮黑衣人一个不察,转眼间就被明贤放倒了好几个,顿时阵脚大乱。
明贤要得就是这个效果。他早已隐隐看出,黑衣人有条不瘟地费半天劲围那么个大圈,肯定是有所预谋的,不是阵法就是陷井。但是万变不离其中,只要跳出他们的包围圈,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就已经事办功倍了。
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明贤会这么狡猾,竟然趁他们毫无防备之际,以这种方式脱困,不由得大怒,语气也不像刚才那般客气了,“小子,别得意得太早!咱们四十来号兄弟,就算采用车轮战,累也把你累死!”
“哈哈哈!兄弟,别这么小气嘛,你有你的周瑜计,我有我的孔明法,彼此彼此!”明贤虽然仍旧得意地大笑,心里却暗暗焦急。因为,这家伙说的是实情,他们四十个人,如若采用车轮战,他肯定会吃大亏,弄不好这条小命都得送掉。
必须速战速决!
明贤思虑到此,把心一横,立刻抽出随身的长剑,潇洒地挽了个剑花,一招看似平淡无奇的剑招,徐徐地向最前面的黑衣人刺去!
而他自己,也以身御剑,带动起一片眩目的光芒,如一缕轻烟,霎时罩向了黑衣人,只听得“啊、啊、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最外围的黑衣人,霎时在他面前倒下了一大半。有的胸部中剑,有的被削到了手臂,有的被伤了腿,地上流淌着殷殷的鲜血。
黑衣领队似乎没料到,刚才那招平淡无奇的剑招,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又是惊奇又是恼怒,哪里还有半点风度。只听他怒吼一声:“弟兄们!上!萧阁主有交待,谁取得他的头颅,赏银五千两!”
本来心生退意的黑衣人,听到有赏银可拿,顿时精神一震,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兄弟们的惨状,挺着方天戟,拼了命似地向他攻去。
明贤顿感压力大了许多,刚才那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击,其实正是他深藏不露的绝招之一,但却因此耗费了太多的内力,这也正是那位前辈异人再三交待,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轻易使出的原因。而今天,如此艰难的局面,他不得不作出如许的选择。
谁知,萧凌天下的是死命令,给的赏银又具有如此的诱惑力,致使这些黑衣人,为了钱,竟连命都不要了。
这时,狄青早已加入了战斗,他一连解决了好几个碍事的黑衣人,慢慢地向明贤靠拢,他也隐隐看出,这帮人绝非善类,此事也绝难善了,因此,急忙地对明贤说道:“公子,你快走!这里有我!”
明贤剑眉一扬,没有立即搭话,凝神聚气,剑尖贯注十二分的内力,再次徐徐刺出,这次的威力似乎更大。
因为,面前“哎哟”的惨叫声更甚,黑影倒地的也更多,浓浓的血腥味混合着淡淡的花香,弥漫了整个小院,显得更加的诡异。
这一次,所有的黑衣人都呆住了,居然忘记了进攻,忘记了面前的敌人,而明贤就趁这个工夫,暗地里调匀气息。两次施展,虽然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而他自己,却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狄青这时也靠得更近了,再次低低地说道:“公子,要不要紧,你先撤吧!这里有我呢?”
“我没事!”明贤简单地回答,继续调匀气息。
那帮黑衣人显然是被吓怕了,谁也不敢冒然发动攻击,生怕下一个命丧黄泉的就是自己。而黑衣领队此时也颇为纠结:因为他接到的命令,是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地灭了他。可是,这个人如此强悍,如此勇猛,而且那剑似乎具有某种魔力,他又怎么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赏银要要,地位要要,领导的命令也要,但性命……
因此,他在踌躇,弟兄们也跟着他在踌躇。
一时间,小院里一阵死寂。
月亮,早已抹过树梢,悄悄地隐去了。
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又有一丝光亮冉冉升起,
双方都在僵持,似乎也在拼比耐力。
终于,黑衣人领队耐不住了,他悄悄地环视了四周,见自己的弟兄伤的伤,残的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血迹已干,却仍旧散发着浓浓的腥味儿。
只见他把牙一咬,发布了最后一道命令:“剩下的弟兄们!不怕死的一起上!让他们看看,咱们飞虎堂的兄弟,绝不是孬种!”
黑衣领队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已经像一缕旋风,带着视死如归的豪气,无所顾忌地向明贤和狄青冲过来。
而其他的黑衣人,似乎也受了领队的感染,从呆愣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立马执起方天戟,也跟着一起不要命地冲过来。
看着他们如此的舍生忘死,明贤内心里不由得一阵震憾,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萧凌天掌管属下的手段。
说时迟,那时快。
黑衣人的临死一搏,威力何其之大。
转眼间,明贤就被好几个黑衣人,团团地围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向他刺了过来。明贤赞赏他们的义气和豪情,有心放他们一条生路,因此下手就留了几分力道。
而狄青那边,也同时跟好几个黑衣人缠斗。狄青武功虽然不高,但临敌经验丰富,对付这几个黑衣人,还是绰绰有余。因此,不多久,狄青采用个个击破的招数,把他们一个个的收拾了下来,再也没了还手的力道。
而明贤呢,瞅准一个空隙,以一种非常奇妙的身法,像个幽灵般地转向了黑衣领队的背后,刹时点住了他身上几处要害大穴,使他再也不能动弹。
嘴里沉声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本来正在作着殊死顽抗的黑衣人,被他的喝声喝住了手,全都一致盯住他旁边的领队,眼里满是关切的神色。
看得出,他们的兄弟情深。
“弟兄们!别管我!继续执行阁主的命令!上!”这家伙仍不死心,都已经成了人家的阶下这囚,还这么嚣张。
“可是,老大——”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弱弱地想说什么,却被领队的喝声打断,“叫你执行命令,没听到吗?”
明贤眉头一皱,顺手点了他的哑穴,让这家伙口不能言。
这才恢复他一贯的潇洒气度,笑着说道:“如今你们领队在我手里,你们要真是不顾忌他性命的话,尽管放马过来!但是,在下完全可以担保——你们有来无回!”
明贤故意把话说得很慢,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反应。
果然,黑衣人群有些骚动,过了一会儿,先前说话的黑衣人问道:“阁下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为了老大,我们绝对遵从!
“你做得了主吗?”明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属下作为副领队,完全做得了主!”黑衣人骄傲地回答,似乎对自己的职务,非常满意。
“那好!代在下转告萧阁主一句话:就说在下是个生意人,从不参与江湖是非,有的秘密即使烂在肚子里,也绝不会乱说。况且,宁儿姑娘也是在下的朋友!于情于理,都不愿与贵派有任何冲突!”明贤说完,就像提小鸡似的,把他横空摔了过去。
“好!在下一定会转告阁主!”黑衣人一边伸手接住他们的领队,一边回了明贤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