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柬之想想也觉有理,不由得点了点头。正欲率众离去,却又被安朵叫住了,“媳妇安朵见过公公大人,刚才为着陛下,多有冒犯,还请公公谅解!”说完,又是盈盈有礼。
这些年来,张柬之一直在外地做官,才调回京城不久;而安朵也辗转了很多地方,所以他们自少白去世之后,就没再见过面,但每逢年过节,安朵都会叫人准备丰厚的礼品,送往张府。
张柬之对于他这个儿媳妇,素有好感,但无奈儿子福薄,也只得认命。可是万没想到,两人会在这等情形之下相见,因此心下颇感踌躇。
安朵当然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于是笑着说道:“公公请慢走,朵儿改日定当登门拜访,并请替我问候婆婆好!”
“好!都好!谢公主殿下关心!微臣告退!”因为安朵如今的身份,使他回答得疏远而客。说完,竟也不再停留,拥着太子和羽林军大踏步离去。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安朵禁不住吓出一身冷汗。虽然历史资料曾经记载过这一场面,但真正经历了,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是的,张昌宗,张易之的确该死!张柬之大人作为宰相,除歼卫道是他的职责。但当她看到武皇那愤怒无助且哀伤心痛的复杂神情,内心实在震惊不已。
她没想到,威风一世的武皇,到头来,却落得如此狼狈的收场。
神龙元年,正月二十四日,武皇传位于太子李显。二十五日,太子李显即帝位,为中宗。封相王李旦为太尉,同三品。太平公主加号镇国。
二十六日,武皇移居上阳宫。二十七日,中宗李显率百官谒女皇,上尊号“则天大圣皇帝”。二十九日,中宗李显封崔玄为守内史,敬晖、桓彦范为纳言,张柬之为天官尚书,袁恕己为凤阁侍郎,并同三品。
二月初四,中宗复国号为唐,郊庙、社稷、陵寝、百官、旗帜、服色、文字均恢复到永淳以前的原状。改神都为东都,北都为并州。五月初四,封张柬之为汉阳王,降武氏诸王为公。
自此,安朵和明贤在上阳宫里,陪伴武后左右。闲时下下棋,玩玩叶子戏,其乐融融。而太平,偶尔也会入宫探望,但她似乎忙得很,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安朵明白,她已经在积极谋划她的地位了。
花园里,娘儿三人侍弄着花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嘿嘿,哀家从没有想到,这日子,还可以这样子过。”看着出,武后的心情大好,她随手捻着牡丹花瓣,笑着说道。
“太后,您辛苦了大半生,是该过几天清静日子了!”
但是随即武后面色一沉,幽幽地说道:“唉!只是苦了五郎六郎,做了这次宫斗的牺牲品!朵儿你说,为什么男人当皇帝可以后宫佳丽三千,而哀家只不过是训养了两个男宠,他们就这样容不下吗?”
“噢!太后,归根究底,还是男尊女卑的思想作祟。也许,若干年后,会演变成一个盛世和平的社会,实行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倡导男女平等!”
“会有那样的一天吗?”武后无限向往。
“会的。其实两位张大人之所以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他们自作自受,太后可别太自责了!”
“这话怎么说?”武后的语气明显不悦。
“即使是男人当皇帝,但他所宠爱的妃子如果扰乱朝纲,阴谋犯上,同样会被世人所唾骂,被百官所不齿。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商纣王宠幸妲已。”末了顿了顿,又说道:“其实张柬之大人是个好官,他完全是为大唐着想,并不是针对您老人家。”
“唉!哀家何尝不知他是个好官,只是他也太心急了点儿!哀家既然立了显儿的太子位,就一定会传位于他!又何必非要用这种逼迫的手段,这让哀家情何以堪?咳咳!”武后情绪一激动,就忍不住地咳了起来。
“太后——”明贤见状,急忙过来帮她捶着背,然后以责备的语气对安朵说道:“朵儿,你少说两句吧,看把太后气得——”
安朵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扯得有些过了,赶紧打住,嘴里一迭声地说道:“对不起,太后,朵儿口不择言,惹您老人家动怒了!”
“不怪你!是哀家自己想不通!现在既然放手了,就不想那么多了!”武后这时已经平复过来,但她仍然眉头轻蹙,说道:“只可惜显儿根本不是什么治国之才;倒是他的老婆韦氏,一看就不是盏省油的灯,哀家是想不担心都难哪!”
安朵知道她说的是实情,韦氏由于长期的压迫,现在一旦得到自由和权力,她的野心日渐膨胀,再加上中宗李显为了弥补这些年里对她的亏欠,凡是她想要的东西就没从来没有拒过。正是由于他的懦弱和纵容,终于导致老婆和女儿联手谋杀他的人间惨剧。
“太后,您想多了,显一直乖巧孝顺,他不会伤害您老人家的!”明贤对这些宫廷政治实在不感兴趣,他只想武后能安安份份地度过晚年,再也不想顾及其他,所以才忍不住劝慰,但他哪里知道武后的心思。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担心哪!咳咳!”武后边咳边说道。
安朵扶着她,一边替她拍打着背,对明贤说道:“贤,你回宫一趟,帮太后拿件风衣过来!这天气时冷时热地,真叫人受不了!”
“嗯——”明贤答应一声,就快步地往回走去。
“没事儿!死不了的!只是心里憋得难受!”
“呵呵,朵儿想为太后分忧啊!只是有些话,在此时此景,不知当说不当说——”
“呃,这里又没外人,想说什么就说呗!”
“太后,您忘了,您还有隆基啊!”
“隆基?他不是在临淄吗?他怎么啦?”显然,武后没有听明白安朵话里的意思。
“他很好,昨天还收到锐儿的书信,说他们在那边一切安好,就是特别想念您,还说不过一阵子就回来看您呢?”
“呵呵,真是孝顺的孩子!”武后脸上泛着慈祥的微笑,喃喃地说着,忽然回头,脸色瞬间迷茫地问:“呃,朵儿,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安朵愕然道:“没说什么呀!太后!”其实刚才安朵本来是想提醒太后,隆基会是大唐未来的希望,但看她实在没有想起,也不好明说了。
“你说了,你刚刚还说,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你还没说呢!”大病初愈的武后显得神思恍惚,却仍是执拗得很。
“哦!”安朵沉思片刻,遂决定试探一下武后的口风,于是笑着说道:“隆基这孩子冰雪聪明,且相貌英武不凡,小小年纪即能独挡一面,把临淄郡治理得井井有条。将来长大了,定是国家栋梁之材!”
“嗯,隆其这孩子,的确不错!哀家打心眼里喜欢,哀家原本就有意栽培他,只可惜他的身份——”说到这里,武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如果哀家还能多活一些时日,还能再掌权个三五年,也许一切都会改变,可是现在——”
“太后,只要您有这份心,咱们现在开始谋划也来得及呀!”
“来得及吗?”武后随即转忧为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您想想啊,陛下虽有好几个王子,但都是庶出,且难登大雅之堂,韦皇后也只生了安乐公主一个女儿。所以,隆基并不是没有机会的!”
“那我们要怎么做呢?”武后不知不觉地,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太后,您怎么又忘了一个人呢?”安朵有意地提醒她。
“呃,谁啊?”武后的反应,的确不如以前敏锐了。
“镇国公主啊!”
“你说平儿?”
“嗯,朵儿说的就是太平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从小与陛下和相王殿下兄妹情深,而且此次陛下登基,多少也是公主殿下一手促成。所以,她在文武百官中的威望日见升高,也深得陛下和韦后的信任。而且公主殿下暗地里已经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只要加以时日,必定能与陛下分庭抗衡。等时机成熟,再行举事,何愁大事不成?”
“嗯,朵儿说的有理。”武后听得频频点头,又问道:“可是,平儿会答应吗?”
“她当然会答应!因为公主殿下也需要李家的侄儿为她撑腰护航。就像当年太后倚仗武家兄弟一样。所不同的只是太后的身份是皇帝,可以让他们加官进爵,而公主殿下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和理由,一个堂而皇之参与政务的借口和理由!隆基无疑是最佳人选!”
“嗯,听起来似乎不错!”武后终于笑了。
“所以,等明日陛下带领文武百官过来请安的时候,太后就以想念孙儿为由,借此把隆基和锐儿调回皇宫,留在自己身边亲自调教!”
“显儿他会肯吗?”武后又有疑惑了。
“他当然会肯!因为太后是他的母亲,大唐一直以孝治国,况且因为逼宫的事他自感内疚,所以他一定会肯的!”朵儿说得自信满满。
“好,就这么办!”此刻的武后很是兴奋,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睛也渐渐有了神采。她简直把安朵当作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打败,她要向世人证明:她武媚娘是打不败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